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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Thornbird 第118章 飞鸟衔枝(2)

    古怪姐妹上台拿起各自的乐器,灯光一齐暗下,只余留了舞台上的灯光,下面的观众们开始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所有勇士和舞伴都站起来,走到了灯光璀璨的舞台上。

    古怪姐妹拉起曲子,大家开始在舞池中央起舞,明明不论是芙蓉还是克鲁姆的舞姿和衣着都很吸引人,但是大家还是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放在塔纳托斯和里德尔的身上。

    银光倾洒在他们的脚边,每一次交换的舞步都带起飘飞的衣角,摇摇晃晃的瑰丽在落入奢靡繁复的袖间,垂下的丝条绞在他们交握的指尖,鲜红的色调与白色的手套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仿佛滴落蔓延的条条血迹。

    里德尔把手放在他的腰际,一手握住他的指尖。

    他就这样沉默地看着交握的那只手,眼神甚至有一瞬间陌生得让塔纳托斯想要不住地战栗。

    窗外的黑夜与星空同明,冬日里的厚雪毫无道理地降临在世界,舞池里不再只是勇士与舞伴在起舞,欢笑与舞曲同奏。

    然而在这片喧闹的人群中央,里德尔却突然回想起那个没有星星的雪夜。

    新一年的脚步如此临近,爱玩闹的小孩还会跑过布满积雪的街道,有人却偏偏一分不差地倒在了月亮下坠之前,荒唐得就像是一场玩笑……

    那天,他做了什么?

    明明还没有多少年前的记忆对他来说竟然已经有半辈子之久,以至于回忆起来都是模糊不清的雾气。

    苍白的、寡淡的、没有生命力的,连抱起他时都轻的如同一片掉落的羽毛,冰冷的死亡早在他脱落的瞬间亲吻了他的发梢。

    甜蜜的糖衣下,是名为砒霜的毒药。

    他毫无知觉地吞下,享受过致命爱意的浇灌,随后悲哀地被迫干涸。

    “火葬就好了,谁会出钱给他找片墓地……”

    “拖出去,这死尸——也不怕得疫病……”

    冬日里连拥抱也是冷漠的,发丝从他的鬓边滑落,代表死人的尸斑已经在他的眼边浮现,半睁的眼睛里毫无光亮,昏暗得如同两颗精致的玻璃珠子。

    腐朽的死亡从未如此真实地靠近他过,里德尔咽过喉咙,品尝到了齿间同血缘的血腥味,苦涩到胃都开始抗拒地痉挛。

    “……他没有死……”

    我不承认——

    “紫衫木,凤凰羽毛,十三又二分之一英寸。掌握紫衫木魔杖的人能掌握生死的力量……”

    十三在塔罗牌中代表死神——你妄图跨越、超越或是逆转一场一无所有的悲剧,你妄图吃掉失败、绝望和后悔,你妄图应有尽有……

    你从不承认自己会爱人——那博格特中灰雾蒙蒙的死亡,你又在真实地恐惧谁?

    “第一次创造出魂器时,你想到的是谁?”

    是尖酸刻薄的沃尔夫人,是被他杀害的桃金娘,是对他各种怀疑的邓布利多,是他的追随者,是他自己?

    还是沉沉地永眠在枯黄的树下,月光也不会眷顾停留的、永远睁不开眼的……

    卡尔。

    他的喉间仿佛被石块哽住,模糊的世界里只能依稀听见塔纳托斯在他耳边轻轻说出那句咒语。

    “Expecto patronum(呼神护卫).”

    就算是温热的呼吸,边缘却也还是寒冷到让人思绪冻结,神使鬼差般,里德尔重复出了那句单词。

    那一瞬间,清澈动听的鸟鸣在所有人的头顶响起,遥远得像是来自久远久远的过去,叮叮咚咚的铃声又一次在新年的前头开启。

    当他们抬起头时,两只银色的荆棘鸟拖曳着它们火焰般的璀璨尾羽,细钻般闪耀的群星从它们的尾羽后飘散而出,编织出一片闪闪发光的星河。

    在那刻,没有什么能比它们更加华美与珍贵的了。

    两只交叠而飞的荆棘鸟就像是阿芙洛狄忒眼角下悬而未落的泪珠,纳西索斯手心中盛放的层层叠叠的浪花。

    它们在空中盘桓一圈,最后双双振翅飞向了窗外的夜幕,在忽然之间又消散成一片又一片的细雪。

    乐曲与时间都静止在此刻。

    “那是——”

    邓布利多茫然地望着再不见踪影的守护神,一种比何时都要更重的荒谬感占据了他的思维。

    比梦还要虚幻的,另一只荆棘鸟。

    当他再看向舞池时,那里早已不见塔纳托斯和里德尔的踪影。

    ……

    比溺水时还要充盈的窒息感充斥着塔纳托斯的所有器官,互相残杀的血腥在他们之间疯狂地流动着。

    比暴虐更加恐怖的杀意在里德尔猩红的眼瞳中加叠,他的指尖甚至深深地嵌入了塔纳托斯的皮肉之中。

    然而塔纳托斯只是在晕眩的间隙丝毫未松口地咽下了口中丰盈的血液,嘶哑地哼笑出声,溅出的鲜血滴落在他的脸上,从他的嘴角旁划下一条又一条血迹。

    它们顺着他的脖颈滑入衣领之间,深深地浸入那片血衣之中。

    血液的迷乱香甜,哪有血缘来得淫靡混乱。

    扭曲交织的爱恨早就把他们之间的联系搅成了一团乱麻,你要怎么逃开我,你要怎么杀死我,你要怎么——否认我……

    我的哥哥,我最亲爱的哥哥啊……

    掐在他脖间的双手忽然松开,他被一把推开撞在桌沿。

    但塔纳托斯丝毫没有痛感似的撑起桌子就抬头看向了里德尔,他鲜血淋漓的脖间不比自己好上多少。

    极致的憎恨还在里德尔的眼中尚未退去,塔纳托斯却自虐似的觉得无比得痛快。

    “是我逼你爱我吗,哥哥?”只是多说几句,里德尔留在他口中的血液就唇间滑落,溅在眼角的血滴划拉出一长条血迹,仿佛他也落下血泪来。

    塔纳托斯再次轻声地问道,平静之中却难掩那再无限制的癫狂。

    “是我在逼你获得爱吗?”

    “明明是你在渴求我的爱啊——”

    涌动的危险戛然而止,但是下一秒更深更沉的怒火袭来。

    “闭嘴!”他就像一只应激的蟒蛇,四处喷溅着毒液,“我不需要那种无用的废物!”

    你能骗过谁呢,里德尔。

    你骗得过自己,骗得过别人,唯独骗不过你的卡尔——

    “我不相信。”塔纳托斯轻轻勾起笑容,如同拉开丝线的毒蛛,一遍一遍地麻痹着所有人。

    里德尔消失了,带着他的挣扎与憎恨,带着他一无所有的记忆继续地沉睡,就像是几十年前的卡尔一样。

    塔纳托斯在昏暗的台灯下满足地喟叹一声,慢慢顺着桌角下滑。

    暗红色的血液在他的身上干涸,他用指尖擦拭开眼角的血迹,继而将指尖放入唇间舔舐。

    腥甜的,我的半身。

    绝不可以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