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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华照灼 第269章 事实是,是他差了些

    乔吟舟的脑海里回荡起顾荣那一番清醒的听起来有些绝情的话。

    她说,嫁他,就让她受尽委屈。

    她说,乔家是花团锦簇的险地。

    在踢踏踢踏的马蹄声中,他不得不承认,荣荣说的对。

    这五年,荣荣孤身一人站在狂风骤雨里,却不忍见丝毫的水渍污泥溅在他的青袍上。

    他不是荣荣的良配,也护不住荣荣。

    是他亏欠荣荣,而不是荣荣亏欠他。

    倏地,乔吟舟有些无颜见顾荣。

    他母亲的轻慢、鄙夷、偏见,皆是一把把刺向顾荣的匕首。

    年少时,他不知吗?

    他知道。

    他竭力劝解,依旧不得其法,便想着再委屈顾荣些许年岁,待他成家立业,待他给顾荣请求诰命,他再做顾荣的靠山。

    或许,从那时起,结局就已然注定。

    哪怕,当年顾荣没有登门解除婚约,他们二人依旧会兰因絮果潦草收场。

    乔吟舟攥着缰绳,粗粝的纹路磨的掌心生疼。

    越是清醒的认知,心就顿疼越厉害。

    一直以为,他和荣荣只是差了些缘分差了些时间。

    不,事实是,是他差了些。

    是他给荣荣的底气少了些。

    从没有一刻,甚觉如此无用,如此绝望。

    汪然紧赶慢赶追了上来,见乔吟舟怔愣的站在原地,气喘吁吁道“公子,您没正冠啊。”

    何止是没有正冠。

    一缕墨色长发垂至腰间,仅用一条暗红色发带随意束起,直襟长袍宽松地披在身上,全无一丝一毫的端庄与严谨,更像是个不拘小节的放浪形骸之人。

    一双眼睛茫然又自厌,犹如一汪望不到底的深海。

    乔吟舟下意识别过脸去,又抬手抚着头顶。

    汪然隔着被风拂起的发丝,隐隐约约看到似有水珠从自家公子的下巴滴落。

    汪然心中一紧,不敢再多看,连忙低着头,双手将发冠捧了过去。

    见顾大姑娘,公子总归要得体些。

    乔吟舟回首抬眼,自嘲一笑“不去了。”

    “回府。”

    “让家丁拦着卫嬷嬷,莫要扰了顾大姑娘的清净。”

    解释亦无用。

    换个角度想想,他的解释何尝不是在替母亲开脱。

    似乎,多年来,他的话说的很漂亮,真正做的事情少之又少。

    所以,他有什么资格遗憾呢。

    汪然愕然,不由得脱口而出“为何?”

    话刚出口,便知自己逾矩。

    乔吟舟眉眼低垂。

    为何?

    因为,归根到底,他的母亲才是最大的问题。

    因为,他的每一次劝说和解释,对于荣荣来说,都得吞下退让的委屈。

    今儿是荣荣的好日子,他若出现,就是添晦气。

    乔吟舟一甩马鞭,马儿嘶鸣,风吹动衣摆,恰如年少时,他牵着马,荣荣坐在马上,笑靥如花。

    可惜了。

    这一遭,顾荣不知。

    神出鬼没无处不在的宴寻知。

    宴寻嘴角叼了片树叶,轻啧一声,感慨道“好一个失意人。”

    的确是可怜的紧,但他的立场一如既往鲜明。

    不过,要不要让财神娘娘知道呢?

    宴寻看着腰间鼓囊囊的荷包,顿觉,如若不告知财神娘娘,一张张银票拿的实在烫手。

    如若告知……

    不就是给乔吟舟创造被财神娘娘心疼机会吗?

    最后,宴寻屈从于银票。

    当然,不是他贪财,而是他相信财神娘娘和小侯爷的两情相悦。

    此时,顾荣正埋首于账本间,噼里啪啦的拨弄算盘珠子。

    忙里偷闲时,不忘诧异一下乔夫人竟改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秉性。

    这怎么不算长进呢。

    “小姐,宴统领求见。”

    抱着一碟子冰过的瓜果,倚在廊下栏杆的青棠,囫囵咽下一颗小果子,朗声禀报

    顾荣“进来。”

    “姑娘,乔吟舟策马而来,又徘徊片刻后,走了。”宴寻拱了拱手,直接道。

    顾荣有须臾怔愣,快的一闪而逝,无人察觉。

    “或许是因为了解到乔夫人的无礼行为,想要代表其母亲表达歉意,这才急忙赶来。”

    至于为何离去。

    顾荣心中隐隐有猜测。

    乔吟舟终于彻彻底底的相信了,她当日那番拒绝求亲的话,皆是肺腑之言,绝无半句托词。

    不同于乔夫人,乔吟舟自始至终都清楚,婚约一事,从不是她不知廉耻的高攀。

    常言道,成大事,当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乔吟舟,就是她必须得团结,不能放弃的力量。

    顾荣的眸底深处掠过一抹隐晦的锋芒。

    至于这缕锋芒里,到底是不忍和怀念多一些,还是志在必得多一些,她自己也分不清。

    顾荣将账本退至一旁,淡声道“思来想去,我身为晚辈拒绝乔夫人的盛情相邀,实为不妥。”

    “面对长辈,理应恭顺。”

    “青棠,替我更衣。”

    她要趁此机会,让乔吟舟对乔夫人的愚蠢有更深刻的认知。她要让乔吟舟成为束缚乔夫人的枷锁,让乔夫人再也无法随心所欲兴风作浪。

    乔家,是她的!

    毒瘤和蠢货,就该及早剔除。

    总不能让乔吟舟因着乔夫人那么个蠢货,阴沟里翻船。

    青棠不假思索,颔首应下。

    宴寻眉心动了动。

    这可不像恭顺服软的气势,更像是去火上浇油的。

    顾大姑娘,又想做什么呢?

    宴寻心底不可抑制的升起浓浓的好奇心。

    “宴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顾荣见宴寻似又在失神,边整理案桌上的账本,边随口问道。

    宴寻“怎么可能!”

    顾荣挑眉,疑惑道“还真有?”

    “瞒了我何事?”

    讲真的,本来只是一诈,没想到真诈出了隐秘。

    宴寻摇着头朝门外退去。

    顾荣轻飘飘道“你不说,我就亲自去问谢小侯爷了。”

    宴寻有所隐瞒,必定是谢灼特意吩咐过。

    宴寻挠挠头“姑娘,小侯爷和南小公子,孰轻孰重?”

    顾荣白了宴寻一眼,没好气道“废话!”

    “日前,小侯爷在猎大雁时遇刺,幸亏小侯爷机警敏捷文武双全,这才逃过一劫。”

    “刺客是南小侯爷。”

    宴寻只觉堵在心口好几日的石头终于移开了。

    顾荣闻言,瞳孔一缩,厉声说道“这么大事情,你们瞒的这么紧?”

    宴寻头皮发麻,嗫嚅着“小侯爷毫发无伤。”

    “姑娘,您别担心。”

    顾荣的神情沾染着薄怒,细眉紧蹙“倘若下手的是旁人,不是武艺稀疏的南子奕呢!”

    宴寻:早知道该打死不说的。

    但,他有时候又觉得,顾大姑娘有知情的权利。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知小侯爷是不愿顾大姑娘劳心伤神,可每一次隐瞒就好比是在绳子上打了个结,长此以往,是要出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