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月悬烟江 > 第205章 牙印之疑

月悬烟江 第205章 牙印之疑

    而这边,姜落落已经取出随身木箱中的工具,带上布手套掩好口鼻,翻进棺材中,开始为冯青尧的遗体做修整,顺便查看冯青尧的伤情。

    见姜落落解开冯青尧的衣衫,杨苕想说什么,迟疑片刻,什么都没有说出。

    由于崖下是松软的泥土,冯青尧身体表面只有几处与崖壁间的擦伤,但因从高处坠落,再软的泥土也承受不住撞击,致使冯青尧的骨头多处碎裂。时至今日,他的内脏早已腐烂,大量腐气充满他的腹部。

    除了坠伤之外,冯青尧的身上只有左臂与右手背各有一处刀伤,与罗星河讲述相符,应是被一鸣山庄的护院楚幸所刺,且附和当时的用刀方向。

    冯青尧的右手腕侧,也就是在刀伤旁处,与虎口相对的位置还有一处咬伤。也与楚玥说她狠狠咬在冯青尧的手上,“疼得他把刀子丢了”的话吻合。

    所有伤口的位置都显出更加严重的腐烂。只能从大致外形辨认。

    不过……

    腐烂的外形也该是随本身的伤口变化。

    姜落落清楚记得那天见楚玥时,留意到她有颗小虎牙,可眼下见到的牙印看起来是整体的宽,甚至从整个口型上看,似乎也比一般女子大?

    再细看,这处咬伤附近也未见有任何特殊的淤血抓痕。

    若按照楚玥所说,当时她能咬住冯青尧的手,肯定还得需要她自己的手能够抓到冯青尧,单靠嘴力是够不着的。而她手上使的力肯定也不会小,难免留下抓痕。

    可眼下冯青尧手腕的这处咬伤,就好像很轻易便能咬到似得。

    为了验证,姜落落又将冯青尧的衣袖捋起,见除了擦伤之外,他整条右手臂都无其他外伤。

    然后,姜落落又对冯青尧从头到脚仔细查看一番。

    据尸身情况推断死亡时间与罗星河在一鸣山庄那晚一致。

    当日众人面对的是冯青尧,眼下此人也确实死在那时,中刀吻合,咬伤也有,可这牙印……

    见姜落落来回端详冯青尧的手背,杨苕不禁疑惑,“怎么了?”

    “让榆娘揉块面团来。”姜落落暂时放下冯青尧的手。

    “榆娘,快去。”

    杨苕不知何由,但知姜落落不会平白无故吩咐。

    “哎。”

    正在烧纸的榆娘也很懂事,应了一声便起身跑出屋子,没有多问一句。

    姜落落为冯青尧系好衣衫,又为他的面容做仔细修饰。

    “冯大娘子,恕我多嘴。杨员外很不喜欢冯公子吗?”

    姜落落边为冯青尧补妆边问。

    “青尧家势衰微,又不肯听任爹爹摆布,爹爹岂能接受的了他?”

    杨苕将手伸入棺材,拉住冯青尧的手,“青尧,你不肯听命爹爹行事,为何还要贪赌坊的那些不义之财,为此伤害无辜?”

    “若非亲眼看到躺在这里的是冯公子,你断然不信他能做出这些事,是吗?”

    “想不到,我死也想不到,我的青尧会做出这种事!”

    杨苕盯着姜落落,“若非是罗捕头亲身经历,我也不信。”

    姜落落心下一怔,“因为我舅舅?”

    “是的,罗捕头。上杭县衙中难得的求实务真之人。”

    杨苕对罗星河的评价令姜落落出乎意料。

    “你认得我舅舅?”

    杨苕摇摇头,“因你姜家的缘故,我听说过罗捕头。也曾听闻关于邓知县遇害的一些事,知道此案一路追查下来,虽有那位杜公子的心意,也少不了罗捕头的出力,并未跟随人云亦云,这份认真在县衙里不多见。”

    “可……若不是这份执意,也不会查到冯公子。你不恨?”

    姜落落想到伍文成,同样都是案犯家眷,她从杨苕的神色中却没有看到如同伍文成那般对他们的恼怒排斥。

    “若是事实,我有什么可恨?若恨,也只能恨青尧不争气。”

    杨苕垂眼看向棺中的人,“可是,我对他也恨不起来。明明我是那么的厌恶为非作歹之人,却恨不起青尧……我也是那么的可恨。”

    “那还是因你打心底不愿相信冯公子能够做出这些事。你了解他的为人,信任他的品性。”

    “呵……”杨苕凄然一笑,“什么为人?什么品性?都是自欺欺人的笑话罢了。”

    “面团和好了。”

    榆娘端着面盆回来,“不知够不够?”

    盆里的面团不小。

    姜落落看了眼面盆,“够了。把它分成四份。”

    榆娘依言,把盆中面团一分为四。

    “你二人各自拿一块,张大嘴,在上面咬个印。只落个牙印就可以了。”姜落落又吩咐。

    榆娘与杨苕疑惑地拿起面团,依言在上面咬了一口。

    姜落落放下手中的东西,接过面团,观察了几眼,将面团放到一旁,“剩下的那两块等你家那两个外出的男丁回来,让他们也各自咬一口。”

    然后,姜落落便继续为冯青尧修整。

    上好妆的冯青尧虽然比不得活着的时候,可一眼望去好看了许多。

    姜落落又给他做了伤口处理,用手法掩盖了几分腐烂。

    最后为他打理整齐衣衫,收拾好工具,翻出棺材。

    “青尧——”

    杨苕倚着棺材,痴痴地望着棺中之人。

    姜落落出了屋子,从院中水井打了水,洗了洗手。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富贵兄弟回来了!”

    榆娘闻声跑去开门。

    冯富与冯贵兄弟气喘吁吁地回到院中。

    “可有收获?”榆娘急问。

    “别提了!”

    二人无比扫兴,“一听说是为咱家相公送葬,就把我们赶出门。我们把相公平日结交的那些好友家都跑遍了,谁都不肯帮一把。”

    冯富从怀中掏出个钱袋子递给榆娘,“有人还把之前与相公吃酒,折下的酒钱还给我们,说是不想欠相公的便宜。真是可笑,当初相公好心教他们读书,怎么不把束修也算个清楚?”

    “你们怎不把这钱甩他脸上?”榆娘忿然。

    “唉,他给钱咱就收着吧,这时还讲什么清傲?不收也是便宜了他。”

    冯贵说着,见杨苕从屋中走出,“大娘子,我们——”

    杨苕早已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用说了。就让官府处理吧。这些都是青尧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