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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华照灼 第284章 翠帐遮月春宵一刻

    龙凤喜烛噼啪作响,炸开一朵灯花。

    软榻上的顾荣,恰似东邻槛外芙蓉花,初开粲粲如朝霞。

    谢灼没有着急唤醒顾荣,只是安静的坐在雕花大椅上支颐望着顾荣。

    心底的满足感几乎要溢出来了。

    求仁得仁。

    无憾矣。

    时间,一点点流逝。

    睡梦中的顾荣似若有所感,迷迷糊糊睁开双眼。

    看着门窗外漆黑的天色,稍显愕然。

    她可真心大。

    这算什么?

    人生重开的松弛感吗?

    见顾荣醒来,谢灼眉目舒展,嘴角迅速漾开一抹绚烂的笑意。

    美色当前,顾荣瞬间清醒。

    真真是应了那句灯下观美人儿,比白日更盛十倍。

    此时的谢灼,是三千笔墨都无法绘出的昳丽风光。

    轻而易举,搅乱一池春水。

    顾荣心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也相中了谢灼这张脸。

    事实证明,很有可能。

    幸亏谢灼往日是清冷疏离的性子,否则还不知要招多少蜂引多少蝶。

    顾荣定了定神,声音有些涩哑,寻了个话题,说道“前院的筵席散了?”

    谢灼笑着摇摇头“还未。”

    “祖母和母亲做主在侯府外大摆三日流水席。”

    顾荣先是颔首,旋即瞧着谢灼清明的眼神,随口问道“竟躲过了敬酒?”

    “没躲。”谢灼老老实实回答“我以清水代之。”

    “要饮也只饮合卺酒。”

    顾荣眨眨眼,搭着谢灼的手直起身来。

    对面而坐,手擘相交。

    合卺酒下肚,两人的面颊都染上了绯红。

    目光交汇,心灵仿佛遭遇漩涡的扁舟,一圈圈地沉沦,直至深不见底。

    洞房花烛,春宵一刻。

    龙凤喜烛的烛光在烛台上跳跃闪烁。

    床帏之中,翠帐遮月,青丝如瀑披肩头,影子重叠,春风细细吹杨柳。

    “此生不相负。”

    随波逐流,罗帐香暖。

    顾荣想,这定是合卺酒暖情的问题。

    庭院外,喜乐声不绝。

    谢老夫人强打着精神硬撑着,翘首以盼望着门外,直到一喜形于色的嬷嬷入内,对着她点了点头,谢老夫人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谢天谢地。

    她一心想出家的孙儿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许俗念的。

    也多亏顾荣有能耐。

    她必须得好生供着顾荣。

    要星星要月亮,她都给。

    总要替自家孙儿搂住这唯一的牵挂。

    “去,把老身嫁妆中那套点翠头面找出来。”

    “还有那对通透晶莹,完美无瑕的翡翠镯子。”

    “明日,荣荣来向老身敬茶请安时,老身需准备见面礼赠予她。”

    “不行,扬州荣氏富可敌国,荣荣见过无数珍宝,老身的点翠头面和翡翠镯子恐怕难以令荣荣满意。”

    “老身得提前去库房仔细挑选一番。”

    谢老夫人又有了精神,拄着拐杖站起身来“对了,老身在扬州是不是有一处园子?”

    “你把地契找出来,明日一并送了。”

    谢老夫人边说边朝私库走去。

    瞠目结舌的嬷嬷连忙提灯跟上。

    这是不是过于郑重了。

    另一边,永昭***寝房也亮着烛火。

    案桌上摆放着一个精致而小巧的木匣,其底部铺着红色的绸缎,匣内安放着两颗如鸽子蛋般大小的夜明珠。

    “甄儿,灼儿已经成婚,本宫总算能向驸马有所交代了。”

    永昭***的神情似是在笑,又似是在哭。

    二十多年过去了,她依然清晰地记得与谢修大婚当日的每一个细节。

    一如今日这般,上京同庆。

    甄女使宽慰道“殿下,这是大喜事。”

    “等小侯爷和侯夫人过一两载给殿下添个孙儿,更是喜上加喜。小侯爷青隽无双,侯夫人形貌昳丽,生的孩儿定是极俊极俏的。”

    “那是必然的。”永昭***不假思索。

    “明日午后,本宫就入宫给顾荣请个诰命,省的陛下再出什么幺蛾子,一拖再拖。”

    “有诰命傍身,顾荣才算在上京勋贵官宦女眷中真正立足。届时,不管旁人心中如何作想,面上都得敬着她。”

    说着说着,***叹了口气“这件事本该灼儿亲自上表请旨的,奈何……”

    未竟之言,甄女使心知肚明。

    “有殿下相护,是侯爷和侯夫人的福气。”

    ***笑了笑“净会说些好听话哄本宫。”

    “本宫的儿子儿媳,本宫不护着,谁护。”

    “终于洞房花烛了,本宫悬着的这颗心也可以落地了。”

    不枉她特意求母后,将贞隆帝暂留慈宁宫侍疾。

    ……

    乔老太师府。

    乔吟舟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内。

    他那向来挺拔如翠竹的脊背,似乎被连绵的长风和厚重的积雪压弯了,蜷缩着坐在窗沿下。

    在夜风中,隐约可以听到喜乐声的传来。

    他知道,满街披红挂绢,三日流水席。

    这是整个忠勇侯府在替荣荣作脸撑腰。

    乔吟舟的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之间,肩膀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

    人的情绪,就是如此奇怪,如此复杂。

    不是一时的,是绵延不绝的。

    “吟舟。”

    乔老太师先是轻轻敲了敲门,随后推门进入。

    门扉敞开。

    凉爽的夜风争先恐后地涌入。

    门扉缓缓闭合。

    再次将夜风隔绝于门外。

    乔吟舟慌乱地用袖子擦过面颊,起身行礼,低头道:“祖父。”

    “今日,孙儿任性,一意孤行,请祖父责罚。”

    乔老太师拍了拍乔吟舟的肩膀,缓缓道“的确是任性了。”

    “但,你可后悔?”

    “不悔。”乔吟舟斩钉截铁。

    乔老太师“不悔,便说明,即便重来多少次,你也会这般做。”

    “谈什么责罚不责罚。”

    “吟舟,祖父给你说句实打实的话,偌大的上京,所有的名门贵公子中,只有谢小侯爷能护的下顾荣。”

    “顾荣与谢小侯爷成婚,是最好的结果。”

    除了太后娘娘和***殿下,谁还能拗的过贞隆帝。

    “你与顾荣兄妹相称,祖父并不反对。”

    “承了荣娘子的情,理应回报。”

    “然而,祖父并不希望你沉溺于过去,反复地假设那些无法改变的事。”

    “那毫无意义。”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既需要运气,也需要坚持,缺一不可。”

    “少一分少一点都不行。”

    “用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来形容也不为过。”

    “往昔的风景,尽管令人依依不舍,终究不过是时间长河中的一幅画卷。”

    “距离明年春闱也没有几个月了。”

    “三元及第,能让你的仕途少走很多弯路,更快的达成所愿。”

    说到此,乔老太师稍作停顿,话锋一转,对着书房外的汪然吩咐道:“汪然,为大公子准备一壶温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