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墟萸 第170章 混乱的局面

    尹更斯湖西的塔布提沼泽依旧阴沉,乌云被风从高空吹向地面,仿佛散开的水雾薄纱笼在人脸上,大群伤痕累累、神色落寞的厄姆尼士兵从卢卡斯森林走出,又艰难地跋涉过清泉口的过膝泥泞,向湖边汇集的运兵驳船而去。

    湖岸乔玛部落的卡玛什望着载满伤兵经过的厄姆尼驳船群,回头向眉头紧锁的赫斯道,“坎帕尼和奎托姆的领主向厄姆尼人投降了?这些士兵为一旦穿过卢卡斯,就能直指巨石城,但他们为什么又要撤离?”

    旁边的托阿鲁嘲弄道,“当然是有人做内应,否则他们前天晚上怎么能上岸?但狼人们也不是吃素的,估计他们是吃苦头了,只能败退而走!”

    “真是家贼难防,其实一直拖下去厄姆尼人肯定会撤离,不过按照伯尼萨领主们和巨石城的关系,他们死于艾蒙派缇家族的概率要远高于死在厄姆尼人手中。”卡玛什感叹着,随即又好奇道,“看来狼人还真有两下子,能吓退厄姆尼人。”

    盘腿坐在地上磨斧头的查克达抬起脸道,“你还真是个人才,只会唱诗说戏,就是不会算数,你没发现他们只是撤退了少部分人吗?估计其他人都永远留在森林里了,这内应也算害了他们!”

    卡玛什瞪大蓝色的眼睛感叹道,“就像你们给我做的这个魟鱼皮挎包,系再紧还是不防水,万事难以弥合!”

    托阿鲁凑近看看卡玛什腰间那个漂亮的黑白斑点魟皮挎包,拍拍他后脑勺道,“笨蛋,你把它里外弄反了!”

    而远处的阿基里塔斯从人们面前跑过,追着条狂奔的紫斑鬣蜥道,“你们看,这个小鲵人居然有战马,我不信抓不住它。”

    “他永远那么无忧无虑!”卡玛什将挎包内外翻转压在水坑中,又解开口上的皮绳将手伸进去摸了摸惊喜道,“真的滴水不漏!”

    托阿鲁哈哈笑道,“你和阿基一样傻,但也有好处,他带着的那个章鱼宠物好像真能驱赶塔提布沼泽的异兽,能让族人们晚上睡安稳,而你的唠叨能给人解闷。”

    看着躲避“蜻蜓女”追咬狂奔而过的阿基里塔斯,始终沉默的赫斯也忍不住笑道,“他向来如此!”

    几人转身刚想离开,突然不远处湖面艘独木舟上有人喊道,“老朋友,你要去哪里?”

    听着熟悉的声音,赫斯回过头,只见身着白色长袍的垩德罗站在独木舟上,几个厄姆尼水手正用力撑着木浆将小船推到岸边。

    卡玛什惊讶道,“你怎么会来这里?难道不应该是在万生神庙那儿吗?”

    垩德罗轻快地跳到岸上,露出洁白齐整的牙齿笑道,“战争不只产生杀戮,还有无比珍贵的友谊,我是来看望朋友,尤其在这样凉爽的天气最为合适!”说着将拿念珠的手划指着薄云遮掩的天空。

    赫斯打量着垩德罗一尘不染的洁白长袍,轻声道,“在沼泽穿这样的衣服很容易沾染污泥!”

    垩德罗哈哈笑道,“本来世间就充满污垢!”说着上前亲昵地拍拍赫斯肩膀道,“我还是觉得和你才惺惺相惜,哪怕只是闲谈!”

    赫斯向前几步,望着湖面那些消失无影的厄姆尼运兵驳船,回头向垩德罗道,“你们已经登陆,还有两个伯尼萨领主做盟友,而我们沼泽人只是为了求生而奔波,就如你们所说的是‘翘奇’,所以闲谈浪费光阴。”

    垩德罗再次大笑道,“看来您还是介意咱们第一次见面时的这个普通称呼!”

    托阿鲁气愤道,“人们称我们是‘翘奇’就是侮辱,是最恶毒的话!”

    垩德罗长长哦了声,轻声道,“看来大家对这个词有些误解,难道不是吗?”说着望向卡玛什。

    卡玛什忙摇摇头道,“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别看我!”

    “嗯”垩德罗点点头道,“不过既然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是我认为的挚友,所以我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卡玛什怂恿道,“你说,让大家听听!”

    看着托阿鲁与众人紧绷的脸,垩德罗清了清嗓子道,“以前有个喜欢游荡的人,叫尹阿特拉克,但人们现在都叫他图拉格,他是伊布塔姆人,后来去了成为撒不莱梅普矣教的修士,他在游历或者说冒险传教的时候来到了这里,一个乘帆船来到伯尼萨游历的人,第一个解除你们鲁姆图人的修士,那会儿伯尼萨可能还没有巨石城,也没有众多的城邦,托拉姆港口也是一个捕鱼水手们临时停靠休憩的地方,他在回去后写了《圣地厄斯》这本书,因为当时你们与他言语不通,所以他只能根据发音管你们叫‘翘奇’,其实这个词在撒不莱梅语中就是沼泽的意思,因为他这本书,而且是描述传说中的厄斯圣河,所以很多人都管你们叫‘翘奇’,实际没有任何侮辱的意思,只是用撒不莱梅语的沼泽人一词,但因为可能着装或者生活习惯,尤其你们没有书写这个习惯,所以渐渐这个词好像与是否开化建立了联系,就是以讹传讹的感知误导,为什么我知道这些呢?因为我就收藏了本《圣地厄斯》,而且是普矣教大宗的手抄本!”

    听着垩德罗的话,卡玛什打断道,“对,《圣地厄斯》就是胡写,传说中的厄斯河压根不存在,图拉格就指认那条河是,没人反对,因为这有不可袒露的巨大利益,所以是普矣教为蛊惑而指河为圣,而这个图拉格是教会开辟信仰中的把兵器,不过确实锋利。”

    垩德罗回头笑道,“你说的有点道理,现在流经伯尼萨前哨厄斯城的那条河其实就是库普兰河的分支,没有什么天上之水的根源,如果我们厄姆尼帝国切断库普兰河,这条在伯尼萨的厄斯河将彻底变成干涸河床。”

    卡玛什顿生兴趣地踮着脚,举起手掌宣誓般道,“这条河灌溉了伯尼萨领地的广袤良田,这就契合了人们对神与圣的期许,一拍即合的你唱我舞生机神秘,而且陶醉其中!还有烁虹河,其实就是雪雨河穿过褶皱山后的延伸,他们搞得简直喝一口包治百病,还在那里每年举行‘沐圣节’,尤其那些暴躁的萨宁教徒,他们三代前就是在卢卡斯森林设置陷阱捕捉麝鼠的粗野猎人,可能十年八年都不洗澡,还有种怪怪的口音,说话有时候含糊不清,不过这些家伙确实有骨气,能在卢卡斯森林与狼人硬刚抢食,而且他们热火的皮毛生意也将个猎人营地变成特克斯洛镇,最后又变成了特克斯洛城,帝国的起源之一,现在又将凛条克的烁虹河和祝珀湖宣扬成了沐圣之地,真是群左手圣书右手屠刀的野蛮开拓者!”

    听着喋喋不休的卡玛什,垩德罗微微一笑道,“真是学识渊博,不愧是诺茨拉德的传人!”

    “他虽然很早离我而去,但却告诉过我,思想才是神的起源!”卡玛什背手踮起身子道。

    垩德罗抬头看看阴云中略微泛白的天空,向赫斯道,“既然咱们今天这么有兴致,何不席地而坐畅谈一番,哪怕没有饭菜的款待!”

    赫斯思索片刻,盘腿坐在地上道,“我们有足够的鲜鱼茨菰款待你,不过还希望你能直言不讳!”

    垩德罗看着乔玛族人端来盛满食物的木碗,盘腿坐在地上,举着双手迎接道,“真是万分感激!”

    赫斯摆手让帕图斯、查克达、卡玛什、托阿鲁坐在自己身边,与垩德罗品尝着鲜嫩的雪鱼,却又久久沉默不语。

    垩德罗微微抬起眼皮看看赫斯,有些耐不住道,“您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何而来?”

    赫斯指着垩德罗沾满泥泞的洁白袍摆道,“既然您是看望朋友,想必也是给他带来了祝福!”

    “您真是聪慧,既然如此,我就畅所欲言。”垩德罗收住笑脸道,“我还是想与您结盟,共同开辟新的天地,从点成面地开始全新世界!”

    赫斯冷冷盯着垩德罗,又微笑道,“现在渔场并未受到你们征战的影响,我的族人没有饥渴之苦,而且他们是身着褚衣的苦命人,面对刀林剑雨会只会让家人血泪洗面!”

    垩德罗似乎看穿赫斯想法般坏笑道,“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难道只是因为塔布提沼泽的‘轻吟泉’水比较甘甜?”

    赫斯抬起眼皮轻声道,“您说呢?”

    垩德罗将手放在腿上,叹了口气后抬手指了指帕图斯道,“您难道不是为了想替这位乌坎那斯兄弟报仇?感觉摩尔萨可能会来塔布提清泉口!”

    “啊,你们快看,这只泥蝎长出翅膀了,红翅膀泥蝎!”阿基里塔斯追逐着只贴着地面飞行的泥蝎,从人们身边狂奔而过,将泥水溅到了人们身上,泥地上留下串深深的脚印。

    看着清水逐渐填满阿基里塔斯的这行脚印,垩德罗回头望着赫斯道,“您有个很欢快的朋友,有时候人就需要这样,而不是太过城府保守!”

    “他是真傻,不是欢快!”卡玛什撇着嘴环视众人道。

    早已按耐不住的帕图斯斜脸盯着垩德罗道,“厄姆尼人,你既然这么说,我们倒想听听你的说法。”

    垩德罗咯吱吱拨着手中的莹红玛瑙念珠,打量着赫斯几人轻声道,“摩尔萨确实正在与我们结盟,但他不敢从迪比特去攻击巨石城,而是想跟在我们和那两位伯尼萨领主朋友身后,毕竟捡东西比抢东西的风险低很多,您身为乌坎那斯人,应更为了解。”说完抿嘴笑着望向帕图斯和查克达。

    察觉到帕图斯的尴尬与愤怒,赫斯忙道,“您继续!”

    垩德罗慢悠悠道,“其实我们不和他们结盟也能登陆并占领巨石城,但我知道你们或许想要这个机会,比如把他们引到塔布提清泉口,然后让狼人帮你们断了他们的后路,这样他们就有可能被围歼,而且我下令厄姆尼军士们不得对乔玛部族有丝毫冲撞,并且与两位伯尼萨领主交涉过,不允许他们参与狼人、你们和摩尔萨的冲突,尤其是在清泉口发生的,而且在这战乱的时期,我为了朋友和乔玛族人的安全,将免费赠予您一万把厄姆尼弯刀、两万支长矛、三万柄锋利的投掷短矛,另外还有五千套铁锁衣,防护能力不会亚于铁甲军的铠甲!”

    赫斯微微一笑道,“您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对,你想让我们做什么?”帕图斯眼中透着急切问道。

    垩德罗从怀中掏出那个精致的香炉,用火签点燃后闻了闻那悠然萦绕的淡淡香味,向赫斯微微笑道,“为了友谊,不求回报的友谊,就像这香料的纯洁!”

    “你让人手着利刃,他们必起杀心!”赫斯冷脸道,“而且友谊从来不会明知有回馈,却隐瞒自己的意图。”

    垩德罗愕然片刻,用手咯吱吱拧着念珠片刻后道,“其实,无论长滩还是沼泽神庙,或者是塔布提清泉口,我们都能登陆,尽管可能要经过些波折,但我也说过,只要库普兰河不再那么汹涌,圣河也将干枯!何况是这小小的泥沼和潮汐,如何挡得住我们?”

    赫斯垂下头感叹道,“巨石城几百年来一直想修建通往港口的坦途,但又如何!”

    垩德罗脸色紧绷道,“不能阻断,但我可以让筑坝分流库普兰和的上游,到时候或者是就在眼前,所有的泥沼将因尹更斯湖的水位下降而变成坦途,而我只是痛心于子民士兵血流疆场,所以不想在帮助某个朋友报仇后,他和他的盟友又与我反目成仇,尤其在战场上朝我放冷箭,尤其是森林里那些手持长弓的猎人部族!”

    “你说的那些武器真的会给我们吗?”帕图斯脸色苍白迫不及待插话道。

    “当然!”垩德罗抬手指着湖面上远远驶来的几十艘满载油毡包的运输驳船道,“那些刀枪铠甲就在船上,而且只要你们同意,我便命人送到岸边,分文不取,不求回报,并且,我可以随时召唤那个摩尔萨来清泉口!”

    看到赫斯低头沉默不语,帕图斯眼眶红润道,“兄弟,有了这些,我的大仇必报!”

    卡玛什却忧心忡忡道,“狼人和乔玛部族打乌坎那斯人?乌坎那斯人、叛徒领主和厄姆尼人打巨石城;普帕姆、卡姆、康斯提沼泽部族打塞恩斯的索米特、康斯提、阿匹斯部族;清泉口、沼泽神庙、长滩三地同时开打?”

    赫斯瞟了眼卡玛什呢喃道,“两天前就开始了。”

    “你们看见亚赫拉了吗?”浑身是泥、手里拿着沙虫笊篱的阿基里塔斯跑到人们面前道,“我听说沙美拉带着她从湾口去了沼泽树林,咱们要不也去看看?”

    《霍尔松迪》:英雄:你说皆为既定,那又何必审判?

    噶令司官:如石子落河,必有抛石之影。

    英雄:你知我抛或不抛?

    噶令司官:我不知,您知,天知,此已为抛石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