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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骨瘾 第132章 孽海缘

    昨夜起了一晚的山雾,清晨凝了层淡淡的寒霜,再过一个时辰便又是一个艳阳的好天气。

    桌上摆了各色的早点膳食,热腾腾的五谷香气甜滋滋的。

    桌上只有元知酌在,迟奚祉昨夜并未留宿。

    元知酌也猜到了,大抵是去帮她收拾烂摊子了,毕竟那莫岐还是莫侍郎家的公子,还是唯一的儿子,宝贵器重的很,被她打的半残,怎么样还是需要给个说法的。

    迟奚祉不让她去,也是怕她见了莫岐,会忍不住把人打死吧。

    说实话,元知酌有点后悔下手太轻了,那畜生竟然留了条贱命。

    低头尝了碗牛乳粥,元知酌用勺子轻轻刮着碗壁上的奶皮,一旁的远烟给她布菜。

    “秋蕊起了么?”

    远烟瞧了外头一眼,答道:“秋蕊姐姐应是起了的,不过昨日摔伤了小腿,脸也被蜡油烫了一溜泡出来,太医说了让她卧榻静养,避免受凉。”

    昨夜夜深露重,元知酌去的着急,又听了莫岐的谗言,没来得及多看几眼秋蕊,倒把自己给气病了。

    秋蕊虽不是宫里选拔出的宫女,但平日里和远烟她们一同侍奉皇后,鸾禧宫的宫女大多私底下交情很好,只是秋蕊与她们出身不一般,私下的性子更是颇有几分狠辣孤僻,除开涉及皇后的事情,秋蕊也不与她们多说些什么。

    可昨夜受了伤,不知是受了欺负,还是胆小,哭得厉害,远烟愈发想着,心神恍惚,不小心将桌角的食盒撞到了地上。

    “殿下恕罪!奴婢该死。”远烟猛地回神,看着散落的食盒急急跪在地上,整张脸埋了下去,肩膀耸动不停。

    元知酌没被食盒跌落的声响吓到,倒是被她激烈的反应吓到了,“这是怎么了?我平日很凶吗?食盒掉了你捡起来便是,跪什么?起来。”

    远烟这才反应了过来,将滚到远处的食盒盖子捡起来,用衣袖拍了拍灰,重新将食盒放了回去。

    元知酌放下瓷碗,掀起眼皮看向远烟,觉着她不对劲,嗓音轻细略微夹杂点哑,“有话你便直说。”

    远烟神情犹豫,“奴婢是在想秋蕊姐姐得罪了莫侍郎家的公子,若是哪日莫公子伤好了,他压不下心里那口气会不会找秋蕊姐姐麻烦?”

    元知酌夹了块荷花酥,尝了半口。

    她不懂朝政,不知道这莫岐在莫侍郎的心里到底有地位几分,更不知道这莫家在北燕权势如何、地位如何。

    室内熏完的安神香残留些甜美的气味,支起的錡窗却漏了冷色进来,像是夏末最后的一只雨,绵绵演绎秋来的萧瑟。

    荷花酥的碎渣掉落在衣襟上,元知酌垂眸抚去,“不会。”

    “无论如何,我都会保全秋蕊。”

    山川繁冗,蓬莱已逝三万里,来路不清,归处不明。

    扑朔迷离间,每个人各执秘密,神佛吐露箴言,解不开青史玄机。

    她还需要靠秋蕊了解自己的过去。

    ——

    “哟!皇后殿下来了。”莫岐侧躺在床榻上,旁边跪了个侍女给他喂药,听见门口的动静,挂彩的脸上笑得不真,“可惜微臣腿折了,不能起来给您行礼。”

    说着,他就合手作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元知酌正眼都未瞧他,拢袖坐在主位上,站着的侍女要给她倒茶,她没兴致久待,纤指敲了敲桌面,“不必,你们都下去。”

    “都走了,谁给我喂药?”殿下你吗?

    后半句是莫岐调戏人的惯用话术,只是昨日被打怕了,不敢说出来。

    “跪在地上舔不就好了。”元知酌拢帕掩鼻,像是嫌弃这屋里浓臭的味道。

    莫岐嘴里还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药味,他想起昨夜的不堪,说话也难听,“殿下是来看我死没死透的?”

    元知酌冷笑了声,“你死不死有什么好问的?”

    端坐在远处的女人面容被一枝月季遮了去,只是搭叠在一起的翘头鞋朝着他,是不屑也是嘲弄。

    莫岐看不清元知酌的脸,他本就肿起的脸黑了下去,怨怼道:“陛下知道您来找我吗?”

    元知酌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旁人拿迟奚祉说事,他们总都觉得靠迟奚祉就能压她一头。

    就像现在。

    她轻笑出声,嘴上更是不饶人,“他如果知道,那你离死不远了,蠢货。”

    莫岐至少也算是从小被人捧着的,就算是看不起他,那也要买他爹的面子,听了元知酌的话,又气又不敢发作,只能逞口舌之快,

    “那秋蕊不就是一个婢女吗?殿下何必置气。”

    回应他的是一声不屑且轻蔑的笑。

    “你应该庆幸你昨晚没有成功对她做什么,不然那刀就不是扎在你手上了。”

    元知酌稍一抬眉,就和躺卧着的莫岐对上眼,她自上而下地扫了他一眼,沉黑、薄凉、犀利,威势不着痕迹地侵略下来。

    上位者的松懈和压迫。

    从莫岐的角度看过去,她脸上的神情和昨夜上位来找他时一模一样。

    莫岐面上的戏谑之色褪得干干净净,忍了又忍,只觉得伤口疼得厉害,转了话锋道:“一个奴才而已,再说了我不也没有动她什么,殿下今日来不只是为了秋蕊吧,更是为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量用词,接着邪笑了下,“一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情敌。”

    “你又算什么东西,连楚王的一条狗都算不上。”元知酌得眸色沉了沉,含讥带俏地继续剥他的伤口,“不牵绳的畜牲。”

    “你——”莫岐现在脸上是完完全全挂不住了,朝廷站队的事儿,从来都是混淆黑白的,哪能拿得到明面上来说。

    况且,他为楚王办事的事情,连他爹莫叹常都不知道,如今被一个宫闱宅院里的女人揭穿了出来,他实在是颜面尽失。

    可碍于把柄落在了对方手里,莫岐闭嘴不再一言。

    懒得虚与委蛇了,元知酌漫不经心地拨了下手里的血玉扳指,笑里像是藏了刀子,她盯着他,“把你昨天晚上的话说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