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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骨响 第44章 哭包

    “出来吧。”

    到了午饭时间,那两个昨天拽她的男生打开了锁。

    涅火坐在地上,抬头看向已经打开的门。她缓缓站起身,拖着沉重又疼痛的身体走了出去。

    她往楼下走,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小声嘲笑着她。

    涅火走进食堂,没有先去买饭,而是直接去了座位那里。

    她穿过层层人群,一眼就锁定了李群玉。

    她轻松地绕过别人,一步步走到李群玉的身后。

    涅火微笑着,俯身凑在李群玉耳边。

    “告发我之后,过得开心吗?”

    李群玉吓得一激灵,筷子掉在了地上,立马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我...我没有...”

    “没有?”

    涅火又逼近一步。

    “看着我的眼睛,没有吗?”

    “我......我......”

    两人离得特别近,涅火目不转睛地盯着李群玉,像是要把她看穿。

    “你为什么骗老师?东西是你偷的?”

    “不是我!不是我!”

    李群玉连忙否认。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李群玉后背一凉。

    说漏嘴了。

    “哦~不是故意的。”涅火笑了笑。“不是故意的会点名道姓地说我?”

    涅火直起身子。“这样吧,我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我只要你偿还,你原本该忍受的那些。”

    “...什么?”李群玉还没反应过来,涅火就抓住李群玉的手腕用力一扭。

    咔地一声,李群玉整个手腕都变了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涅火把她的手腕背到她身后,把她按在墙上。

    “我被冤枉受的伤,你也要有。”

    涅火从仓库里取出了匕首,隔着衣服在李群玉背后划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下下,我都记得很清楚。”涅火满眼疯狂,尽力保持力道,不划太深。“你放心,我不会多伤你一下,也不会少划你一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李群玉的惨叫声回荡在整个食堂。

    一刀又一刀,刀刀和她背后的伤痕一致,鲜血也如昨天那样染红了衣裳,鲜艳美丽,透露着血腥的狂欢。

    周围的人冷漠旁观,没有一个人救李群玉。

    “太爽了!”游戏外有人不断欢呼,对血腥的场景似乎很享受。

    在这里,可以尽情释放心中的罪恶。

    没有束缚,没有道德,没有人性的法外之地。

    李群玉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好啦,惩罚结束了,嘴巴不干净的学生。”涅火擦了擦脸上的血,语气轻松。“你说,我要不要把你的舌头也割下来?省的以后惹是生非。”

    涅火用沾满血液的匕首拍了拍李群玉的脸。

    “不要...不要不要...”李群玉拼命地摇头。

    “你还真是出卖别人的一条好狗。”

    涅火直起身子,转身离开了食堂。

    还在外面的于池没有赶上这出好戏。

    “同学,你看见涅火了吗?”于池拉住一个同学。

    同学抬起头,面部都瘦的凹陷,张张嘴吐出两个字。

    “食堂。”

    “谢谢。”于池立马往食堂跑,但是到了里面却没有看见涅火的影子。

    叮叮叮。

    又上课了,迟到了。

    于池看了一圈食堂,还是没有发现涅火,他又去教学楼,一边找一边往教室走。

    他推开教室门。

    几乎是一进教室,他就看见了坐在座位上的涅火。

    “涅火...”

    涅火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那目光充满疲惫,看到是于池之后低下头去,当做没看见。

    “于池!!!你今天又迟到了?!!这么多天,你有一天不迟到的吗?!!!!你还上不上了?!!!不上就给我退学滚回家去!!!”

    于池却始终没有看过老师一眼,而是在看着涅火。

    涅火呼吸有些不顺畅,头上也全是冷汗,痛得她只敢保持一个姿势不动。

    背后的伤口火辣辣的,像是尖刺一次又一次刺入骨髓,一刻也不停。

    “给我滚到后面站着去!!!”

    于池走到后面,站在涅火的正后方。

    涅火庆幸还好已经换过一次衣服,现在从外面看什么事也没有。

    今天涅火和李群玉都没有迟到。

    “既然人齐了,我就说事了。”老师盯着一个男同学。“我们已经找到了丢失的东西。王智,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卷子是从王智书包里搜出来的。

    王智站起身。

    “不是我偷的,肯定是涅火。”

    这个王智学习成绩是第一,老师的心头宝。

    于池心底一沉,看向涅火。

    涅火还是坐在座位上,没有任何反应。

    昨天已经解释过了,谁信呢?

    “涅火,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涅火还是沉默着,什么也不说。

    “不可能是她。”于池看向老师。“昨天丢东西的时候我和她一直在一起,我们都在班里,她没有时间也没有理由去偷。”

    他确实听到有几人窃窃私语,说有人偷了东西,还被惩罚了。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涅火。

    “涅火,还不承认吗?”老师盯着她。

    于池看向涅火,不明白为什么她现在不解释。

    涅火还是没有说话。

    我不解释,是因为知道没人相信。

    我不承认,是因为东西不是我偷的。

    班里的同学都看向涅火,等着她开口。

    “好了,反正涅火同学也受过罚了,我相信她已经改过自新了。”老师的声音响起。“王智同学学习成绩那么好,老师也相信他不会干这种事。”

    老师心里比谁都明白是谁做的。

    但是谁让王智学习好。

    学习好的人,有特权。

    至于他犯的错,别人去替就是了。

    于池一直站在后面,站了一节课,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和涅火说话。

    这都怪他,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告诉她真名。

    要是一开始就知道她是涅火,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为什么要一直瞒着她。

    为什么刚开始不信她。

    为什么她被冤枉的时候没有去帮她。

    为什么没有找到她。

    为什么被冤枉的人不是他。

    叮叮叮。

    “涅火,于池,李群玉你们三个出来一下。”老师单独把他们叫到楼道里,眼神鄙视。“我看你们三个的成绩也考不上大学了,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干什么?干脆退学吧,别浪费你们父母的钱了。”

    “你知道东西不是我偷的。”

    涅火答非所问。

    “你又何必诱导别人供出我呢?你不是老师吗?你不是世界的主宰者吗?你不是说是谁偷的就是谁偷的吗?你还有必要演吗?”

    “你什么意思?!什么态度!我是你老师!!!”

    “你算哪门子老师?!”于池盯着老师。“冤枉别人的老师吗?还是把别人关禁闭室的老师?”

    “你就是这么为人师表的吗?你为什么不去管管嘴巴不干净的学生?!”

    老师让李群玉指出一个人顶罪,事成之后会告诉她下次考试的答案。

    有了答案,下次就不会是倒数第一了。

    就能活命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告就告吧。

    “你们两个真是反了天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这么说话怎么了?我就乐意这么说话!”涅火一点都没有要顺从的意思。

    李群玉往后退了退,尽量远离他们。

    “今天的课别上了!!都给我上楼杂物室整理杂物去!!!好好反省!!!你们仨!都给我去!!!”

    李群玉心中暗自难受,还是没逃过被这俩连累。

    涅火刚刚说话已经用了很大的力气了,现在背后的伤口更疼了。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身上楼了。

    一步步都那么疼,每一寸肌肤的感觉都在被放大。现在就算用了回血灵丹也不是很管用,她只能用一次,剩下的,她要扛着痛,一步一步上楼。

    谁被冤枉不委屈。

    但是她早就哭不出来了,那天后,她就如同丧失了哭泣的能力,所有的眼泪都被流干了。

    永远也不会期待别人的垂怜。

    她厌恶自己的一切,头发,眼睛。

    但是讨厌的,又好像不是她自己。

    涅火的嘴唇都发白了,扶着栏杆的手越来越使劲,她走的很快,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狼狈的样子。

    谁都不行。

    于池故意放慢脚步,等着涅火走上最上面的楼梯,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他停在原地,转身就伸手掐住了李群玉的脖子。

    “呃!你...”

    于池笑眯眯地看着她。

    “是你告的吧?”

    那天去搬椅子,老师只单独叫了李群玉一个人,回来涅火就被关禁闭了,两人紧张的气氛足以说明一切。

    于池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按在墙上,手越来越用力。

    李群玉背后被涅火划过的伤口裂开了,血渐渐再次把校服染红,血液顺着衣角滴答滴答地往下掉。

    滴答。

    滴答。

    李群玉因为缺氧脸变得通红,脚渐渐离开地面,她用力挣扎却用不上力气,现在已经呼吸不了了。

    于池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地上的血。

    “看来她已经惩罚过你了。”

    他这么说着,但是手上依然没有要松开的趋势,反倒越来越使劲。

    李群玉的眼神逐渐涣散,眼前模糊不清,感觉马上就要迎来死亡。

    她的手没有力气举起来了,力气越来越小,挣扎幅度也随之减小。

    她的意识模糊了,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

    于池却突然一松手,李群玉失去了支撑力,跪在了地上。

    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让她感觉消逝的生命又回来了。

    于池看着跪在面前的李群玉,眼神冰冷得像是看待宰的羔羊。

    “记住刚刚发生的一切。”

    “以后你每次见到我,都应该想起来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下一次见到我,就是你的死期。

    李群玉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

    于池转身走上楼梯,伸手去开杂物室的门,门却没有动。

    他又推了一下,门还是没有被打开。

    锁住了。

    “............”于池沉默了一会,垂眸看着门把,表情冷漠。

    他后退两步,一脚踹了上去。

    哐!

    门被踹开了。

    涅火撑着桌子的身子一顿,缓缓回过头。

    我不是把门锁上了吗?

    他踹开了?

    他这是要干什么?杀了我?

    背后实在太痛了,每多做一个动作就要耗费很多体力。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于池从外面走进来,关上门,一步步靠近她。

    就在涅火以为于池要用技能杀了她的时候,于池开口了。

    “涅火...”

    声音听起来要比她委屈得多,仿佛跟刚刚踹门那个嚣张又狠厉的样子是两个人。

    涅火没有说话。

    现在体力不支,打不过于池,待会怎么才能趁他不备反杀?

    “涅火...”

    “滚出去。”

    于池不敢上前,也不想出去。

    “涅火我...”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昨天没有杀你,是因为你救我一命,但是现在不一样,我可不敢保证我下一秒会不会杀了你。”

    涅火抬眼。

    “所以,滚出去。”

    现在也只能警告警告了,能不打就不打,我不占优势。

    于池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一直盯着涅火的眼睛。

    “聋了吗?”

    “没有...”于池小心翼翼地向涅火走过去。“对不起...对不起...”

    “滚。”

    本来受伤就难受,现在看到他就烦。

    涅火垂在身侧的手上出现了一圈火焰,在并不明亮的房间里十分耀眼,但是于池还是没有后退。

    涅火的体力支持不了她使用技能,火焰也只能起到恐吓作用,这地方这么潮,火还没烧到于池估计就会被他用技能灭掉。

    “滚开...”涅火刚要用力抬起手,背后的伤口好像裂开了。

    “嘶...”涅火倒吸一口凉气,不自觉皱起眉。

    “涅火,你怎么了?”于池扶稳涅火,满脸担忧。“哪里受伤了?”

    “我再说最后一次。”涅火的双腿已经开始发软,能感觉到血液流过后背黏腻的感觉。“滚出去。”

    满是伤口,裂开一处,别的地方也裂开了。

    于池还是没有动。

    服了怎么这么倔啊?更年期吗?

    不行了...要装不住了...

    涅火把身体的所有重量都压在后面那个朽木桌子上。

    咔!

    被她撑着的那个桌子角断了。

    涅火心中一惊,不可控地重心一歪,马上就要倒了。

    突然间,一只手拦住了她将要倒去的方向,一用力,整个人都被抱在怀里,身体恢复了重心,动作轻柔却让人挣脱不开。

    一股淡淡的白茶花香袭来。

    “把你的猪蹄给我拿开。”涅火推了推于池,却使不上力气。

    于池没有松开,而是一直抱着涅火,把头埋在她的脖颈。

    “对不起...对不起...”

    “松开。”

    “对不起...涅火...我错了...对不起...”

    怎么还自动屏蔽外来消息呢?

    知道他不听,涅火也不浪费精力说了。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于池的身体一直发抖,声音也带了丝沙哑。“我刚开始确实不信你,还骗了你...对不起...我不该瞒你的...我不知道那是你...”

    “你能不能起来?”

    “对不起...我再也不骗你了...对不起...”

    “啧...”涅火皱起的眉头就没放下来过。“你受伤了还是我受伤了?你趴我身上你好意思吗?”

    于池松了松劲,涅火嫌弃地一把推开他。

    “烦死了。”她看着自己肩膀的衣服。“你给我衣服都弄湿...”

    诶不对。

    为什么会湿?

    涅火转头看向于池,愣住了。

    他脸上全是泪痕,眼圈通红,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像是沉寂的大海,还在看着她,是深蓝色的。

    现在脸上表情和杀人犯一点都不沾边。

    敢情刚刚抖是因为哭抽抽了?

    我推他也没使劲吧?我手劲有那么大吗?

    给他推哭了?

    那还打不打啊...

    “对不起...”于池像是机器人一样只会重复这一句话,眼泪顺着脸颊不停往下流。

    “不是你怎么这么...”涅火想了想形容词。“...窝囊。”

    于池不解地看着她。“我错了...对不起...”

    “你哭什么?”涅火同样不解地看了回去。

    “我......”于池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说。

    涅火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满脸愁容。“哭什么哭,憋回去。”

    于池伸手擦了擦眼泪,看了一眼涅火,眼泪又流了下来。

    “............”涅火只感觉太阳穴突突跳。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爱哭。

    “你烦不烦?”涅火抱臂盯着他。

    “你...嫌我烦吗?”

    “你觉得呢?”

    于池又擦了一遍眼泪,看着涅火那张不耐烦的脸,和跳下天台时那样的决绝,又哭了。

    已经好久没有哭过了,有多少年都数不清了,或许是因为这回接住了,所以疼楚更加清晰。

    “.........”涅火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背后好像抻到了,又开始疼。“你都多大人了?二十多岁的人了你能不能消停会儿?还要我哄你吗?”

    “.........”于池只是抿着嘴,偏开视线没有说话。

    “你到底为什么哭啊?”

    “你...不理我了...”

    涅火松口气,还好不是她推哭的。

    “就因为这个?你有病啊?”

    “没有...”

    “行了!别哭了!”涅火说道。

    从小到大她都不会哄人。

    “那我...要做什么...你可以理我...”

    “我现在没理你吗?”涅火直起身子。“你要是把我气死了,以后还真不理你了,到时候你上坟头哭去吧,反正我也听不见了。”

    “我不哭了...”于池听出来了涅火语气里的退让。“那你...算不生气了吗?”

    “算了。”涅火叹口气。“反正也差点杀了你,得了。”

    “真的?!”于池真诚地看着涅火。“你要是不解气你再给我来一刀也行!”

    “有病就去治,别来这儿烦我。”

    “知道了......”

    “把你的眼泪给我憋回去,别再让我看见。”

    “好,我不哭了。”于池说话都利索了,笑着露出那颗虎牙。“那我...”

    “闭嘴。”涅火眼神盯着远处的一个角落里。

    涅火扒拉开于池,走到那个角落里,刚要蹲下,背后却又开始疼了。

    “嘶...”涅火还没蹲下就又站了起来。

    “我去拿。”于池从那个角落的椅子垫那里拽出来了只露出一个角的纸张。

    “什么东西?”涅火问道。

    于池大概扫了一眼。

    “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