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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十年 第78章 赌局

    阿磐知道谢玄不喜算计,便是她本本分分地待着,都还要引他疑心呢,又哪里敢生出事端,引他厌烦。

    因而说道,“我不会吹这样的风,何况崔老先生最怕我成了妺喜,一双眼睛成日盯着呢。”

    赵媪低低地压着声,“你是不是妺喜,是那老头子说了就算的?再说了,你在万王父殿中,吹不吹风的,那老头子又不是顺风耳,哪里听得见?你是多虑!”

    “老妇我是享福惯了的,不会这些七七八八伺候人的功夫,还想着赶紧料理完这一趟差事,领了工钱回家给儿子娶媳妇呢!但你要想给外头那老婆子个教训,老妇我是大善人,我教你一招!”

    “嬷嬷要教我什么?”

    “这一招呀,保准你以后在东壁横行无阻!你且看着!”

    正说着话,听见外头有动静,似是谢玄回来了。

    赵媪立时打起精神,猛地弹起身来,就在阿磐面前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扇得自己龇牙咧嘴的,那本就圆滚滚的脸立时高高地肿了起来,冒出来一个大红印。

    阿磐奇道,“嬷嬷在干什么?”

    “老婆子我走的时候,卫美人多多地赏我些银钱就行,老婆子我没什么志向,就是活命,要钱,大儿子还在家等着呢!”

    赵媪虽贪财,但身份清白,心思也没玳婆子那么复杂,相比起玳婆子,倒是赵媪更好拿捏。

    “美人记住,要多多地赏哟!”

    待自己都这么狠,是个能成事的。

    借赵媪的手去教训玳婆子,若赵媪果真有本事,把玳婆子从她身边除去,倒不失为一桩美事。

    阿磐冲她笑,“嬷嬷放心,多多地赏。”

    赵媪欢欢喜喜地提起食盒,拎着食盒就走。

    一出了正殿,就奔到玳婆子面前一歪,人就歪在了地上。

    食盒里的馃子咕噜噜滚了一地,又开始拍着大腿干嚎,“哎哟哟!哎哟哟!没天理了!没天理了!玳婆子欺负人,欺负我赵婆子无依无靠,哎哟哟......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玳婆子还是一贯的慈眉善目,“赵姐姐这是在干什么?”

    正逢着谢玄带着他的护卫将军们来,赵媪拍着大腿,哭得愈发卖力。

    “呜呜......王父可要给老奴做主啊!呜呜......老奴来看望卫美人,这玳婆子不许老奴进,还扇了老奴一个大耳刮子......”

    “呜呜......王父您瞧,还把老奴的脸都给扇烂了啊......”

    玳婆子真是个心理素质过硬的,即便赵媪如此栽赃陷害,她也仍然和颜悦色,温吞吞的,不急不躁,“老奴没有打过赵嬷嬷。”

    赵媪无语喝道,“嘿?你这老婆子!你咋还不承认呢?你满嘴谎话,胡言乱语,不配伺候卫美人!”

    但凡是个蠢笨的,这时候已经要乱了阵脚。

    然玳婆子没有,她还低眉顺眼地笑,“老奴有没有打人,将军们一查手心,便都知道。”

    说着话,伸出了一双手来。

    果然,关伯昭与周子胥便上前查看,查了玳婆子的手,也查了赵媪的手。

    一双手虽有些粗糙,但掌心是寻常的模样。

    另一双手掌心红红的,鼓鼓的。

    谁是谁非,不言自明。

    赵媪没想到玳婆子脑子如此清醒,愣在原地,一时呆若木鸡,“啊......啊这.....”

    玳婆子诚恳说道,“若不愿再让老奴来侍奉卫美人,老奴走了便是。”

    那人一言不发,负手进殿。

    关伯昭倒是扭着赵媪的手腕,“无事生非,丢去喂狗!”

    “啊呀!老天爷啊!老婆子不过是忧心卫美人!这玳婆子把卫美人当成个囚犯拘着!押着!不许卫美人出门!也不许旁人进殿!难道王父把卫美人接来,就是要把卫美人软禁起来,好做个......”

    还没有说完话,关伯昭已把她的嘴巴堵住了,“断了你的口条,你信不信?”

    赵媪呜呜地再说不出话来,听着声音,似是已经被拖拉出去了。

    真不知是不是要被断了舌头,抑或果真丢出去喂狗了。

    阿磐便知道,在谢玄面前耍心眼儿完全无用,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要说有什么旁的果子,那便是自取其辱罢了。

    那人进了殿,阿磐一双手拘谨地拢在袖中,她极少干这样的亏心事,因而埋着头不敢看那人脸色,只低低地辩白,“奴没有指使赵嬷嬷。”

    “但请大人饶她一回。”

    那人不说话,她一急便抬头望他,“大人......”

    那人垂眸望来,只是笑着。

    她便继续解释,“赵嬷嬷是亲自去南宫迎奴的人,奴见了赵媪,觉得亲近,大人不要把她丢去喂狗。”

    这种雕虫小技实在是不入流,那人心里什么都明白,却也不去追究,只说,“侍奉不好,换一个便是。”

    他说的是玳婆子。

    因此玳婆子果真就被打发走了。

    玳婆子走前进殿与她说话,“姑娘当我是个外人,但没有了我,姑娘又该怎么办呢?”

    玳婆子已经不叫她“美人”了,叫的是千机门出来的称呼。

    “姑娘当主人没有后手,主人的后手,是姑娘想不到的。”

    阿磐心绪一晃,暗暗猜度,萧延年的后手到底是什么呢?

    她不知道。

    但萧延年那样的人为了匡复宗社,到底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的。

    “姑娘想清楚了,不管是撵我离开,还是杀黑衣侍者,哪一样都是叛变。”

    “你背弃了主人,再不是进棺一回就能瞒混过去的。在千机门,叛变是死罪,你迈进山门的那一刻,就应当记牢了。”

    阿磐焉能不知。

    又怎么敢忘记。

    可叛变又能怎么样呢?

    她为了谢玄给的片刻安稳,宁愿在主人面前领受死罪。

    她早说了,“安稳”二字,是千金难求。

    为什么不赌一赌呢?

    她想赌一赌。

    押上自己的命。

    “你信那些虚无缥缈的情爱,但那些情啊爱啊,会让你以最难看的方式死,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玳婆子平和地说话,“主人会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