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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嫡女,但手握江山 第八十二章 女子为官

    谢嘉宁思绪回笼,彼时仲玉秋也刚好绘声绘色地讲述完了自己曾经偷偷作答科举考卷一事。

    原来仲玉秋之所以能拿到当年的科举考卷,是托付了在翰林院为官的表兄在放榜前多领了份剩余的考卷。仲玉秋在家自行悄悄作答之后,便拿去给了仲父批阅,这才有了之后仲父亲自教导其学问之事。

    听闻这一过程,谢嘉宁笑着插话道:“玉秋妹妹,看来你当年那份考卷答得很是不错了。”否则仲父也不会对其大有改观,转而支持女儿学习这些政论与谋策。

    仲玉秋这会话匣子打开了,不由流露出几分真实性情,于是没出于客套而谦虚遮掩,反而有些俏皮地笑了笑,吐了吐舌头。

    “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虽然我爹没光明正大地夸我,但他看了我的考卷,曾说过,若我身为男子正常参加科举,这份成绩是可以选入殿试、面见圣上的。”

    殿试,科举的最后一关,只有极少数考生方能走到这一步。

    说到这,仲玉秋颇为遗憾且不甘地叹了口气,道出心底一直以来潜藏着的想法,“所以我时常觉得,如果我生来是名男子就好了,这样就能堂堂正正去参加科举,而不是待在这闺阁之中,即便终日埋首苦学,却连榜上题名的机会都没有。”

    谢嘉宁安静地注视着她,面上神情不显,待她倾诉完后,才似笑非笑地接话,状似不经意地问。

    “其实妹妹不必为此感到遗憾……或许有朝一日,这天下世道就变了,女子也可参加科举,甚至是入朝为官呢?”

    仲玉秋闻言一愣,猛地抬头看向谢嘉宁,似是完全没料想她会说出此言。

    女子参加科举?这怎么可能?

    于是仲玉秋下意识喃喃道:“嘉宁姐姐,我知道你是想以此宽慰我,可是自古以来都没有女子参加科举的先例……”

    她唇张了又合,刚欲继续说下去,转念间却忍不住顺着谢嘉宁话中的内容想象,倘若女子真的能参加科举、入朝为官,那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仲玉秋话语戛然而止,竟开始不自觉畅想起来。

    另一旁,一直保持安静的陈清阮却忽然摇了摇头,语气果断,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仲玉秋的幻想。

    “此事断无可能。”

    陈清阮一边断言着,一边抬眸转望向谢嘉宁,不知何时起,清眸之中遍布复杂之色。

    陈清阮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若是想与谢嘉宁拉近关系,应是主动附和其言辞才对。

    可是一经提及女子入朝为官这一话题,陈清阮心中就有所动摇,她犹豫许久,还是忍不住道出心底真实所想,转而深深叹了口气,同谢嘉宁解释道。

    “谢姐姐,其实我多年以前就曾思虑过此事,为此还翻阅过不少史书,去对比大历年间科举考制与官员任用之制的变革。”

    陈清阮话语微顿,再次踌躇片刻,咬了咬牙,干脆讲起自己曾经的经历。

    “此前我父亲极力反对我学习史书政典时,我也曾多次据理力争,认为女子应同样具有经邦论道之权,而非一生困于后宅。”

    “那时我父亲是这样回答的,他说……”

    陈清阮陷入回忆,温婉的眼眸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淡淡讽刺。

    “若这天下女子人人都走出了后宅,那谁还来相夫教子、操持家务?”

    “如此一来,家将不家,国亦将不国,世间成何体统?”

    陈清阮慢慢抬首,目及远处,神情恢复了以往的娴静与优雅,只是眉目之中染上几分哀色,无可奈何地道。

    “那时我就明白了,只要这天下一日是男子掌权,就不可能会有女子参与科举乃至入朝为官一事发生。毕竟,谁会放任自己手中既得之权力与利益,平白无故被他人分一杯羹呢?”

    “所以,与其不切实际地幻想,大历哪任皇帝能大发慈悲准允女子参与科举、入朝为政,还不如从开始就放弃期望,如此也就不会失望了。更何况我们几人生在世家大族之中,能触及这些书册与典籍,觉悟此般思想,已是世间女子少有的好运道,也只能知足常乐了。”

    陈清阮话音落下,屋内雅座上的另外两人都未发声,就连守在一旁的几名丫鬟都停下了添茶的动作,一时之间,满室宁静。

    仲玉秋听闻此言,立时宛如一桶冷水淋头,不久前的美好畅想与积极兴致全然消失无踪,心中却明白,陈清阮说的乃是事实,也因如此,她无法开口说出任何话语来反驳一二,可又无法心甘情愿附和其观点。

    仲玉秋陷入矛盾之中,苦苦思索着,面上默然不语。

    另一旁,谢嘉宁则始终沉静地看着陈清阮,眸光之中意味深长,端视其许久过后,忽然轻轻开口,打破了满室的静寂。

    “清阮妹妹,‘知足常乐’便是你真正想要的吗?”

    陈清阮当即一愣,有些不明白谢嘉宁何出此言,就听她接着慢慢说道。

    “清阮妹妹乃是聪慧至极之人,通透于这世间之理,因此方能说出古往今来,女子不可为官当政之背后本质。”

    “可却似乎,唯独没看透自己的本心。”

    陈清阮怔怔地望着主座太师椅上的女子,随着这句话语轻轻落下,心中亦是为之一颤。

    那面色苍白而温雅的女子,模样分明病弱,一字一句之中,却似是具有难以言喻的力量。

    陈清阮一瞬不瞬坐于原处,反复思量起谢嘉宁方才那句话,一时之间,既未想通她话中所表达的深意,也没猜透她有意说出此话的背后真实目的。

    谢嘉宁说她没能看透自己的本心。

    可陈清阮觉得,她分明再清楚不过自己的本心为何了。

    年幼之时,父亲不允许她读书,于是她就在母亲的帮助下悄然溜进府内藏书阁,偷偷地学。

    后来,她学有所成,渐渐可以为父亲与嫡兄提供为政一道上的谋策与招法,父亲自此开始对她偷学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隐有放任之态。

    再后来,她主动提出于府中辅佐嫡兄处理官务,并在朝中党争一事上出谋划策,持续为陈家做出贡献,也为父亲带来了实际的利益。

    时至今日,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进入自家府邸的藏书阁,父亲也终于认可了她的才识。

    这一切正是她期盼了多年,也努力了多年才换来的结果。

    陈清阮相信,只要自己一直为父亲和兄长,乃至家族背后的元明党带来利益,她就可以一直享受这样的日子,这样在家族之中受人认可、可以像男子一样直抒己见的日子。

    正因如此,她才会在江府聚会之上,见过谢嘉宁一面之后,当机立断决议接近谢嘉宁,并提出为元明党拉拢谢家一事。

    陈清阮在多年以前就已了悟,这女子困于后宅的世道是不可能改变的,因此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自家府邸内,从父亲手底下多为自己争取一些权益。

    而这就是她的本心。

    这么多年以来,无论是当年那个小小的、偷着进入藏书阁的她,还是如今这个主动为家族党争献策的她,这一点初心从未变过。

    陈清阮确信,自己比这世间绝大部分女子活得透彻,因为她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并始终为之饯行。

    所以陈清阮想不通,既然如此,为何谢嘉宁还说……

    她唯独没看透自己的本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