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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华照灼 第308章 带不走他了

    在看清折子上的内容后,无为子心中潮水般的恐慌化为了深深的绝望和恨意。

    那些被放下山的小道童的近况,清清楚楚记录在册。

    无一疏漏。

    只要贞隆帝一声令下,挣扎求生的小道童便会身首异处。

    或许,贞隆帝从来没有想过放那些人活。

    “陛下,贫道愿一死,求陛下……”

    贞隆帝凝眉“你活着才有用。”

    “别想着寻死觅活,你死了,朕也会送你的师弟们下去陪你的。”

    无为子恨的咬牙切齿。

    是啊,他死了没用,贞隆帝死了才有用。

    “微臣叩谢陛下不计前嫌启用微臣。”无为子叩首。

    “陛下。”

    李福盛尖细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陛下,***殿下求见。”

    闻言,贞隆帝很是不耐。

    他怀念和眷恋的是处处以他为先的皇姐,而不是如今这个跟他作对、阻碍他的永昭***。

    他亲封的***,到头来却成了掣肘他的存在。

    贞隆帝眉头紧锁,拒绝之意明显。

    久未得到回应的永昭***,径直推门而入。

    霎时间,贞隆帝的脸色沉的似是要滴水。

    在永昭***走近时,又敛起了满脸的不愠和排斥。

    “你怎在此?”永昭***看清跪在地上,如丧考妣的无为子时,恰到好处的流露出诧异不解。

    心下却是稍稍松了口气。

    还活着!

    她紧赶慢赶,就怕无为子的嘴没把门,触怒贞隆帝,死的太快,她来不及救。

    看来,无为子有长进啊。

    无为子无悲无喜,恭恭敬敬行礼“微臣给***殿下请安。”

    永昭***眉心微微一跳,心下一咯噔。

    微臣?

    这老道士自称微臣?

    麻烦大了。

    永昭***的心沉了沉,面上却未流露出任何情绪,语气冷淡,带着明显的不悦说道:“陛下早已将你逐出钦天监,一个在清风观招摇撞骗的老道士,何来颜面自称微臣?”

    贞隆帝的神色莫名和缓了些许“皇姐,罚也罚过了,念在他任职钦天监监正的那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便决定再给他个机会。”

    “毕竟是父皇用惯了的旧人,一棒子打死也不大妥当。”

    “所以,朕特允他重回钦天监。”

    永昭***紧蹙着眉,冷冷道“他死不足惜!”

    “父皇也绝不会姑息他!”

    “当年,留他一命,遣他至清风观,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陛下,你莫要心软。”

    “若是重新启用他,谁知道他会不会故态复萌,妖言惑众,煽动人心!”

    “此举不妥。”

    永昭***全然一副为贞隆帝着想的姿态。

    倏地,贞隆帝心底熨贴的很。

    “皇姐,无为子已诚心悔过,向朕保证,日后谨言慎行,忠君报国,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永昭***:这不像是老道士能说出的话。

    然,下一瞬,永昭***就听无为子平静淡然道“***殿下,微臣日后定三省克己,行不贰过。”

    “玄鹤观独留微臣,微臣不能堕了师门威名。”

    “求***殿下再给微臣一个机会。”

    “微臣感激不尽。”

    这下,永昭***是真的满心疑窦了。

    她来之前,甘露殿到底发生了什么。

    永昭***的视线落在无为子掌心的奏折上。

    看不清。

    根本看不清。

    密密麻麻的字,如蚊蝇般又小又拥挤。

    贞隆帝道“皇姐,你也听到了。”

    “无为子既有改过之心,朕岂有不应之理。”

    “无为子,你先下去吧。”

    无为子“微臣告退。”

    永昭***抿了抿唇,看着发须皆白的无为子,欲言又止。

    尽管无为子的面容平静如水,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了一种深沉的、死寂般的孤寂。

    话说到这种地步,她带不走无为子了。

    直至无为子的神情彻底消失,永昭***才收回视线。

    “不知皇姐进宫所为何事?”贞隆帝嘴角挤出一抹笑容,唠家常似的问道。

    永昭***自顾自坐在一侧的雕花大椅上,视线不经意间散发着热气的薰笼,语气自然道“护送母后安全抵达万佛寺后,理应进宫复命并禀告情况。”

    “此外,本宫听儿媳提及,昨日你因承赟之事旧疾复发,宣召太医,本宫甚为担忧,因此未及休息,急忙入宫。”

    “谁知,一进殿就撞见了无为子那个老道士。”

    “陛下龙体可还好?”

    贞隆帝浑不在意的摆摆手“一时气急了而已,太医已经仔细瞧过了,不打紧。”

    “朕还以为皇姐会在万佛寺陪母后小住几日。”

    永昭***道“灼儿即将远赴北疆,归期不定。”

    “我便想着在剩下的几日里,多见见灼儿。”

    “母后也催促着,让我早些回来。”

    贞隆帝眼神微闪“母后很是疼爱灼儿。”

    是得多见见。

    兴许,这一别,就是天人永隔呢。

    他煞费苦心收回的虎符,绝没有随随便便交出去的道理。

    北境,是大乾的北境,不是谢家的北境。

    十五载了。

    他竟还没有完全瓦解谢家在北境的影响力。

    思及此,贞隆帝心中不免有些挫败。

    永昭***装作听不出贞隆帝语气里的晦涩,轻叹了口气,摩挲着雕花大椅,缓缓道“昨夜,我梦到了父皇。”

    贞隆帝:!!!

    “梦到了什么?”贞隆帝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

    永昭***眼神环视着甘露殿的陈设,声音中浸染着怀念的愁绪“父皇就坐在那张镶金嵌玉的雕花大椅上,我站在一边研墨,父皇笑骂我研墨研的太稀。”

    “说完我后,就开始考校你和皇兄皇弟们的功课。”

    “其乐融融。”

    “父皇说,各有千秋,兄友弟恭,**协力,大乾无忧矣。”

    “我惊醒后,顿觉怅然若失。”

    “梦里,有些的人面孔竟然已经模糊了。”

    “陛下,你可还记得这些?”

    贞隆帝神情僵了僵,有些不自然道“记得的。”

    “陛下,当年亲厚的兄弟姐妹们,死的死,走的走,散的散……”永昭***顿了顿继续道“你我一母同胞,一起熬过了夺嫡之争,经历了风风雨雨,实属不易。”

    贞隆帝“朕始终不忘皇姐的付出和辅佐。”

    永昭***敛眉垂首,无声苦笑。

    所以,愍郡公的逼宫造反,是真的吗?

    驸马的死,是意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