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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枪之下 第2章 打冷枪?

    他踅摸接近小山岗,日本兵看似已经撤了。

    他在山岗脚下静静待了一刻钟,确定没有人走动。

    他将头上的毛呢帽和外套脱下,塞进一片草丛。又将头发弄乱,捡起地上泥巴抹在脸上,才佝偻着腰,蹑手蹑脚的靠近扔土枪的地方。

    三十几米开外,视线内,土枪仍静静的躺在草丛中。他朝四周看了看。

    正欲往前时,他听到了一道微不可察的沙沙声,他急忙收回了抬起的脚。

    有埋伏!杨迷糊决定原地隐蔽,以免惊动潜伏之人。

    记得爹在猎猪防狼时,就是这么做的,说逃走反而会遭受狼群攻击。

    他蹲在草丛里,静静等候,与潜伏者比耐心。

    一个时辰后,传来叽哩哇啦的日语。三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呈犄角之势,出现在离土枪十几米开外的地方。

    一个士兵,也恰好是挑飞小女孩的那位,嘴里不停''八格'',拾起土枪,双手握住枪杆两头,用膝猛地一顶,枪杆顿时被从中撅断。

    那士兵骂骂咧咧,将两截枪杆朝山岗下扔去。枪杆沉闷的落地声,令杨迷糊心痛不已,恨意顿生。

    待三名日本兵远去,杨迷糊朝一个方向疾行,那里是枪的后半截所落之处。

    幸运的是,枪的后半截比较完整,而前面的枪管因脆弱而裂开。

    他凭着听觉记忆,朝另一个方向寻找枪的前半截,但未果,只好无功而返。

    回到帽子衣服的藏匿处,他用外套包住残枪,往城内疾行。

    终于赶在小川野之前回到费尔斯特路36号的家里。

    本以为枪杀了那日本兵,晚上他定会做噩梦,却没想到睡得比以前更安稳,好像有些快慰似的。

    杨迷糊老实了十几天,每天规规矩矩上学。不是因为其他,而是侨民学校临时开了一门弹道枪械课,他十分感兴趣。

    每天回来,便琢磨课上介绍的枪支弹药,以及怎么修复、改良自己土枪。

    杨迷糊说自己的土枪管断了,让小川野找个废弃的枪管接上。

    几日后,小川野终于带回半截生锈的步枪管,几块包枪的铁皮,几十颗步枪子弹,还有润滑油,钢锯和锉刀。

    对此,小川野也没当回事。日本历来崇尚武道,摆弄枪械正符合他对外甥的期望,长大了好为帝国效力。

    杨迷糊每天放学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设法将步枪管接在土枪管上。

    他拿出鲁班匠书,找到一种环环相扣的锁扣法。

    几经打磨刻齿后,他将两截枪管一撴一拧,咔嚓一声,两枪管合在一起,严丝合缝而且牢靠。

    要想将其分开,必须要使巧劲才行。他不禁赞叹鲁班锁扣的神奇。

    至于枪托和护木所用的木头,因为战争刚刚结束,到处是残垣断壁,极其好找。

    杨迷糊从废墟中找来碗口粗的楠木。木工活他擅长,一个晚上便刨削成一个完整的枪托与护木。

    又经过几日的凿钻刨削,打磨组装,一把土枪完完整整的出现了。

    为便于隐藏,他又将护木与枪托一分为二,又用鲁班锁扣相连。这样枪身可以对折,枪的长度就短了一半,便于携带。

    为解决连续开枪,枪管因过热爆膛炸裂的风险,他在枪管里抹上润滑油。经过尝试,连开五枪应该没有问题。

    小川野也惊讶于他的奇思妙想,最后遗憾叹道:“二郎,你第一枪要不是老打偏,你会成为一名优秀的狙击手。”

    “舅舅,狙击手是什么?”杨迷糊问。

    “用中国话讲,就是打冷枪,打黑枪。所谓狙击,就是埋伏在隐蔽之处,趁敌人不备,冷不丁扣动扳机,开枪射击,一枪毙命。”

    上次自己在小山岗上,是不是也叫打冷枪?杨迷糊嘿嘿一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自此刻起,打冷枪的种子,开始在杨迷糊的心中,生根发芽。

    几日来,杨迷糊心里痒痒的,总想找个人来练练手。因为只猎杀野兔山鸡,他已感觉不大过瘾,不够痛快!

    他忽地想起那个撅断他土枪的日本兵。这日本兵该死,连一个小女孩也不放过!

    就他了!

    此时幼小的杨迷糊,根本没有民族大义之分,只是人性使然,觉得那士兵该死而已。

    再次翘课,他怀揣着土枪,又悄悄出城了。

    上次离得太近,让自己差点逃离不及,这次得离远点。

    可这土枪最远有效射击距离才三百米,还在小山岗范围内。

    咋办?

    不能急,这次先观察日本兵的岗哨位置和巡逻规律,选好逃离路线,大不了下次再来。

    时已正午,草丛中闷热难耐,汗水早已浸湿杨迷糊全身,但他仍一动不动。

    此时,他已大致摸清日本兵的巡逻规律和岗哨的位置,只等那士兵出来。

    又是三个多小时过去,日头西斜,杨迷糊又饥又渴。若再晚回去,也不好向小川野交待。

    正欲起身,好巧不巧,那士兵与别一个士兵,正斜挂着枪走出了营房。

    慢慢的,二人走近,离有效射击距离只差几米。

    杨迷糊一阵欣喜,看来今天没有白熬。

    但二人却突然停下脚步,点了根烟,悠闲的在原地踏步。

    抽完烟,一扔烟头,二人便朝营房方向走去。

    杨迷糊情急之下,脑中灵光一闪,口中学着鹧鸪''咕咕''叫了十几声。

    鸟叫声似乎吸引了二人,他们又转身朝小山岗走来。

    杨迷糊怕第一枪打偏,又成为冷枪老二,他退出子弹,瞄准那士兵,空扣扳机。

    又立马压上子弹,瞄准对方,扣动扳机。他看着子弹成弦线射向对方,正中眉心。

    打中了!他提起土枪,躬身就跑。

    他避开岗哨,不久钻进了一大片草丛之中。身后传来枪声和叫喊声。

    半个小时后,枪声停歇,杨迷糊已回到城门口。

    进入城门口,他开始慢悠悠的向前走,好像一个贪玩不情愿回家的小男孩,在街上闲逛。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杨迷糊才回到了费尔特斯路36号的家。

    一刻钟后,小川野回来了,杨迷糊若无其事的迎了上去,接过小川野手中的吃食。

    坐在门前,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他确实饿坏了!

    小川野这段时间在学中国话,他用弊脚生硬的中文道:“你滴饿死鬼托生?二郎,今天上学了吗?”

    杨迷糊肯定的点点头。

    小川野又用日语道:“那你为何全身是泥土枯草?”

    大意了!下次得注意。

    杨迷糊只好再次扯谎,“刚才去树上掏鸟窝,不小心摔了一跤。“

    小川野不大信,又去摸了摸土枪管。

    这次杨迷糊没有紧张,枪管早就凉了。至于枪药味,好解释。

    当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见那小女孩朝他甜甜微笑,还叫了他一声哥哥。

    他在梦中也笑了!

    人之初,性本恶。这是后来他听一位高人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