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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凰 第82章 凤袍

    耶律岱钦站在殿中,眸光朝前打量着眼前的人。

    他头一眼先看见了那人腰间挂着的那张牙牌,特意多看了一眼,红穗儿的。

    他很是满意。

    一身暗蓝窄袖绣金纹曳撒穿在那副瘦削的身子骨上正合适,双拱帽下还是那张少年感与英武之气并存的脸,只是——

    曾经的意气风发早已不在。

    直到上下左右轮番看了好几遍,他才收回眸光往檀椅上坐去。

    他一坐下,抖了抖袍子,端起茶盏啜了一小口,一面往下搁茶盏一面看着眼前人道:“身子大好了?”

    语气不紧不慢,听不出什么情绪,带着些上位者独有的威严。

    “公主在哪?让我见她。”

    耶律岱钦嗤笑一声,胳膊往椅扶上一搭身子顺势也往后靠去,又扬了扬声音,“我问你身子是不是大好了。”

    来人也嗤笑一声,“好不好的又能怎样——难不成我——”

    “放肆!祁鹤!你竟敢这么跟我们二皇子说话!”三丹夫看不过去了,扬声斥断了祁鹤的话。

    “欸——”耶律岱钦朝三丹夫摆了摆手,“不碍事。”

    祁鹤并没有被三丹夫的气势吓到,仍旧面色平静的看着耶律岱钦。

    他俨然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就算再死一次也没有什么所谓。

    “你说过,只要我肯做你的贴身内侍,你就让我见她。”

    “对,我是说过。”耶律岱钦下颌微微扬起,嗓音逐渐疏离。

    “那就别说这么多废话了!她现在在哪儿!”祁鹤微蹙的眉间冰凉而淡漠。

    耶律岱钦眸光略带几丝玩味,身子微微朝前一倾,唇角微扬,缓缓摇头,“可是现在,我还不想让她看到你——”

    “我希望你能体谅一下我的心情——”

    “如果她知道我把你弄成了这个样子,你这不是成心让她恨我么?”耶律岱钦挑着眉对祁鹤笑。

    原本他确实是想用祁鹤气景华簪那么一下,可今日里又见了景华簪这么一面,他又罢了这个心思。

    如今,他连景华簪的心都抓不住了,他实在是不敢再火上浇油。

    祁鹤原本也不想让景华簪看到自己如今的这个样子,既耶律岱钦这么说了,他也少不得顺势应承下来。

    “好,那你告诉我她在哪儿,我绝不会让她看到我。”

    祁鹤见景华簪的心是急迫的,可耶律岱钦可不会让他有求必应。

    他摆了摆手,起身掸了几下袖口往外间走去。

    “你不必着急,再过几日就是除夕夜宴了,到时候我自会安排。”

    祁鹤还想追问几句,却被三丹夫一把拦住,“我们二皇子说了,今日且不需要你在身边伺候,什么时候需要了你再去不迟。”

    其实耶律岱钦就没真想要祁鹤在身边伺候,谁敢把情敌放自己身边啊,那真是嫌命长了!

    耶律代钦可不嫌命长,他不过就是要恶心景华簪,可到了这会儿,他反倒有些不敢让景华簪看见祁鹤这副样子了。

    他觉得他开始忌惮景华簪,至于是在忌惮什么,他自己也想不清楚——

    软轿刚过了拐角,还未落地,轿帘随风轻摆了一下,景华簪一眼就看到了景阳宫门口已齐刷刷站了几位身着曳撒的人,正交头接耳的说着些什么。

    她思量了一下,今儿宫里这太监可真够忙的!都可着往她这儿奔!

    能为着什么事儿来?不是阔阔真撵她出景阳宫一事便是那耶律敦巴日要召见她——

    忐忑之余,轿子已落了地。

    一下轿她便先往那几个公公看去,见不是阔阔真身边的那个索达,提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了下来。

    “哎吆,华簪公主,您可算是回来了!”

    她刚由桑麻搀着走了几步,那边打头的一个太监便已躬着身子满脸堆笑的朝她奔来了。

    “公主,是卜公公,皇上身边的。”桑麻凑到景华簪的耳边小声提醒道。

    景华簪点了点头,“我认得。”

    随即朝来人淡淡一笑,福身行礼,“这不是卜公公吗?您久等了吧?”

    “哎吆!您可真是说对了!”卜臣佑脸上挂着笑,带着些极恭敬的客套,“咱家着实在这儿等了好一阵子了!可算把您给等回来了!”

    “您请进去说话。”说话间已到了院门口,景华簪一抬手将卜臣佑往里请。

    卜臣佑一脸惶恐的往后退了半步,“不敢不敢!您这不是折煞奴才呢吗——您先请才是——”

    景华簪笑了笑,没再推让,款步往里走。

    不过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头已经大概有了个底儿,卜臣佑这一遭是不是来报喜的不知道,但绝对不是来为难她的。

    她自幼就知道,在这皇宫里边,最拜高踩低的不是那金碧辉煌的正殿里的一个个主子,而是主子身边的那些个看似低眉顺眼的奴才。

    她已经从卜臣佑望向她的时候那眼中的谄媚断定,卜臣佑这个离皇上最近的人,极有可能已经知晓了关于她的前途。

    她也看到,那似乎是一条繁花似锦的道路。

    可越是繁花似锦,就越是容易遭人妒恨。

    可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因为这条路,已经是她最好的选择。

    “公公请坐。”景华簪要求自己对这宫中所有主子们身边的奴才都做到极尽的宽厚和仁慈。

    因为她不知道在将来的哪一刻他们其中的哪一个人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影响到她的命途。

    “奴才谢过公主,不必了。”卜臣佑讪笑着看向景华簪,“就几句话,奴才传完话就得走。”

    景华簪没再说什么,再劝坐反倒令人不自在了。

    “那公公请说吧。”她落了座,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第一件事就是,明日尚衣监的人会前来给公主您量尺寸,第二件,皇上说了,阔阔真贵妃近日多有忧思,精神上有些有异于常人的不爽利,晨起叨扰之事,还望公主莫要放在心上。”

    “没了?”景华簪柔声问道。

    “没了。”

    确实是简短的几句话,可还是让景华簪有些意外。

    耶律敦巴日竟然没有传她前去觐见。

    “好好的,为何要尚衣监来给我量尺寸?”景华簪看了看桑麻,桑麻也是一脸的不解。

    卜臣佑淡淡一笑,“皇上下旨尚衣监要她们着手做您的凤袍了。”

    什么!景华簪端着茶盏的手抖了一抖,抿了抿唇。

    “凤——袍?”她极力按捺着内心的天崩地裂,云淡风轻的看着卜臣佑。

    “是,您没听错,是凤袍,而且,是您穿的凤袍。”卜臣佑仍旧极恭敬地笑着,“皇上还说了,让您明日午膳到御书房去,他有半个时辰的闲暇时间,想与您说会儿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