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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栖春山 第三百零二章

    陆温思忖毕,决定看看他想玩什么花样,瞪了他一眼,顺着他的话说:

    “我什么时候玩弄过你的感情了?”

    他很不满,冰凉的指腹被她的体温逐渐暖热,他很快按住了那处位置,微微摩挲了一圈:

    “云儿……去刑部报案时,前一秒还在亲我,喂我茶水,后一刻,眼珠子却只盯着那个废物……”

    “我好不甘心啊,想让云儿只看我一个人,可云儿非要看别人,难道别人,比我还漂亮吗?”

    他的声音沉闷,好似蕴含了许许多多的委屈,如此一倾诉,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倾泻而出。

    “宋兰亭究竟有什么好的……凭什么……凭什么……”

    “苏宛长得丑就算了,文不成武不就的……你宁愿要他,也不要我……”

    “你说喜欢我,对我一见钟情,还都是骗我的……”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所以欺负我……”

    他的拥抱越来越紧,箍得她都快喘不过来气了,指尖也愈发肆无忌惮。

    “打住!”陆温挣脱他的怀抱,闷闷低喘了一声,“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啊……”

    他轻喘一声,凝望着面前的爱人,嗓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陆云栖,你真的好过分,不能把爱,只给我一个人吗?”

    他扭过头,心绪崩溃,缩回床脚,抱着双膝,默然的流着眼泪。

    他又失控了。

    前一刻还说,哪怕她有情人,也没关系的。

    可后一秒,他就又忍不住了,他就是想独占她,他忍受不了她对旁人那么温柔,那么缱绻的模样。

    陆温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了,于是想先下了榻,让他冷静冷静再说。

    结果她刚一扭头,他就追了上来,抱住她的腰,低声抽泣:

    “我错了,我错了,云儿,你不要走,我的云儿……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他仰起头,眼角溢出剔透泪珠,嗓音哽咽:“我……没有资格,对主人指手画脚。”

    陆温想了想,将他按了回去,敛眉正色:

    “别演戏了,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从前那个说一不二,从身到心,都冷淡的快要把人冻死的御史大人,怎么会突然成了一个比她还爱哭的哭包?

    这句话把谢行湛问的止了泪,怔在原地好半晌。

    没有人教过他,怎么去爱一个人。

    他的心只为她所跳,却不知如何爱她,却能依照话本里的人物,照猫画虎,抑或模仿着三殿下的行事。

    他察觉到了她很喜欢招财和来财,连睡觉也要抱着招财睡。

    而招财,是他的玩伴里,最听话,最乖巧的一个。

    于是他开始学习招财的一举一动,学习它的黏人,柔和,顺从,把自己的爱人,当作自己的主人,像招财一样,全身心的去爱她。

    难道他做错了吗?

    她不喜欢这样吗?

    他有些害怕,有些不知所措,紧紧绞着自己的袍角:

    “云儿,不喜欢我这样吗?”

    陆温沉默了一会儿,认真道:

    “谢大人,我知道你擅长演戏,我也知道……你喜欢在不同的人面前戴不同的面具,可对我,也要戴面具吗?”

    她顿了顿,垂下眼睫:“我只想知道,最真实的你,是什么样的。”

    谢行湛怔了怔:“真实的……我?”

    面具戴的太久了,别人需要他如何,他就会选择一副合适的假面戴上去。

    裕丰陛下要一个好掌控,贪财又好色的臣子,都察院的同僚要一个严肃古板,一丝不苟的直臣。

    皇后要他做刀,要他狠辣,要他噬肉饮血,他也都应了。

    他有很多面,但每一面都是真实的他。

    他就是这么奇怪,就是有这多面啊。

    他如果不戴面具的话,早就被杀掉,被抛弃了吧。

    就例如,他如果不学习招财的乖顺,一定会被她继续讨厌的吧。

    因为他变得乖顺,她对他的态度都好了许多呢,她们现在,可以同坐一榻,亲昵的说着悄悄话,不就是因为,这幅面具吗?

    由此可见,他没做错。

    他再次拥了上去,笨拙的含着她的耳垂,柔声道:

    “我喜欢云儿,所以想要云儿开心,云儿不喜欢我,是因为看见我,就会想起那段被迫献身的过去。”

    “对我来说,不是被迫,是恩赐。”

    “所以,我做云儿的禁脔,云儿做我的主人,打我,骂我,通通将那些不快乐的日子还回来,好不好?”

    陆温也愣了,终于认真的端详起他的神色。

    目光温柔,全心全意的依赖着她,缠着她。

    像她的招财一样。

    陆温也觉得是自己多虑了,揉了揉他的脑袋,哄道:

    “好,那你以后,不会做让我伤心的事情了,对么?”

    谢行湛欢欢喜喜的钻进被窝,攥住她的衣角,认真道:

    “我是主人最乖顺的猫儿,绝不会伤害主人的。”

    相拥而眠,一夜安枕,这一觉,就睡得天昏地暗了。

    醒来时,谢行湛并不在身边,她浑身汗渍渍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畜生,趁她睡着了,偷偷又折腾她了。

    便准备起身烧水沐浴,刚下了地,便见浴房内备着几桶澄澈的热水。

    她试了一下温度,正合适。

    沐浴后,她准备回陆家瞧瞧。

    定南侯府空无一人,大门紧闭,她上前拉开门,却怔了。

    门外站了一排又一排青铜獠牙的鬼面卫士,面具她太熟悉了,是春风卫,但是腰带上又刻着白虎的纹样。

    因入了夜宴司,大抵是受了谢行湛的恩惠吧,竟也愿意跟着他齐齐叛了南。

    可惜,换个了地方,春风卫也依旧是只见不得光的卫队,因而被编入了白虎营。

    他们面无表情的拔出长戟,拦住了她的去路。

    “王爷有令,不允王妃外出。”

    陆温微微一笑,很从容的退了回来。

    一边爱她,一边算计她,在床上与她缠绵,天光一亮,又遣了无数卫兵将她锁在宅院。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太多次,她甚至觉得,他没有算计她,就一定是在酝酿更深的阴谋。

    她寻到井边,跳入井底,却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大马趴。

    陆温狂怒,想起昨日他喂给自己的灵丹,迅速探上脉息。

    内力全无。

    她就说嘛,他这几日,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满脸都写着:

    “我对你这么好,等我算计完你,你千万别恨我……”的意思。

    原来是在提前给她做心理准备,提前铺垫,怕她生气啊。

    陆温恨得咬牙切齿,当即就发了好大的脾气,捡起地上的碎石块,猛猛往那价值不菲的夜明珠上砸。

    一边砸一边骂,骂累了才走到尽头。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所见的是一扇水火不侵的钨矿石门。

    她敲了敲,大概估了厚度,放弃了从密道脱身的想法。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她忍。

    谢行湛是夜半的时候才回来的,回来时衣衫凌乱,神情也憔悴,又像是和人刚打完了架。

    她现下内力全失,是他真正意义上的金丝雀了,打他骂他都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她没说话,面朝墙壁发呆。

    他沐浴毕,只着中衣,墨丝长垂,上了榻,过来拥她。

    她挣不开,也知道就算挣开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的身躯依旧凉意刺骨,手臂环着她的腰肢,不由分说的将她搂入怀中:

    “云儿,最近临松很乱,摩罗部的叛军在城内烧杀抢掠,我派了春风卫,保护你的安全。”

    陆温低低的笑了,这样苍白又蹩脚的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她是废物吗?

    需要先废了她的内力,再派专人保护。

    她没说话,阖上双眸。

    这才是他,骨子里依旧专横,强势,想将她当作金丝雀一样圈养起来,怕她飞走,还要废了她的内力。

    谢行湛的指尖不急不缓的剐蹭着她的身体,快要触及深处时,她动了动,又往床榻内侧移了移。

    是拒绝的意思。

    谢行湛眸色一暗,再度开口:“云儿,若这一次四署的考试,你去不成,会难过吗?”

    陆温瞬间坐了起来,半晌,再次躺了回去。

    也是,入了四署,就会被分去书署读书学艺,哪还有时间做他的金丝雀。

    是她太天真,一次又一次的信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沉沦于他的温柔,再被事实狠狠痛击。

    她闭紧双眼,始终沉默。

    往日,无论她生气与否,还会给他一点反馈的,现在她连理都不想理他了。

    他也生气了,重重拽了她一把,将她拉回自己的怀抱里。

    与此同时,含上了她的唇瓣,用力的汲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