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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悬烟江 第305章 虞相手书

    转运使,原本掌管一路或数路之财赋、食粮、运输等,后又负责监察地方官吏,是高于府、州以上的朝廷命官。

    福建路转运使,便是负责监察福建路一带各州府的官员。胡知州应居之下。

    昨日,姜落落就听胡知州说,已把杜言秋的事上报福建路转运司,他仍留在上杭,就是在等转运司来人提审。

    他们这么快就来了!

    姜落落悬起了心。

    而胡知州也很惊讶,“这个时候?”

    就算再急,也不必如此吧?

    怎么不等到天亮,大张旗鼓地坐镇衙门,让上杭百姓好好瞧瞧?

    胡知州也来不及多想,赶忙迎出二堂。

    刚跨出二堂大门,就见一行人已穿过前堂朝这边赶来。

    “邱大人!”

    胡知州一眼认出那跟在掌灯随差身后的官员。

    正是福建路转运使邱文正!

    跟在邱文正左右的是两个护卫气色的青年男子,后面还跟着一行转运司侍卫。

    “邱大人,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胡知州赶忙上前行礼,“大人一路辛苦,还请先到后厅休息。”

    “我收到临安城急报,不敢耽搁。”

    邱文正的口气听着比较温和,循目向胡知州身后望去,“看来,胡大人也在忙?”

    胡知州无奈地叹口气,“没办法,人命关天,耽搁不得。”

    “不错,人命关天。那杜言秋可好?”

    邱文正向二堂走去。

    众人不约而同地悄然让开路。

    姜落落的心提到嗓子眼,一天一夜没有见到人,不知杜言秋此时到底如何?

    跟在后面的胡知州道,“从昨日入牢就一直饿着,其他倒没什么。”

    “若我来的晚些,你是准备让他一直饿着?”邱文正坐在堂上主位。

    “饿个几天,也饿不坏。”

    “胡大人可是说的轻巧。若真把人饿坏,你我可就难交差了!”

    “难道吏部还要他完好无损?之前——”

    “那是之前,也不是他杜言秋!”

    邱文正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拍在桌上。

    “这是——”

    就着烛光,胡知州隐约瞧见文书封皮上有相府字样。

    “似乎不对劲儿?”

    守在二堂门口的罗星河轻轻戳戳身旁的姜落落。

    站在他们身后的杨雄听到他的话,也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堂上那位邱大人,“这位转运使大人好像是来给杜言秋帮忙的?”

    他们不是一伙儿吗?

    否则胡知州为何要等转运司的人?

    姜落落不解地看看邱大人,又向身后那些同样没有跟进二堂的转运司随差望了几眼。

    “这是虞相的亲笔书信。”

    邱文正手指在文书上点点。

    “虞相的信?”

    胡知州诧异地盯着邱文正指下文书。

    邱文正身子稍稍前倾,放低了声音,“杜言秋是丞相虞允文派来的人!”

    当朝宰相虞允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今太子都是他屡次上疏而立,颇得天子信赖。

    “快去把杜言秋叫来。”邱文正提醒僵呆的胡知州。

    回过神的胡知州赶忙吩咐张州珉。

    同样呆住的张州珉不敢耽搁,亲自去牢中请人。

    “舅舅,他们说什么?”姜落落听不清堂上的对话。

    “听着提到什么鱼箱?”

    当着杨雄的面,罗星河不好说自己听得一清二楚。

    “鱼箱?他们一见面就说货房命案?”杨雄怀疑,“你听错了吧?”

    “好像是说姓于的宰相。当今宰相姓于?”

    罗星河故意给姜落落吐露宰相的身份。

    杜言秋的后手是当今宰相?

    姜落落没有太意外。

    若真有人肯出面帮他应对大理寺与吏部,确实得宰相大人这般的人物。

    “是虞姬的虞。”在杨雄身后,倚墙而立的沈崇安插了一嘴。

    “对,虞相,虞允文。你确定听到的是他?”杨雄煞是意外。

    这话的声音有些高,转运司随差朝这边望了眼。

    “等会不就知道了?”

    护着姜落落站在门侧位置的罗星河双臂环胸,“杜言秋的背景原来不简单啊!”

    这时,货房死者也被送到。

    胡知州先将人停放在堂外。

    二堂外的地方本来就不大,又加了两具放尸首的薄棺材,姜平等衙差,还有几个镖师,一下子便挤得满满当当。

    杜言秋随张州珉从人群中穿过,经二堂门口停下,“给我喝口水。”

    听说杜言秋一直饿着,姜落落忙解下腰间葫芦递过去。

    杜言秋拔下葫芦塞,倒转葫芦,仰头将凉茶隔空倒进自己的口中。

    一口气把茶水灌了个干净,才把空葫芦还给姜落落,“谢了。”

    遂抬步跨进门槛,来到二堂中,有气无力的向邱正文拱手,“见过大人。”

    “杜大人客气。”

    邱文正起身回礼,“快请杜大人就坐!”

    站在一旁的书吏赶忙将自己的座位搬上前。

    杜言秋便不客气地坐下,声音听着明显比平日慢许多,“想必邱大人是已收到虞相的消息。胡知州也知我并非冒名而来。”

    胡知州还未见邱文正手中的那份信件,但也知杜言秋此时是翻了身,“杜公子为何不早说是受虞相托付?”

    “在未收到虞相消息之前,我不是空口无凭么?说再多,也是与胡知州浪费口舌,胡知州也懒得听,不是么?”

    “你难道就没有随身携带虞相信物?”

    胡知州此时看来,杜言秋就是故意借转运使打他的脸!

    此时他又庆幸没在白天,大张旗鼓地搞事情。

    “路上颠簸,不小心丢了。只得又找人回临安再跑一趟。”杜言秋道。

    “丢了?”

    胡知州不信。

    哪怕杜言秋说之前是奉密命行事,也比一句轻飘飘的“丢了”可信!

    但杜言秋可不管他信不信,反正虞相已给邱文正派了公文,此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姜落落这时明白了杜言秋说过的话。

    他说自己有东西落在临安,让阿赫去取。

    能是什么重要之物一定要阿赫此时离开上杭?

    看来就是与转运使大人手中的那份文书有关!

    “当朝宰相虞允文虞大人手书,”邱文正打开文书宣读,““乾道六年二甲第十六名新科进士及明法科第一名杜言秋,任大理寺评事表现不俗,特派往汀州,代宰相巡察百官民情,加以历练,望立足为国之栋梁,为民请命,替圣上分忧!”

    “诸官必给予配合,不得妄加阻挠,有违此令,直报圣上,以逆贼论处!”

    念完之后,邱文正绕过桌案,走向杜言秋,将文书双手呈上,“杜大人,辛苦了。”

    “邱大人,虞相手书中只提杜言秋,可杜言秋实则为杨衡之事也需禀明虞相才是。为官者必讲事实,不敢欺瞒。”

    胡知州看似对虞相诚恳恭敬,又何尝不是在尽力挣扎着向杜言秋捅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