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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华照灼 第52章 低头浅笑蓄意勾引

    长公主府赏花宴,如期而至。

    各家闺秀皆已知悉,名为赏花,实则在为忠勇侯谢灼相看。

    谢灼乃长公主独子又承袭一品忠勇侯,且深得陛下宠信倚重,其地位与皇子相比亦不遑多让。

    因而贵女们争奇斗艳,或华贵雍容、或端庄优雅,或清秀温柔。

    顾荣的妆容衣着一改素日的明艳夺目、极致张扬,显得楚楚可怜的同时又不失贵女应有的端庄气度。

    皇室出身的长公主不会欣赏一味弱小可怜、任人欺凌的蚍蜉。

    即便是蚍蜉,长公主希望看到的也会是只用仅有的微弱毒性尝试撼树的蚍蜉。

    顾荣没有邀帖,入不了长公主府。

    车马如流,美人如云,华服如霞中,被公主府侍卫拦截在外的顾荣显得格格不入。

    或大或小的嗤笑声、窃窃私语声时不时随风飘入顾荣耳中。

    好在各家闺秀知长公主开赏花宴的目的,有所顾忌,不会公然挑衅,以免折损形象。

    顾荣脊背挺的笔直,略有些憔悴的芙蓉面坦荡荡的扬着,那双红肿又蒙着水汽的眸子格外显眼。

    不枉费她特意连夜看了三本虐的人死去活来的话本子,哭的根本停不下来。

    雾蒙蒙的眼睛,殷红的眼尾,带着难以言喻的哀伤,可怜劲儿瞬间就出来了。

    顾荣双手恭敬地捧着祈福牌,垂下眼帘,轻声请求道“烦请侍卫大哥将此祈福牌转交给长公主,并告知,扬州荣氏故人之女恳请一见。”

    侍卫只觉得自己站在面前的是一朵寒风中怯生生的雪莲,柔弱又不卑不亢,使得他难以拒绝。

    下意识接过祈福牌,硬着声音道“姑娘,我只能将祈福牌交给侍奉长公主殿下的女使,再由女使大人奉给长公主。”

    “至于长公主殿下是否愿意见姑娘……”

    顾荣温温柔柔的笑了笑“侍卫大哥能代为转交,小女子便感激不尽了。”

    “不必如此麻烦,我来。”一道清润淡雅的声音响起,随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横在半空。

    顾荣的目光随着那修长的手指缓缓上移。

    谢灼身着一袭象牙白色的锦缎长袍,腰间束着玉带,清冷气质中流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

    顾荣长睫颤动,遮住眸底流转的光华。

    她先看到了忠勇侯府的马车,才小心翼翼的央求侍卫。

    谢灼,果然没让她失望。

    能怜惜落水的舞姬,自然也能怜惜无助的她。

    如此有善心的谢小侯爷,怎么偏偏是乐安县主的兄长呢。

    “小、小、小侯爷……”顾荣结结巴巴的开口,声音里有些慌乱,恍惚间,眼眶似是更红了。

    谢灼垂眸看着顾荣。

    又见面了。

    春华宜照灼。

    “顾大姑娘。”谢灼眼睛清澈又淡漠,声音亦平静无水。

    可不知是不是错觉,顾荣在这副波澜不惊中窥出了隐晦的隐忍克制。

    “小侯爷识得我?”顾荣眨眨眼,夹着嗓子,疑惑道。

    以谢灼的角度,恰好能看见顾荣眨巴着水汽氤氲盈盈看着他。

    眼眶通红,颤巍巍的,脆弱而无助,似能激起人无限保护欲。

    又一面的顾荣。

    谷雨那夜,圈着他脖颈放肆的袒露心意。

    这一日,娇羞柔弱胆怯,像是一只软绵绵惹人怜爱的小兔子。

    “偶然见过。”

    谷雨后,他亲自查明了她的身份。

    顾荣。

    汝阳伯府声名狼藉的大小姐。

    顾荣秀眉微蹙,委实想不起来“那便拜托小侯爷了。”

    双手捧过祈福牌,怯生生的看了谢灼一眼,又低头浅笑,似矜持的羞怯,又似是蓄意勾引。

    有那么一瞬间,谢灼被那双春水含情目中的情意晃了心魂。

    只一瞬,更绵长的对视里,他看到的是顾荣深藏眼底的漠然和凉薄。

    犹如一瓢冰水兜头泼下,浇的人不得不清醒。

    所有的娇羞,都是顾荣的伪装。

    谢灼清清楚楚的知道。

    佛宁寺的宽衣解带投怀送抱是为解药性。

    曲明湖畔的柔媚肆意是为挑衅乐安县主。

    今日处心积虑的柔弱无助呢?

    醉翁之意在他,还是在母亲?

    顾荣是想执起他这颗棋子,为她避雨遮风,挡四方恶意吗?

    所以,他该故作不知。

    谢灼目光渐收,接过祈福牌,思忖片刻“你是母亲故人之女,留你候在府外,非待客之道。”

    “你跟在我身后,入内等候吧。”

    “谢过谢小侯爷。”顾荣乖巧的福了福身,声音微微颤着。

    这一幕,如长了翅膀的纸鸢,飞快传入了赴宴贵女的耳中。

    有人惋惜谢灼坦荡君子,却不识人间险恶。

    有人鄙夷顾荣寡廉鲜耻,利用谢灼善意。

    但,鄙夷归鄙夷,鲜少有人将顾荣视为劲敌。

    究其原因,无外乎是门不当户不对,无外乎是顾荣声名狼藉又曾有个不光彩的婚约。

    长公主是选儿媳,不是选恶女。

    同样的,也传入了乐安县主耳中。

    乐安县主不一样,乐安县主平等的憎恶每一个出现在谢灼身边的女子。

    不论是肮脏卑贱的花船妓子,还是落魄无助的伯府千金。

    “曲明湖畔的舞姬仍旧杳无音讯吗?”乐安县主轻轻抚过镜台,一时间,胭脂水粉纷纷坠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婢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县主饶命。”

    “那舞姬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遍寻不得。”

    “奴婢甚至携长公主府的令牌寻求春秋阁相助,依旧一无所获。”

    乐安县主深吸了一口气,恶意肆虐“继续找。”

    “死活不论!”

    “本县主去会会顾荣。”

    她本以为将花船舞姬勾引谢灼之事告知长公主,长公主会为她做主的。

    谁曾想,长公主却饶有趣味的说,谢灼冷心冷情,难得心软。若那舞姬干净无病,纳了也就纳了。

    那舞姬兴许在哪个达官贵人榻上承欢呢,所以她派出去的人才毫无消息。

    罢了,先放舞姬一命。

    “县主,小侯爷今日着象牙白锦袍暗纹秀云山,发饰莲花玉冠。”

    乐安县主不耐蹙眉“重新更衣绾发。”

    ……

    碧月阁。

    长公主轻轻摩挲着那块古老祈福牌,其上墨迹斑驳,难以辨认,神情时而怅惘时而冷厉。

    “顾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