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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江湖 第181章 瞒天过海

    “公子,除了厉叔,第二层再无旁人进去过……”

    钟遥神色莫名,似乎还没有从“顾怜逃跑”这件事中缓过神。

    六喜见此,心情愈发急切,厉声道:“公子,厉叔被打晕,我已经派人送他回去,现在还希望公子早下决断,禀明掌门全城搜捕,顾公子一定逃不远。”

    最后几个字让钟遥陡然回神。

    饶是再迟钝,钟遥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不能让爹知道……

    阿怜几次挑衅,已经耗完了爹对他所有的耐性。若是这次被抓到,定然不会轻饶。

    上次发生劫狱之事时,爹曾经说过“只此一次”,这次再犯,阿怜还打晕了厉叔。

    万一……万一爹一气之下要了阿怜的性命。

    钟遥已经可以想象到这次的后果,忍不住一个激灵。

    “等……等等……”

    钟遥脸色惨白,立下决断:“按照时间来算,厉叔刚刚下去没多久,也就是说……也就是说,他也一定还未出牢门,六喜,先封了地牢,然后派人在地牢内搜……”

    对,一定是这样。

    如果他能在爹知道之前提前抓到阿怜,这件事便能小事化了。

    “可是……”

    六喜瞬间明白了公子的意思,顿时惊住了。

    虽然他也怀疑顾怜还尚在地牢内,但地牢都是守卫,只要守好出口,便可万事大吉。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是地牢内还存在他不知道的通往外界的出口,到时候丢人事小,试图隐瞒事情可就大了。

    “没什么可是,出了事情我承担!”

    钟遥咬了咬牙,第一次表现出了不容拒绝的态度。

    六喜没办法,只能应“是”。

    等到宋子殷和褚平知晓时,已经过去两个时辰。

    地牢内连个顾怜的影子都看不到。

    地牢自来归褚平管辖,褚平闻言,气得脸都黑了:“这群小兔崽子,我才离开不到几个月,他们就松懈得不成样子,一个不会武功的顾怜都能让他跑了。”

    地牢第二层绝没有通往外界的暗道,顾怜若是想要逃跑,无论如何,都得上到第一层。

    这么长的路,地牢内居然无一人发现。

    看来他得找个时间,给这群兔崽子紧紧皮了。

    宋子殷却是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顾怜不会武功,便是能逃出第二层,也逃不出地牢……”

    他话未说完,褚平也立刻反应过来:“暗道?”

    不可能,顾怜怎么会知道地牢的暗道。

    宋子殷目光一凛:“他们两个,是怎么搭上话的?”

    甲字牢房内的一举一动,都被记录在册,况且那个人根本说不了话,顾怜是如何在他嘴中得知暗道的具体情况。

    “不可能吧!”

    若不是宋子殷提起,褚平都快忘了地牢第二层还关着个人。

    “他又说不出话,隔着石壁,难不成顾怜会穿墙之术?”

    褚平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逗笑了。

    宋子殷瞥了他一眼。

    “咳”,褚平佯装咳嗽,这才想起,糟心的兔崽子跑了,这可不是笑的时候:“那日值守地牢的,共计七十六人,每人二十杖,至于你……”

    褚平瞧了一眼台下装鹌鹑的六喜,冷笑:“你双倍!”

    连个人都看不好,这个副堂主,也别当了。

    六喜跪在下面,自知失职,不敢求饶。

    即使知道这四十杖下去,不在床上躺三个月他绝下不来。

    “对了,你们公子呢?”

    褚平一视同仁:“连个地牢都管不好,该与你同罪!”

    失职是其一,最重要的是,褚平心里清楚,没有钟遥出口阻止,六喜绝没有这样大的胆子隐瞒,以至于错过最佳抓捕时辰。

    说句难听的,顾怜逃脱,钟遥难辞其咎。

    “掌门,公子也是想要抓到人以后再禀告……”

    六喜唏嘘,谁能想到他们地牢真的会存在暗道这种东西。

    他来地牢六年,也不知道暗道的存在。

    这次罚,六喜心甘情愿领受。

    “阿遥人呢?”

    宋子殷不听这些,反而追问到底。

    褚平咂摸出些许不同的味道,心中暗道不好。

    六喜感受到两位掌门的威压,冷汗直冒。

    说来也怪自己,在牢中遍寻不到顾公子后,六喜自知责罚难逃,在三公子面前愁眉苦脸一句“完了,整个地牢的人都完了”。

    便是这一句,让三公子脸色大变。

    六喜还记得,三公子不可置信,连番追问。

    待得到丢失一人,全体领罚的结果后,三公子的脸色倏然变得灰败,随后更是急匆匆骑着马追向城外。

    待六喜苦着脸等了三刻后,三公子才满脸灰心丧气回来。

    六喜当时并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对。

    三公子自管理地牢以来,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就连地牢内的兄弟都私下同他抱怨三公子来地牢来得太勤了些。

    要知道四掌门管来期间,每月来一次都是多的。

    现在地牢有人从他眼皮子下面逃走,三公子顿感挫败,心情低落是应该的,六喜是这样想。

    直到三公子白着脸,摇摇欲坠昏倒在地,六喜这才察觉些许不对。

    他匆匆前来禀报两位掌门,此时听到两位掌门询问,心中复杂,支支吾吾道:“三……三公子病了,又因为此事劳心劳力,就……晕倒了……”

    这么说,应该没问题……吧……

    六喜心中直打鼓。

    “病了?我怎么没听说?”

    褚平满心狐疑,他昨日还同钟遥在练武场上过了几招。

    他这个徒弟,壮得和个小牛犊一样,怎么一夜不见就病了呢?

    宋子殷一眼就知道六喜没说真话,看来钟遥那边是出了什么事情。再联合顾怜出逃之事,宋子殷眉头紧皱,这件事该不会是他这傻儿子背后相助的吧?

    毕竟钟遥以前也这样做过。

    好在没让宋子殷猜测太久,宋子殷正想让六喜下去领罚,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随后脸色苍白的钟遥一进门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爹,你别罚他们,都是我的错……”

    钟遥白着脸,满眼憔悴:“我看到他了,是我自私自利,装作没看到,还帮忙支走了六喜……”

    如果早知道这样做会连累地牢上下挨罚,还会连累六喜丢了副堂主的位置,钟遥绝不会这样冲动。

    但现在说什么也迟了,顾怜早就出了城,不知所踪。

    钟遥低着头,羞愧难当。

    宋子殷和六喜心中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刚刚看到六喜的态度时,宋子殷险些以为牢山的事情再一次重现,心中复杂万分,如果这次钟遥真的帮助顾怜逃出去,宋子殷都不知该如何处分钟遥,更不知日后该如何教导他?

    所幸这件事没有真的发生……

    六喜也暗暗侥幸自己逃过一劫。

    如果三公子真的帮助顾公子逃脱,那说明他们私下定然有联系。

    可除了那一次后,三公子并未再去见顾公子,如果三公子真的在短短几个月内瞒过自己的眼睛,那这个副堂主之位,六喜是真的没脸再坐了。

    倒是褚平,一听此话,顿时坐不住了。

    “你糊涂啊!”

    放了顾怜,又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要遭殃。

    褚平没要他的性命,已经是看在宋子殷和钟遥的面子上。

    再说,把顾怜关在地牢中,既可以让他不伤害别人,也可以保住他的性命,这也是为了他好。

    钟遥为什么想不明白呢?

    现在倒好,人跑了……

    褚平指着钟遥,想骂又骂不出口。

    “算了,我派人去追。”

    平静下心情,褚平估摸以顾怜的脚程,应当跑不了多远,更何况顾怜没有马车,身上也没有银钱,更走不了多远,现在派人去追,说不定明日就能把人带回来。

    哪知钟遥跪着上前几步,欲言又止:“师父,阿怜说,他只要一个答案,等问了他就会回来了……”

    褚平似乎想到什么,满眼震惊。

    “你刚刚去追他了?”

    看这样子,八成是追上了。

    即使知道会牵连地牢上下一众人,仍然把人放走了,饶是褚平也有点气怒了。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是傻还是蠢?”

    褚平这话有些重,让钟遥的面色惨白一片。

    钟遥低着头,无话可说。

    他确实追到了顾怜,可是在顾怜“要么走要么死”的威胁下,还是放了人。

    这是他的错,钟遥认。

    “爹,师父,你别怪六喜,都是我的错。”

    钟遥泣不成声,跪倒在地。

    六喜见状不妙,连忙求情:“掌门,顾公子逃脱,地牢上下责无旁贷,非三公子一人之错……”

    说来说去都怪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暗道,六喜暗暗道,天晓得顾公子从哪里知道这个暗道,然后跑出去。

    以他对三公子的了解,三公子怕是也不知道。

    难道是两位掌门?

    但这话可不能问。

    六喜将这些疑惑压在心底,又道:“掌门,现在当务之急是捉拿顾公子,属下已经派人南下,相信不日便会将人带回来。”

    当然,尽快是不可能的。

    南下的路那么多,就算地牢的人倾巢出动,也需要时间。

    默不作声的宋子殷终是沉沉叹了口气,走到钟遥面前,缓缓蹲下身子,他扶起跪倒在地、不敢抬头的钟遥,没有责骂,甚至连声音都像往常一般平淡。

    “阿遥,爹知道你和顾怜感情深厚,但爹还是想问你一句,你现在,后悔放走顾怜吗?”

    钟遥虽然羞愧难言,但却摇了摇头。

    宋子殷叹了口气,并不意外。

    是他和褚平想岔了。

    原本以为揭穿了扶云峰灭门的真相,定能让钟遥对顾怜心生隔阂,可现在,宋子殷也算明白了。

    不管钟遥和顾怜之间发生过什么,都不是他和褚平能够插手的。

    也是,就是再想把他们分开,一个过得不好,另一个也会于心不安的。

    “今日顾怜逃脱之事,虽然非你之错,但放走顾怜,拖延时间,却是你之错,以至于连累地牢上下,更连累跟随你多年的六喜,爹不仅要按照门规罚你三十杖刑,更要罚你同地牢一众人等道歉,你可心服?”

    钟遥点了点头,看着旁边的六喜满眼歉意。

    “爹,你别罚六喜他们,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所有过错。”

    钟遥跪在地上,满脸泪水:“爹,求你别罚他们……”

    宋子殷悠悠道:“可以,不过无规矩不成方圆,他们若是在一个月内抓不到人,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地牢那些人,仗着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松散惯了。

    此次顾怜能逃出去,和这些人怠于值守有很大关系,相信六喜也是清楚,所以才不敢有丝毫辩驳。

    不过钟遥求情,宋子殷也乐得将这个人情送给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