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墟萸 第38章 元老院决议

    元老院一圈巨大洁白柱廊前,竖着反射金光的弧顶帝国铜法碑,长圆形构造和拱券、双层穹顶结构,加之浮雕天花板和彩石板铺设的光滑地面,让伯尼萨帝国这座代表权力的建筑尽显奢华,而几十名元老坐在石阶上激烈争辩,满头银发的阿契索站起身,走上高高的演讲台举着手大声道,“如果伯尼萨重新开征帝国盐税,并且在进出港的咸干、亚麻、小麦、铁器等产品上加税,是对子民温水煮青蛙式的谋杀,这样会打击精英们的意志,人们的怒气会像洪水般积攒,短时间隐忍会更加激发他们心生的怨恨,这个动议是有政治意图的个人主义,这很危险,帝国虽然由大众构成,但在导向问题上,小众的利益恐惧,会把我们带向灾难!”

    穿着蓝色绸布长袍、风度翩翩的迪奥多站起身,望着阿契索愤世嫉俗的脸,下意识地划了下兰花指道,“不要危言耸听,帝国正在面临真正的洪水和饥荒,虽然我们的铁甲军所向无敌,但如果没有出海和转运售卖货物的生意根基支持,将只会是个虚壳,但现在是特殊时期,如果不灵活应对,就是目光短线,虽然暂时加税会有压力,出港贸易才是咱们的命门,可能比溃坝还危险,但只有渡过难关才能延续出海生意,加图大人的动议是临时法案,不是永久性的,记住,没有灵活,磐石也会被水滴击穿,我支持护民官加图大人开征帝国盐税的动议。”

    阿契索冷笑着地看了眼频频点头的查理尼三世,大声喊道,“我们伯尼萨帝国能如此强大,依赖的是共和共存、利益所向、冒险挚爱,我尊重所有土地拥有者的积极向往,但帝国长远利益不是暂时横加掠夺,而是要有协调的长远考量,虽然非常时刻的柔情会带来风险,但同爱同仁才是帝国根基。”

    迪奥多掸掸崭新反光的长袍,走到阿契索身前,又转身面对所有在座元老大声道,“各位,请不要把注意力停留在这个税制改革上,我们面临的问题可能比地方抗税和饥民暴动更严重,涉及到整个巨石城的安危,甚至伯尼萨帝国的存续,这个危机来源于:一、安卡图大坝可能再次坍塌,彻底淹没巨石城。二、马格纳长城已经破败不堪,导致这次乌坎纳斯人轻易突入,亟待修缮。三、厄姆尼人的信使送来盟书,要求结盟共同打击乌坎那斯人,彻底消灭那些高原劫匪,而且他们已经集结好兵力,就等咱们的回复。

    沉默片刻的护民官加图看到众元老陷入混乱的争执,挺胸迈步走上演讲台,大声道,“安卡图大坝有黑水沼泽人加强看守,况且洪水已经顺着尹更斯河进入大海,大坝暂时不需要再做修补,如果有些人主张重修大坝,怕是想乘机牟利,因为这个耗资巨大,迟早会前功尽弃,尤其是我们正在遭受灾祸的时候;至于厄姆尼人的盟约,虽然厄姆尼人下一个目标可能是咱们,但凡理智的人都能清楚,应该暂时与他们结盟,让他们先与乌坎那斯人厮杀,等帝国调整财税事务完成救灾,让所有贸易恢复正常,伯尼萨帝国收入得到补充,有了足够的黄金和资源后补能力,咱们再渔翁得利!所以现在不管主动或者被动卷入战事,都与自杀无异,我们要避其锋芒;至于马格纳长城,可能并非墙体破败,也有可能是某些领主故意放水,养寇自重,以此获取帝国的拨款,这也是变相的压榨消耗民脂民膏。”

    颧骨高耸、两颊深陷的梅尼达站起身走到演讲台前,仰头看着加图大声道,“尊敬的护民官大人,您代表了众平民的意愿和智慧,虽然所有危机可以从容应对,但它们的到来可不会先派信使,这次大坝只是坍塌了泄洪口的一部分,要是下次被乌坎那斯人完全打开,就是迪比特也可能会陷入水泽,之后会发生什么想必你也清楚。”

    看着与迪奥多一唱一和的梅尼达,阿契索握紧拳头大喊道,“这才是危言耸听,你们测量过大坝储水量吗?对比过尹更斯湖的泄洪量吗?即使全部垮塌也会顺着尹更斯河进入大海,巨石城只不过地形原因被洪峰波及,如何能淹没到迪比特?荒谬、无耻的谎言,另外说大坝是被乌坎那斯人打开,还有很多可疑的地方,你们这样各有所图的言论简直太无耻,今天我反对新的税法,反对重修大坝,反对与厄姆尼人结盟!”

    迪奥多回头冷笑道,“我不介意您为了反对而反对,但多多少少也应该有些务实的建议。”

    阿契索怒目道,“某些人为了弥补短期损失竟出台举国动议,这会让帝国养成动不动就鸡飞狗跳的毛病,务实就要阻止这样的妇人行为,而且是神经不稳的老妇人行为。”

    看着迪奥多被怼的面红耳赤,梅尼达借机走上演讲台火上浇油道,“阿契索爵士,您好像是在若有所指,但凭心而论,这可能是传言。”

    打量着梅尼达那挑拨是非的模样,迪奥多声音尖利道,“你们竟然如此下作...”

    “索求无度才是真正的下作!”阿契索继续呛道。

    看着演讲台上声嘶力竭的言论对抗,而元老院其他元老们开始互相大声争辩起来。

    坐在首席花岗岩桌椅的查理尼三世捏着下巴,观察着各位元老们的表现,突然啪啪啪拍打着座椅扶手,等人们安静下来后缓缓站起身道,“灾祸的根源是那些水,那些永恒存在的水,那些从坦霜或者现在的厄姆尼汇集而来的水,我们无法让它灭绝,但可以让它改变方向......”

    然而查理尼三世的话还没说完,阿契索表情疑惑地嘲弄道,“改变方向?修建新河道让库普兰河有新的入海口?还是引入帝国的境内?简直是荒唐的妄想,这座神秘的大坝甚至都不是人力所为,居然想改变河道?”

    褐发浓眉的迪奥多也转身附议道,“这次我同意阿契索大人的说法,修改河道会把整个伯尼萨帝国拖垮,没有任何帝国有如此雄厚的财力,况且河流改道会让尹更斯湖干涸,吸引海水倒灌,尽管这不影响水道通行,但洄游的鱼群可能就离开,咸干贸易可是占咱们收入的很大一部分,另外如何改道,挖开那些比契卑洛山还要巨大的山岭?所以修缮大坝破损才比较务实。”

    护民官加图冷不防站起身,发作般大喊道,“哈!三个有贸易船队的元老,三个有巨大海外利益的贵族,害怕失去河道和港口,看来黄金、咸干、香料奢侈品贸易利润确实惊人,一个保守吝啬到在灾荒时都不肯提高税额,另一个却在打修建大坝工程的主意,但涉及个人根本利益,两人却又寸步不让地结成联盟,伟大的元老院,伟大的元老,或许应该叫伟大的生意人,帝国子民只是你们家族财富堆积的垫脚石。”

    阿契索瞟了眼挺胸昂首的护民官加图,冷冷道,“您的头衔是护民官?帝国盐税等同于人头税,重开这个盐税的动议真是您自己提出的?”

    加图略带慌张道,“无论是谁提出的,都是为了壮大帝国之力,而且这个办法或许可以让那些领主们更加安分守己,免得里勾外联损公肥私,腐蚀帝国根基!”

    不远处的梅尼达迅速反击道,“没有强大贸易根基支持,爱民爱国都是虚伪的谎言,打着保民的旗号妄图掠夺和攻击城邦精英,又何尝不是狭隘偏激的个人主义,护民官的眼界应该更长远,而非...狭隘轻信冒失作为,甚至为了得到愚民们暂时拥戴的权位,而出卖帝国真正的利益。”

    突然,加图扭过脸盯着梅尼达片刻,兴奋又激动地大喊,“愚民?你在元老会上说大众是愚民?我会在市政会议上周知所有领地城邦的民意代表,让他们来评判你的言辞。”

    元老们的辩论变成怒喊而震耳欲聋,查理尼三世头疼地捏着脑门,失控地大吼道,“闭嘴,今天的讨论如何对抗和预防水灾。”说完又急忙说道,“该死的矮人,建造的元老院回声这么大,让人头疼。”

    望着踌躇不决的查理尼三世,众元老也陷入疲惫再次开始低声探讨,突然,一个留着稀疏长胡须、银色长发披肩,身穿破旧麻布衣服的老人走进了元老院大门,仿佛枯木般矗立在门前留下道长长的黑影。

    坐在元老院高台中央的查理尼三世缓缓抬起头,呆滞地望着这个老人,似乎太阳穴更疼地边捏边低头道,“该死,他怎么又回来了!”

    当人们看到门前眼睑下垂,满脸褶皱的麦道夫,渐渐停止了讨论,站起身静静地看着这位苦行僧亲王。

    麦道夫拿着手里黑黝黝的手杖,用鹰隼般的眼睛冷冷看着这群脸色油光的元老,声音洪亮道,“我刚从斯克利诺回来,厄姆尼人已经打败了纳乌达、伊布塔姆、还在海上击溃了撒布莱梅的海军,现在就在乌坎那斯雪山另一边集结军队,重甲步兵就有二十万!”

    元老们大惊失色地又开始大声争吵起来,护民官加图兴奋大声道,“那些撒布莱梅狗杂最好被斩草除根。”

    麦道夫用手杖嘣嘣嘣地敲着地面,人们急忙又恢复了安静。

    麦道夫盯着人们恐慌的脸道,“他们的部分军队已经越过乌坎那斯雪山,现在可能已经进入伯尼萨,而且过程中没有与乌坎那斯人发生任何冲突,那些草原劫匪消失得无影无踪且意图不明。”

    梅尼达又精力充沛站起身,盯着护民官加图道,“刚才的预言已经应验,厄姆尼与我们缔结盟友是麻痹之计,他们想直接攻击我们,护民官大人您有什么建议吗?”

    脸色红胀的加图语塞片刻,回复道,“刚才麦道夫说了,只是部分厄姆尼人,我们有众多城邦做缓冲,而且有特克斯洛城善战的桑切斯,也许乌坎那斯人会突袭他们...”

    迪奥多却不屑道,“如果厄姆尼人已经和乌坎那斯人偷偷结盟,等雪山的冰雪融化山路通畅,那厄姆尼人用不了多久,就会跨过咱们那道那阻挡短腿马的矮墙,横扫伯尼萨众城邦,最终来到巨石城下!”

    元老们呆呆地望着麦道夫,查理尼三世也瞪着眼珠盯着这个亲哥哥道,“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麦道夫抬起浮肿的眼皮,摇着头感叹道,“你们还是不知道重点!”

    迪奥多看看衣衫宽妥破旧的麦道夫,恭敬地问道,“我们都是凡夫俗子,您具体指的是什么?”

    听到这样的询问,麦道夫突然快步走上演讲台道,“厄姆尼人已经剑指伯尼萨帝国,从今天开始帝国进入紧急军事动员状态,首席执政官决断一切军事和法律事务,所有领地开启军械库、粮窖,所有船队从海外采购军需物品,全力供应帝国联军对抗厄姆尼人,直到危机解除。”

    几十名元老目瞪口呆,好像在为被突然夺权而感到震惊。

    麦道夫扬扬眉毛,继而无奈解释道,“安卡图大坝是矮人们在沼泽人逼迫下挖掘坍塌,而且乌坎那斯人已经与某个沼泽部族结盟,你们也不要指望巴优纳特人守卫大坝,他已经被乌坎那斯人支持下的罗格部族击败,也不要指望沼泽地和卢卡斯森林里的狼人为屏障,一旦危机出现,沼泽人与狼人会马上反叛,甚至会一起带领厄姆尼海军从尹更斯河长驱直入,直逼巨石城。还有你们妄想的那个乌坎那斯斥不台,他不会与任何人结盟,只会狡诈地乘机渔利,所以他极有可能故意纵容厄姆尼人进入咱们伯尼萨帝国,好...趁火打劫。”

    所有元老大惊失色,纷纷吵嚷道,“刚遭水灾,咱们根本无法动员足够兵力”、“这群恶魔趁虚而入,我怀疑大坝坍塌就是他们搞的鬼”、“我们需要三个月时间内全力备战,厄姆尼人喜欢屠城”......

    麦道夫扭脸看看紧盯自己的查理尼三世,无奈地耸耸肩,又回身向元老们大声道,“你们需要抓住要点,最重要的是内忧而非外患,其实最大的危机潜藏在尹更斯湖,他们在我们腹地并控制着我们出海的港口咽喉,他们现在看似柔弱,但内心充满叛逆,就像二十年前那个野兽图塔,所以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平稳掌控尹更斯沼泽地,消除那些不稳定的沼泽蛊惑者,尤其是那个损坏大坝的家伙,尽管这一切可能背后隐藏着个怪异的女人,但只要他死了,应该核心危机会被化解,所有都会恢复如常。”

    也不知道是震惊还是恐惧,元老们都呆呆站立无所适从。

    “哼哼!”护民官加图突然走上前道,“麦道夫阁下,首先,元老院是只有元老才能进入的神圣区域,虽然您备受尊敬,但您不是元老;其次,战争还未开始,在没有极端恶化的情况,您擅自宣布帝国进入紧急军事状态有些夸张;另外,即便状况真如您所说,艾蒙派缇王室也只占百分之三十决断权,不能垄断独裁,何况您说的太过...太过...奇葩,一个‘翘奇’能毁掉伯尼萨帝国?而是还有什么女人谋划,有些莫名其妙。”说完自己哈哈哈尬笑起来。

    等到这没人响应的笑声结束,麦道夫看看台下面带尴尬的加图,突然闪现在他面前,并将干枯的长手放在他肩头,仔细盯着他的瞳孔道,“像你这样愚蠢的人,是怎么进入这让人敬畏的元老院?想知道我的眼里有什么吗?”

    加图被瞬间到来自己面前的麦道夫吓了一跳,随即冲这个面容槁枯的老人嘲弄道,“魔法?”但突然感觉自己眼睛好像被什么勾住了般,不由自主地看着麦道夫棕褐色的眼眸,却发现麦道夫瞳孔突然张大覆盖了整个眼球,一双荧红的骷髅手出现在眼中,越来越大的似乎想要抓住自己,加图不禁有些愤怒地挣扎道,“该死的老家伙,别想唬我!”

    麦道夫面无表情地低声道,“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背叛之心,我看到了你的未来,你为厄姆尼人打开了城门,用王室的鲜血换取了肮脏的财富!”

    话刚说完,加图突然脸色苍白、眼神黯淡、呼吸急促,随即抽搐着颓然倒地。

    有人忙上前抱起加图,在试了试他的鼻息后抬头愕然道,“他...死了!”

    众元老顿时将目光望向麦道夫,继而大惊失色地往远处逃去。

    “加图大人为民请命,竟然操劳过度猝亡,也可能是惊惧厄姆尼人!”麦道夫轻轻摇摇头惋惜,旋即环顾着人们道,“神赋予了众人生命,也会随时收回,只要虔诚,不要悖逆!”

    查理尼三世望着身体越来越瘦,最后缩成具干尸的加图,紧紧盯着哥哥麦道夫道,“护民官是...为国捐躯!”

    “当然!”麦道夫转正身体,直视首席座椅上查理尼三世道,“我去了边城见到了涅格拉,拟定了个长期作战计划,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胡须抖动的查理尼三世沉默良久,不情愿地点点头,缓缓站起身宣布道,“今天元老院的决议就是,伯尼萨从今天开始进入紧急军事状态,军事和法律事务交由艾蒙派缇王室全权决断,决议目标是...”查理尼三世抬头看着已经走到元老院门口的麦道夫,不知道如何结语。

    麦道夫转过身,略显失望地看着查理尼三世说道,“决议目标是:防守厄姆尼人,但攘外必先安内,清理所有想挑起事端的沼泽人。”

    阿契索冷冷看着拄着黑色手杖快步离开的麦道夫,情不自禁嘟囔道,“果然是名副其实的...鬼祟!”

    《众神法典》:让世俗的人世俗,让高尚的人高尚,这就是人与神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