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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骨瘾 第164章 孔明灯

    洛白的面色黑了些,显然元知酌呛到了他。

    他还未回话,元知酌却不想再和他说了,直接落了句,“你收缴的那些信明日最好一封不落地送我宫里来,迟奚祉若知道了,让他直接找我。”

    音落,苍苍绉纱被干脆地放下,遮去了里面人儿的姣好。

    洛白的唇抿做一条线。

    ——

    回到宫里已经是酉时一刻。

    邓蕴祥早早等在鸾禧宫外面,见到人来,笑眯眯地施礼,“娘娘万福金安。”

    元知酌悠悠然扫过殿内站着一排宫人,看着他们手里捧着的木盘,眸色懒懒问道:“邓总管这是做什么?”

    邓蕴祥撤身退了半步,答非所问,笑意神秘地让出一条道来,“还请娘娘更衣,随奴婢到后宫苑去。”

    “至于做什么娘娘等会儿自然就知道了。”

    ——

    铜镜前,一袭绣着暗纹的素衣,元知酌绾起了发髻,精美的发髻上却只别了一枝纯白似雪的山茶,她鲜有这般素净的打扮。

    宫中忌讳良多,白色更是不吉利的象征,元知酌感觉到了不太对劲,可她细想又实在没有想到今天是什么日子。

    元知酌气韵本就清泠疏离,只是五官生的凌厉美艳,如今打扮的淡雅些,更是透着股子冷意,像是藏地雪山之巅融化的雪水。

    她闲散地撑着额角,倚在玫瑰椅上,不清楚迟奚祉的用意,“邓总管,这衣裳是陛下差你送来的?”

    邓蕴祥忙上前了一步,俯身颔首,毕恭毕敬道:“回娘娘话,这衣裳确实是陛下亲口嘱咐的。”

    “那他有说是要干什么吗?”元知酌透过铜镜看着他,清清冷冷。

    邓蕴祥迟疑了下,眼睛盯着地砖,神神秘秘的,“并未,不过请娘娘放心,陛下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一旁的碧瑛捧着绣鞋过来,“娘娘,奴婢为您换鞋。”

    素月分辉,清冬侵袭的疾速,皎皎寒烟笼着暗夜里的楼台,人进到夜色里,扑朔而来的尽是凛冽。

    人们大都颇为不喜冬日的冰冷刺骨,因为一到冬日就是万里荒寒,风雪如针,既没有春的翠娥微微,也不及秋的硕果累累,只是一味的凋敝木讷,丝毫没有生气。

    可元知酌喜欢,她贪凉,也爱露寒枝重下的倦懒生机。

    她也喜欢开着窗户吹冷风,屋内却燃着碳火,然后还能被人整个抱在怀里,像是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娘娘,再披一件狐裘披风罢。”秋蕊上前将一件垂至鞋面的白狐裘盖在元知酌的身上,又踱步到前面替她系好,不禁嘱咐,“这冷风刺骨,娘娘身子不好,别总站在窗边吹,得了风寒可叫人心疼的。”

    元知酌垂下眼睫,一贯上挑的眼尾也向下端着,漂亮的小脸衬在狐裘里,雪腮上淡淡的酩酊之意,像是沉霭里酿成的一壶花酒。

    她施施然收了伸到窗外的纤指,低头看着面前认真的秋蕊,“知道了。”

    “娘娘,凤仪已备好,请娘娘移步。”

    ——

    凤仪送元知酌到钰春亭内,跟着的一众宫人便退了下去。

    元知酌从凤仪上下来,她的视线被亭子里站着的人吸引:

    挂帘卷起,梁柱旁轻纱如烟,清辉如雪,漫天褪色枯黄的哀色里,迟奚祉长身如玉,玄色鹤氅刺着暗金的古文。

    他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缓缓转过身来,淡薄的眉眼染了些寥落,沉冷的目光落在远处的人儿身上,自然地抬手勾指,“过来。”

    周遭寂静,元知酌提着杏白的裙摆迈步过去,踏上最后一级踏跺。

    钰春亭的油灯并未点燃,借着惨淡的光辉,她堪堪瞧清楚了他的面色,没有往日见着她的温隽,她小声询问:“陛下今日不高兴吗?”

    飕飕凉风吹乱她的鬓发,迟奚祉垂眉轻轻替她拨开了,墨黑的瞳仁深邃似海,他嗓音沉沉,“没有。”

    听不出是敷衍还是真诚。

    “那陛下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吹风?也不差人把灯点上。”元知酌感受着脸上冰凉的触感,他的手很凉,碰一下就让她觉得刺骨的冷,估摸他应该站着有一会儿了。

    迟奚祉的指尖碰在她云鬓上的那枝白山茶上,隐约勾起了些久远记忆,很不愉快的记忆。

    不过一瞬,他便将手收回,转过身看着亭外一池死寂的冷水,唇勾了点笑,顺着她的话道:“那便点灯。”

    话音落,一声刺破长空的鸣响从角落里擦出,元知酌顺着方向看去。

    漆黑的夜色倏地亮起烟火,千盏明灯从昏暗的地上破出,如同冉冉升起的皓月繁星,燃烧的橙红色将不全的天地照得明亮如昼,连绚烂的烟火都成了陪衬。

    孔明祈愿,以寄故人。

    “怎么突然想起放孔明灯了?”元知酌的眼底被照得澄明透亮,像是一双莹润的玉珠,她兴奋地侧过头去看迟奚祉,“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他低头牵过她的手,炽热的温度传过来,光影变化升起,起转承合之间五官倨傲凌厉,只是看她的目光糅杂了几分情意,“嗯。”

    天是另外的河,光华璀璨。

    池面上涟漪荡开他们依偎着的倒影,元知酌总觉得他情绪不太对劲,小指轻轻撩过他的掌心,像是轻柔的羽毛挠在掌心,痒在心尖。

    别样的示意低哄。

    “别盯着朕了,还有别的没开始,专注点。”迟奚祉反扣住她纤细的指头,缩紧了力道。

    话音落下的一瞬,空阔的池面上亮起几粒小船,匠人师傅举着火把,将一根根落花棒点燃。

    东风欲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地上银花一打,燃烬整片枯池,如梦似幻,诡艳的焰花倒映在破碎了三千明灯的波纹里。

    美到震撼!

    一下不知道该看天上还是河面。

    鼻尖凛冽的寒风点燃了硝烟的味道,氤氲的烟雾给人的眼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此时看什么都是柔的。

    元知酌第一次见河面上的打铁花,脸上掩不住的惊喜,她有些雀跃着问道:“我是不是该许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