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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鼎之狂歌 第9章 骗酒宴巧遇佳人

    “让一个人去天堂,送他去商栾。

    让一个人下地狱,送他去商栾。

    商栾城其实不是一座城,而是数十个小城组成的城邦。小城之间没有明显的界限,更没有高耸的城楼。它们之间的分界有的时候只是一条小河,有的时候只是一条道路,更有的时候,甚至是一堵不到一人高,低矮的篱笆墙。

    商栾座落于青,燕,林三州交界,自古以来就是青州,乃至全云鼎大陆的商业贸易中心。林州的丝绸,青州的马匹,钢铁,燕州的粮食,上至官方朝廷,下至黎民百姓,几乎所有的贸易都是在商栾城完成的。在这里,只要你有钱,你就可以买到这个大陆上的一切,包括你想到的,和你想不到的。

    这里有全世界最富有的富商,富可敌国,这里也有全世界最贫穷的乞丐,衣不蔽体。

    如果你认为管理商栾城是一件很复杂很艰苦的事情,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恰恰相反,在每个朝代,商栾太守是所有官员中最肥的肥差。做商栾城的太守,完全不需要管理大小政事,因为你根本管不着。商栾城复杂的地下帮派和商业联盟,在长期的演变中已经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如果你有纠纷冤案,找太守还完全不如去找管理此地界的帮派老大,这样处理的更快。

    做商栾太守,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收税。每一年年末,各大富商联盟和帮派的首领,都会拿出自己一年盈余中的一部分,上缴给朝廷。实质上,这不仅仅是赋税,更是一种实力的象征,一种做派。如果哪一年,某一个联盟帮派上缴的税费大幅减少,那么恐怕它的势力很快就会被其他帮派在商栾地图上抹除了。

    商栾城复杂的联盟派系几乎没有人能理的清。以嬴朝年间为例,以‘马王爷’为首的五大帮派,为了商栾城的商业利益几乎整整绞斗了数十年。这些人的真名在历史上都无记载,但却暗中影响着整个云鼎大陆的政局。

    ----《云鼎政经考》

    诛天元年二月,商栾城北。

    当天光未亮的时候,大街小巷中的商户们就已经开始忙碌起来。街上络绎不绝的行人期待着今天的好天气也能给他们带来好运气,带来一笔好买卖。各式各样的店家招牌下,伙计们有的忙着擦拭着店前门窗,有的已经开始在门前招呼客人了。

    正在这个时候,从街北却走来了一名威武的将军。这名将军手按佩剑,踱着方步,新擦拭的盔甲反射着朝阳,显得格外亮眼。一缕红色的盔缨飘洒在脑后,威武异常。将军的身后跟着两个耀武扬威的侍卫,一个高大魁梧,另一个略有些矮胖。二人虽然都只穿着普通的军服,下巴却似乎抬到天上,丝毫不介意周围人们惊奇以及敬畏的目光。

    将军来到一间格外豪华的店面处停下,抬头向上看去。招牌上,“商凤楼”三个鎏金大字显得格外耀眼。

    一名伙计急忙从店里跑出来,殷勤的问道:

    “哟,三位军爷!这么早啊!这是哪阵香风把三位军爷给刮来了!”

    “放肆!”为首的将军满心不悦:“本将军乃是乾镇大督军,总指挥使刘超!本将军放个屁,整个乾镇都要颤三颤!一阵风就把本将军刮来?你当本将军是纸糊的不成?!”

    “小的不敢,小的嘴臭,小的知错!三位军爷里面请!”

    伙计连忙道歉,忙不迭得将刘超三位让进二楼的一间包房。

    包房很宽敞,一张宽大的上等红木桌被擦拭的干净。边窗微微开着,朝阳和清爽的晨风让这里显得格外清新。

    在包房的一边,有一部分用纱帘隔开,纱帘内置着一张小凳,别无他物。

    “这位将军,这是本楼最好的包房!”

    刘超斜着眼在屋中鄙夷的扫了一圈,旁边那个高大的侍卫赶忙紧走两步,在靠窗的主位上掸了掸本不存在的尘土。刘超这才一屁股坐下,很不满的说道:

    “他奶奶的,这样的小破馆子就是最好的了?!”

    伙计满面堆笑,连忙躬身:“实在抱歉,让将军瞧不上眼了。不知几位将军是来用些早点,还是...?”伙计一边说,一边投来问询的目光。

    “本将军不用早点!快将你这里最好吃的酒菜速速摆上!本将军要为你等鉴定一二,看值不值你们这个招牌!”

    “是是!“伙计连忙应道。

    “等一下!不管你们上什么,外加两盘炒鸡蛋!”

    伙计迟疑了一下,没再多问便连忙退下,顺手带上了房门。房门外,响起了伙计清亮的呼喊:“好酒好菜!上凤翔席!”

    凤翔席是这里的招牌,最好的酒宴,当然,价格并不是寻常人等承受得了的。

    “...外带两盘炒鸡蛋...”

    伙计的后半句似乎有些底气不足。

    当房门合上的那一刹那,上首位的将军仿佛一下像泻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椅子上,刚才的威风一瞬间就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他娘个西皮的。这一身破铜烂铁也忒重了吧,压的本大爷连气都喘不过来啊!”

    阿猫在一旁担忧的问道:“大...大哥,咱这回偷...偷跑出来,不会有...有事吧...”

    还没等将军说话,阿狗在一旁憨憨的笑道:“嘿嘿嘿,嗯,嗯,二哥你就放心吧!嗯,嗯,咱大哥啥时候害过咱呐!”

    “哎呀你就放心吧!管咱的张头儿今天也偷跑出来喝花酒来啦!咱只要能在日落前赶回去就万无一失!”

    “刘超”,不,应该说是曾经的乞丐大哥韩冰,一边答着,一边艰难的将两只脚翘在旁边的椅子上。翘上去的一刹那,整个人仿佛都好像舒坦了下来。

    “不过咱的阿猫傻弟弟,你下次偷这身破铁的时候小心点,今天就差点惊动了别人。送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听见了吗?”

    阿猫连忙点头,刚想说什么,只见韩冰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门一开,伙计进来开始布菜了。

    不一会,桌上便布满了精致的菜肴。

    凤翔席本是八人席,八荤八素,在商凤楼顶尖名厨的烹饪下,这美味佳肴犹如一道道精美的艺术品。整个包房内顿时香气四溢,即使是最着名的美食名家,恐怕也要流下口水来了。

    而座位上的“将军”却皱了皱眉头:“这也算是好酒好菜?!唉,本将军真是瞎了眼!”

    说着,“将军”的脸上流露出极其嫌弃的神色,仿佛再看一眼都是对自己胃口极大的不尊重。

    “呵呵,将军见谅,小店小本生意,实在是难比将军府中的美味佳肴啊。”

    一旁的伙计急忙赔笑道。

    “算了,将就将就糊口也罢!”

    “将军”摇头叹了口气,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随后便像赶苍蝇一样冲伙计挥了挥手。

    “记住,本将军要和兄弟们商议事情,不得随便进来打扰!”

    伙计满脸堆笑,连声诺诺而退。

    走的时候,他轻轻合上了房门。如果,在此时,他真的进来“打扰”一下,他可能看到他做梦也想象不出的奇景。

    “炒鸡蛋啊我的炒鸡蛋,不许抢大爷我的炒鸡蛋!”

    “大...大哥,这...这是啥...啥肉啊,好香啊!”

    “嗯,嗯,还是当兵好啊嘿嘿嘿,当兵能吃上我娘都没吃过的菜!”

    如果做这桌酒宴的厨子见到这样的场景,有理由相信,他的心,在滴血。

    ......

    日头渐渐升起来,照在人们身上,暖洋洋的。

    “哎呀呀呀娘了个西瓜皮的,爷这一回不能再吃了,再吃,再吃爷只能滚回去了。谁再动筷子,谁是孙子!哎孙子,你咋还在吃啊!”

    阿狗正在艰难的往嘴里塞着一只猪蹄,阿猫早就瘫在旁边的椅子上,半天说不出来话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爆发出开怀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你看你那样子...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旁边的一阵什么响动似乎引起了韩冰的注意。他的声音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一样,一瞬间戛然而止。

    韩冰大瞪着双眼,向包房边上的纱帘后望去。

    纱帘后,一扇不起眼的脚门一开,走进一名妙龄女子。

    女子用淡黄色的华衣裹身,怀中抱着一张古朴的琵琶,将曼妙的身段半遮在身前。纱帘的朦胧却遮掩不住她秀美的脸庞。水一般乌黑的长发上别着一支淡绿色的翡翠簪。

    “娘...娘...娘个那啥皮...本大爷不是不让人进...进来打...打扰的么...”

    韩冰觉得自己犯了和阿猫傻弟弟一样的病。

    女子微微一笑,飘身万福。

    “这位客官,小女子只是来为诸君弹唱助兴。若是客官不喜欢,小女子告退便是。”女子的声音回响在耳边,煞是好听。

    “......”

    韩冰一时间忽然无言以对。

    “那...小女子告退。”

    说着,女子再次欠身,就要转身离去。

    “等...等一下!大爷...本将军岂又能惧怕一个弱女子!你且弹来。本将军看你弹的如何?”

    “是”,帘中的女子抿嘴低笑,便向帘后当中的小凳上一坐,开口问道:“不知客官点唱哪首?”

    “随...随便,唱你拿手的便罢!”韩冰有些底气不足。

    女子此时便不再多问,纤指轻拨,清丽的琴声从帘内婉转而出。琴声灵澈轻动,仿佛阳春三月,冰雪初融,清灵的流水回转于静谧的山谷,流淌于听者的心头。不知觉的,女子拨动的仿佛不是琵琶,而是听者心中,某一根不知名的心弦。

    女子轻启朱唇,嗓音犹如黄莺清鸣,娓娓动听。似静谧山谷中的一缕清风,恍惚而过,细腻柔美,如幻如梦,恍若天籁。

    “幽幽夜,月如皎,照无眠。

    九秋菊,流细水涓涓。

    人过往,曾时光流逝,

    朦胧处,却只见落红三千。

    往事如云,恍惚从前,

    不知故人何处去,

    品一杯香茗,

    轻舞霓裳,

    绕指香兰...”

    一曲唱毕,包房内,了无声息。

    这是三个曾经到处漂泊流浪的乞丐,也许为了一口发霉的馒头而到处遭人白眼和羞辱。他们本没有尊严,从不曾奢想过能有一顿像样的酒食,更何况今日的独曲。

    许久,阿猫轻轻的说道:

    “大...大哥,你...你哭了?”

    “哭你娘的西皮蛋!”韩冰突然站起身,用手抹了把脸,笨重的铠甲发出难听的动响:“这都哪般时候了?你们两个都听傻啦?该走啦!”

    两个弟弟这才不情愿的站起身,悻悻离开包房。

    韩冰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了一下,默默的朝帘内看了一眼,低声道:

    “多谢姑娘!”

    随后便转身离去。

    女子怔了一下,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