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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妖异录 第5章 大祸临头

    待苏天鹤悠悠醒来时,天色已经很晚。

    这屋子很暗,只点了一盏油灯。那神奇岛主是个骨瘦如柴的小老头,正在油灯之下,颤巍巍地画着。每画好一幅,便放入手边一个黑色的小匣子。

    苏天鹤不敢打扰神奇岛主创作新画,只好乖乖躺着。

    “醒了?”

    不知为何,神奇岛主没有往这边观望一眼,却知道苏天鹤已然醒转。这时,邻屋传来一阵水烧开的呼啸声,神奇岛主艰难地爬起身来,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缓缓向门口走去。

    “老人家,我去帮您吧!”

    “不必了,我的药,别人碰不得。”神奇岛主冷冷地说。

    他家宅子不大,不过两座平房,一道围墙,烧水砍柴做饭洗衣,都在隔壁。

    苏天鹤看他走出门的速度,料想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是以挣扎着坐起来身,不知该不该向神奇岛主谢别。

    可就在神奇岛主身影刚消失没多久,院子里忽然刮起了一阵邪风,卷起一堆落叶,紧接着那匣子忽然飞了起来,满室乱窜,打得油翻灯灭,苏天鹤四处躲避,都来不及。

    他只好看准时机,忍着头上的剧痛,一跃而起抓住了匣子,死死按在地上。

    那匣子好像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样,力气很大,像是故意要和苏天鹤掰掰手腕。苏天鹤一个不留神,匣子里忽然跳出个布袋砸在苏天鹤脸上。苏天鹤还没来得及喊痛,便见布袋里掉落出个手掌大的铜镜来。

    霎时间,满室生辉,暗室如昼,光芒刺地苏天鹤睁不开眼。

    那铜镜表面上看没什么稀奇,工艺倒也普通,但能自放光芒,果非俗品。

    他将铜镜扣下,将光线压了下去,又见这背面似乎也是一面镜子,只是被一层猪油似的浊物蒙住,照出人影来绰绰不清。

    苏天鹤心想,这神奇岛主果然不是凡人,手里竟然有这样的宝物。这宝物正面已经如此奇异了,背面必然也不会普普通通。想罢,便用衣袖轻轻拂拭了一遍,那油渍立时便消,镜面光洁,宛如无风之湖。

    便在这时,苏天鹤只觉得室内光线重新暗了下去,随即浑身不知被哪里袭来的寒意笼住。更怪的是,他总觉得那镜面中有千万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但仔细去看,却又别无异样。这种被千万人注视的古怪感,让苏天鹤大为紧张,忙将铜镜放回布套里去。

    “你在干什么!”

    门口,神奇岛主端着药碗的手不住地颤抖。

    “啊!老人家,我……我不是故意的……方才它……它胡乱飞来着……”

    “你是不是将那镜子擦拭了一番?”

    “是啊……我……”

    “天啊,我的天啊!竖子,竖子!你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吗!完了,完了,这世界又要大祸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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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神奇岛主一气之下赶了出来后,苏天鹤兀自坐在山边小涧之旁,无奈叹气。

    他见水中的自己被揍得鼻青脸肿,头上还肿起了一大块,现在要是回去,难免又要被阿娘一番盘问,今晚干脆还在那庙里将就一晚算了。

    想到神奇岛主,不知那样羸弱的身体,当时是怎么把自己拖回屋里的。自己还没报答人家,就不小心惹了人家不快。今后若再见了,一定要好好道歉才是。

    “苏公子!”

    他竖起耳朵去听,只觉得那声音如此迫近,可就是一个人影都见不到——莫非见到鬼了?想到人鬼殊途、阴阳两隔,苏天鹤当下害怕至极,手心已经全是汗水。

    就在这时,他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感觉来,忙纵身跃起,跳开到一边。就在自己跳开之后,方才的位置果然从天上降下两个黑影来。

    上次是一个,这次是两个。苏天鹤心里想着,从口袋里掏出火石,打燃了上前观看。

    只听一连几声“哎呦”从那两个黑影发出,凑近一看,竟又是上次见到的那个姑娘——柳棉棉!而柳棉棉身后还有一名姑娘,看上去是压在了柳棉棉身上,是以没有摔得太狠。火光虽然微弱,也能看出这位姑娘同样是天生的丽质,难见的佳人。

    仙女下凡!苏天鹤只能这样理解。他开始期待下一次,会不会是三个、四个,直到七仙女全部落在这小岛上。

    “喂喂喂!你躲什么!”

    “我……我不想被砸到啊!”苏天鹤知道,自己这一身伤,再被砸到脑壳,能不能活到她们下次下凡都不一定。

    “哇,几天不见,你怎么受伤了?谁打你了?”

    “唉,不说也罢。”

    柳棉棉不乐意道:“什么叫不说也罢?本侠女既然来了,就不能袖手旁观!对了,我不是给你我亲手撰写的武功秘籍了吗,你不会扔了吧?”

    “当然没有。”苏天鹤心想,我可是好好学了一天一夜呢。

    只不过,屁用不顶。

    “空口无凭,来检验检验,看剑!”

    苏天鹤还没准备好,便被柳棉棉一剑刺来。

    他左闪右避,一时间灵动异常,虽然赤手空拳,但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在柳棉棉的不断进攻之下丝毫不落下风,片刻间看准对方差错,手腕一翻,竟将那柄长剑夺了下来。

    他自己也是惊奇不已,就好像于武功一门突然开了窍,有一种初窥堂奥大受震撼的感觉,而相比之下,子虚岛上练的那些,与其说武功,不如说是舞蹈。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没辜负了我柳家的威名。”

    “妹妹,咱们柳家的武功向来不外传啊!”那新来的姑娘说话了。

    “放心阿姊,咱们的绝学我当然没写进去。哦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阿姊,柳绒绒。姓苏的小郎君,上次走得急,没听见你叫什么。”

    苏天鹤忙作揖道:“小生苏天鹤。”

    “苏天鹤,名字倒挺大气,可惜人可差得远。那什么,今天我们来,是要去见见上回你说的那个祁南风的。”

    “哦。”

    “怎么了,你看上去不怎么开心,是不是反悔了,不想带我们去见他?”

    “不不不,我……唉,实不相瞒,我这满脸的伤,都是祁南风祁师哥他们打的。”

    “什么!”柳棉棉和柳绒绒一齐惊呼起来,“他们打你干什么?”

    苏天鹤只好将自己如何被打的窝囊事迹讲了出来,当然免不了添油加醋,展现自己如何英勇,如何不惧,可最终空拳难敌四手,才被打得伤痕累累。

    柳绒绒杏目圆睁,一把抓住妹妹道:“妹妹,走,我们回长安去。这样的人品,皮囊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阿姊,你说的对。我柳棉棉还不至于从垃圾堆里找男人!”

    “咦,不对啊,你这两次来到这里,都是砸到这位苏公子身上?”

    “是啊。”

    “哈哈!”柳绒绒忽然笑道,“那你的如意郎君不应该是苏公子吗?”

    柳棉棉一拍脑袋,也是忽然间恍然大悟过来。

    原来,她从鬼市买了个如意坛,货郎承诺,说这个坛子能够带她去见她的如意郎君。

    她第一次遇到苏天鹤,只觉得这人只是恰好路过此地,自己要找的郎君,一定比他要俊得多,所以没有多想。

    如今再看苏天鹤,长相虽然普通,但看久了,其实眉宇间较之一般男子,还是多了些气质的。只是年少不显。

    想到这里,柳棉棉立马有些害羞了,上下打量着苏天鹤,不知这真是上天安排,还是如意坛乱点鸳鸯。

    “妹妹!你干什么去?”

    “姐姐,我突然想到,酒馆里没人招呼,我先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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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整天,苏天鹤都是在期待之中度过的。

    他在书院里到处寻觅,只想要祁南风赶紧来。如今自己武功胜他十倍,这个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奇怪的是,今天过得异常平静,就好像自己十五岁之前的每一天。

    只是,这种平静之中,又有一种令人喘不过气的氛围。

    铁老先生还在讲书,席间弟子却少了一半。苏天鹤留心了一下,发现不仅祁南风没有来书院,云玲的书案也空空如也。褚平安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思考着什么人生大事。

    捱到天边云烧的时刻,他推开了家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奇怪的是,阿娘躺在床上,背对着他,饭早已准备好,在桌上冒着腾腾热气。

    苏天鹤鼓足了勇气,还是决定主动承认昨晚的去向:“阿娘,我昨天……”

    “吃饭。”阿娘并不回头,只是冷冷地说。

    苏天鹤被这两个字一冲,原本鼓足的勇气又泄去了大半。饭后,那日头忽然就落了,天色暗得比平时快得多,屋里几乎不能见物。

    “早些休息吧。”

    苏天鹤此时哪敢对母亲说个不字,更是对这古怪的时景没有起更多怀疑,便解衣躺下,不一会儿,便恍惚入梦。

    梦里,又是那子虚岛被群妖占据的怪事,这一次,苏天鹤眼看见岛上房屋尽皆烧毁,一片残垣断壁,就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残忍的屠城。正要跑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不知从哪发出来,不断在他耳边低吟:

    苏天鹤,别睡了!上船,到大唐去!

    苏天鹤,别睡了!上船,到大唐去!

    恍惚间,他闻见一股腥臭之气,越来越浓;一阵寒凉之意,越来越近。他悠悠睁开眼睛,登时吓得挺起身来——原来这屋子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成了虫巢,里面到处是粘液、丝网,而他的“阿娘”,正缓缓蜕去一张人皮,露出一只没见过的巨虫模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