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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念之石 第89章 制衡者

    一声冷不丁的枪响划破了僵持的局面,是警察队伍里面传出来的,枪手的持枪手仍在颤抖,他似乎是一个新人,实在是承受不住面前异人的压力,于是才开了枪,尽管那一发歪得离谱...

    领队的长官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眼前的情况着实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倒不如说早该开枪了。】樊剑心里这般想到,法杖里面再度钻出来一道人影,是李珍茵——她在火被引燃的一瞬间便被徐子涵拖进了法杖空间里面避难,据对方的话所说,只要她身体里的魔力不消耗殆尽,法杖就不会遭到任何损坏,哪怕是一点点的污渍都沾不上去。

    李珍茵的身上还是那件旧警服,威严与亲和力并存的打扮丝毫没有削减她身上那股如同刚刚从血海尸山中钻出来一般的杀气,樊剑隐约感觉到她的眼神不对,连忙后退离开了经理身边。

    果不其然...李珍茵拔出腰间的左轮手枪便是一轮速射,一如既往地精准,五颗子弹呈现一种弹仓的样式打在了经理的腹腔,大口径的加持下,每一击都带出一道恐怖的大洞,而最后一发直击中心点,将缺口连在了一起,开膛破肚。

    樊剑看着即将覆盖在自己身上的血液渐渐漂浮在空中,旋即又缓缓回到了经理的身体内,嘴角一抽,他已经预料到要发生什么了...这群临时拼凑的条子里面有几个是能在面对异人的时候仍能稳下心态的老手?没有...大多数老油条基本上已经在【洪流公司袭击】中殉职...他的心里已经做好了撤退的准备。

    他的身形一瞬间便变得迷幻了起来,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闪到了街道的边缘地带,耳边划过枪林弹雨,这群新人见前头穿着自己人制服的“同行”率先做出了这般举动,当即没了心理压力,纷纷用手中的自动武器朝着经理开火,只一个照面便将对方刚刚复原的身体打成了筛子。

    【我可不想死于“跳弹”...】樊剑心里嘀咕着趴在了地上,歪过头一看,徐子涵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法杖中渐渐渗出一团黑雾,仿佛随风而去那般掠过尚未察觉的人群后方缓缓聚集,凝成了岚的身影,刚一落地,她便开口制止了这群胡乱倾泻弹药的新手:

    “别随意开火!分成几个小组轮番扫射,在确保这家伙没有行动能力的同时注意保持距离,别被他伤到,现在开始推进...”她看着逐渐向前压缩空间的队伍,心里松了口气,操纵着【影人】将地上的樊泽回收,带到了后方。“一组准备一组射击...在找到能彻底杀死他的方法之前,保证他一直处于【死亡】状态。”下完指示之后她便不再言语,摘下手套感受着怀中樊泽的生命特征。

    对方似乎处于某种异常的【假死】状态,呼吸与血液仍在正常工作,但岚却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樊泽的身体似乎受到了某种有别于现代医学常识的创伤,她正在思考该怎么安置对方,李珍茵却从一旁不声不响地走了过来,手里提着徐子涵的法杖。

    ...

    十几分钟之前,徐子涵的法杖空间之中。

    有些景象只有在亲眼见证之后才能领会那股“不可思议”的感觉...眼前的空间就像是科幻电影中经常出现的“某个地下设施的训练房间”一般,周围被纯净的白色瓷砖铺满,难以找到一个合适的视线焦点,而空间的正中心摆着一个像是手术台一般的设备,失去意识的樊泽正瘫软在上面。

    “【点火】只能拖延他大概三四分钟的时间,所以我需要你们几个尽快理解情况。”徐子涵招呼着刚刚被其拖进法杖的李珍茵与岚二人过来她的身边,伸手摆弄起樊泽的身体。

    或许这会应该用“尸体”来指代更为合适,樊泽的颅顶被不知什么工具整齐地切割开来,暴露出里面脑部组织与附着在外围的红色宝石,如果愿意仔细观察的话,便能发现那块宝石不知为何出现了些许的裂纹,相比起其他异人身上的【瑞德里安】,它的光芒显得更为黯淡。

    被点名的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陷入了沉默,快步走了过来。

    “这块石头是异人身体的一部分,应该说...他们身上所有的馈赠都源自于它,所以只需要将其破坏...”她将手拂过樊泽的头顶,只一瞬间,伤口便已恢复如初。“我们就能遏制对方的【馈赠】。”

    “而这东西的形成也是有规律的,比如馈赠发动的【触媒】是手...那么这块石头就大概率长在手部肌肉组织内部,如果是作用于全身的...像是阿茵那种,宝石就会被撕裂成碎片遍布周身。”

    “慢着,把【邮差】的脑子撬开...这主意是谁拿定的?”岚仍旧没能从方才的景象中回过神来,她皱着眉头,强压着心中的恶心询问道。

    “本人的主意,掺杂了一部分樊剑的提议。”徐子涵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她压根就没打算在意樊泽的死活,【尽可能让其他人在与自己社交时感到舒适】...这对她而言也算是一项相当劳费心神的工作。

    “所以还有什么是想问的?或者说是打算在接下来继续打断我的...趁着现在一次性说完。”她接着说道,目光移向了一旁的李珍茵。

    “樊剑说...经理的【瑞德里安】十有八九卡在大脑里面。”李珍茵犹豫了片刻才一字一句地将这些话吐了出来,显然她也对这种论点抱有一丝怀疑,“【结果】他已经知道了,所以【过程】他懒得告诉我们...樊剑是这样说的。”她补充道。

    话音刚落,徐子涵便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唉...好吧好吧,那就这么干呗...岚把那些警察招呼上,别让经理有站起来的机会,然后我们找机会去把他的脑袋剁下来...作战计划就这样。”

    “我还有别的【工作】要做,先走一步。”她这样说着,身影一阵模糊,顷刻间便消散不见。

    ...

    经理被【压制】了,至少情况目前看来是这样子没错...他的身躯始终处于【复原】与【重组】的循环之中,枪械开火带来的弹壳散落一地,一旦经理的身体看起来有复原的倾向,一旁挤进来的警员就会佐以一通扫射,将他的身躯撕成碎肉,溅得到处都是。

    乘此空隙,樊剑攀上了附近的某处高台,与藏在暗处的精灵碰了头,他打了个哈欠,耳边不断传来噼里啪啦的枪响就像是庆祝喜事时的鞭炮似的,总是在不经意间炸响一通,将人吓一个激灵。

    “总算是结束了。”德文望了眼经理那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的躯体,咂了咂舌,虽然他并没有亲身体验过子弹打在身上的感觉,但不论是什么物种,在面对这种持久又极端的痛觉刺激后...恐怕精神上的创伤也难以治愈。

    “怎么可能?经理早就已经【跑了】。”樊剑在德文的身边坐下,翘起二郎腿观赏着下方的情景,嘴里虽然这么说,但从他的神态却完全没能捕捉到哪怕一丝的“紧张感”。

    “【身体重组】...说白了其实和徐子涵的【治愈术】性质比较类似吧?无非就是将身上脱落的肉块通过某种手段重新拼接回本体...但你没感觉到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吗?”他这样说着,将手里不知从哪里捡来的肉碎展示给一旁的精灵。

    “这是...【残留物】?”德文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仍是看不确切,攥弓的手愈发愈紧。

    “对咯...既然能捡到经理的身体组织,那么就说明,我们现在正面对的不应该是【身体重组】...确切点来说,是【重新生成】。”

    “这毕竟还是属于那位【第二春】的能力...如果只是单纯的【坚韧不倒】,那这种称谓又是怎么来的呢?所谓的【第二春】...应该是老树归根,新芽绽放。”

    脚下传来了异样的声响——那是迭起的惨叫声,至少此刻不应当出现...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德文闻声寻去,先前被打得惨不忍睹的残缺尸体已然不再复原,而经理...此刻正完好无损地站在人群中心,在他的脚下,是方才那群警员们曾经留下过的“痕迹”——因破片爆炸而瘫倒的躯体。

    “这究竟是什么...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德文喃喃自语着,尽管目前仍旧属于“同一战线”,但自己的眼前、自己的领头人...却与眼下见到的“怪物”属于同一个物种,他的思维现在已经混乱不堪,手臂下意识地颤抖着。

    “什么东西...谁知道呢?”樊剑晃悠着悬空的双腿,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经理屠杀那些“原住民”,“只是有些东西越趋向具象化...它就会越令人心底发寒,所以,我从来都没有思考过这么细致的问题...”

    “不过,经理已经被逼的穷途末路了...不如这样,我们打个赌吧,现在开始的三十秒之内,他会从现在所处的位置来到我们身边...为了避免出现我意料之外的情况,先走一步。”白色的膏状物体从他搭在高台边缘的手下浮现,樊剑挥手将其拉长,充当着滑索从楼上降了下去。

    玻璃清脆的破碎声渐渐泛起,就像是心灵感应一般,街道上的经理身形一滞,旋即又被一旁的警员击倒在地不再动弹——他已然换上了全新的【躯壳】,而下一次会从哪里冒出来...隐约嗅到了空气中传来的危险气息,令德文那本就因为“长时间未进食”而导致的骇人面孔变得更加难看。

    下一秒,脚下的房间中传来了打斗声...与耳边清晰可闻的血肉撕扯声混杂着,中间穿插着几声枪响,多个“声部”组成的交响曲令精灵的心中蒙上一层阴霾...

    【无能为力...我的力量还不够。】

    【必须...必须要...更多!】

    ...

    室内,这是一处废弃的办公区域,里面仍旧留存着前任公司倒霉鬼留下来的碎玻璃和破旧家具,樊剑用手轻轻将桌面上的灰尘拂开,坐在了上面,他的眼神一直紧盯着走廊的尽头,在那阴影中浮现的...则是刚刚才生成了崭新躯壳的经理。

    此刻的经理已然没有了方才的那般淡然自若,他艰难地呼吸着,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脖子似的,原本惨白的脸色也在此刻涨得通红——这份“馈赠”固然强大...可随之而来的“代价”,从一开始就不是他这种人能够受得起的,他享受着他人“馈赠”所带来的“便利”,也承担着那份...后果。

    【第二春】身上的代价会导致重组后的身体缺失一部分器官...有时会只有九根手指头、有时会缺失声带...但这些代价对于回报来说只能算得上是微乎其微,只是经理的运气不太好...他只剩下了几分钟的活动时间,因为他缺少的是“肺”。

    “我不会和你动手,一味的攻击根本就不可能令你真正死去,但我已然感受到...你的时日无多。”樊剑一挥手将自己身上的腰带卸在了桌子上,爪刀、药剂、还有那柄看起来像是垃圾一般的自制霰弹枪...一览无余。

    “我们不妨来谈谈,在此之前,我想要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杀死我之后,你们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吗?在杀死我这个罪魁祸首之后?”他面无表情地复述着。

    “不,我只是好奇...你究竟是因为什么而行动...”经理捂着自己胸口,人体的每个重要脏器都缺一不可,但“馈赠”却令他奇迹般地吊住了命,只是...慷慨的“馈赠”如今却变成了漫长的“折磨”,他只得接受,咬着牙接着说道:“至于杀了你...只是为了泄愤。”他摇摇晃晃地走向樊剑,却因为脱力而只得靠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这还真是新奇...我一向好奇周遭的所有事物,可有人对我感到【好奇】...这种事情倒还是第一次,喏,从你办公室顺手拿的,虽然不知道...在缺失肺部器官的情况下,这东西会进到什么地方。”樊剑抬了抬眉毛,随手朝经理扔出一盒香烟,缓缓起身走过去为对方点燃。

    【他怎么会知道我身上的状况?】经理心底里泛起一丝诧异,但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只得听着樊剑继续说下去:

    “城区中的四大【派系】...我曾经是其中三家里面的【前优秀员工】,哪怕是那个已经腐烂的警署,我也在里面当过十几天的条子,确切地讲...我是在【学习】,学习你们的行为,学习如何才能在这座城市里面生存下去。”

    “我猜...那些教导你【生存之道】的前辈们,十有八九没过几天就变成了【失败者】,被人扒光了浑身财物之后扔在小巷里面喂老鼠了吧。”经理咳嗽着笑道,眼神里满是蔑视。

    “bingo~如果周围的大部分人都是这副德行,那十有八九就是滋养他们的环境出现了问题,所以我带着【探索精神】与【冒险的意志】混进了财团之中,所谓的城市【制衡者】...不过我肯定他们录取我不是因为前面的那两个优点。”樊剑全然没在意对方的神情,耸了耸肩接着说道: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至少我在这里过得很开心...被异人同胞追杀多多少少能让我找到以前的那种令人着迷的【刺激感】,而且...还全都是【老熟人】。”

    他说着转身捡起桌上的腰带系好便要离开,就在这时,身后的经理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气息也渐渐萎靡下来,他吃力地抬起眼皮看了眼樊剑,咧了咧嘴角:

    “我建议你还是快点离开寒钢...你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了...”他缓缓将手中的录音设备举起,“至少这次我很真挚。”

    “真他妈是个王八蛋...”樊剑小声地暗骂了一句,连忙掏出手机呼叫其他几人准备撤出。

    临走之际回头望去,却发现对方已经因为窒息而断了气,脑袋歪在一边闭着眼睛,看起来就像是上完晚班的上班族在地铁上睡着了一样,只不过一个仍需继续面对后续生活带来的【挑战】,而后者则已经彻底解脱...至少经理的在断气前的那一刻表现得有些...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