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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湿处,惹春潮 第173章 幸灾乐祸。

    江南这段时日多雨,河水湍急,河中水流还卷着黄土以及从上游带下来的枯枝败叶,孟挽一眼就能瞧见河中的楚渊。明显是不会凫水,身体随着河水浮浮沉沉。

    只有江南那边靠捕渔为生的渔民会凫水,京城的人大多养尊处优,并不靠捕渔为生,并不会凫水,亦无人会学凫水。

    更何况如今河水湍急,即便是会凫水的人落了水都凶险异常,更不必说楚渊不会凫水。孟挽虽然脑子清醒,但仍是毫不犹豫冲到河道边,一头扎进了河里。

    孟挽会凫水,是孟母让她跟着从江南来的武师学的。孟母总是跟她说是技多不压身,反正平日里面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学些技艺,万一哪天就能用着了。

    而如今却是用上了。

    入水之后,孟挽第一时间便用尽全力地往楚渊的位置游过去,掺杂着泥土的河水与越发大的雨势让她的眼睛有些睁不开,期间不少枯枝自她跟前而过,挂破了她的衣裳,她都不曾想过要回到岸上去。

    此时此刻孟挽脑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楚渊尚且可以将脱难的机会让给她,她亦不可眼睁睁瞧着楚渊身处险境,而置身事外。

    靠近楚渊时,她放松着身体,顺水而下,离楚渊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终她还是抓住了楚渊的手。

    孟挽听教自己凫水的武师说过,救溺水之人时,拽住他的第一时间,要将人敲晕。

    毕竟寻常溺水之人,若是有人施救,为了求生会本能地将来人紧紧拽住决不放手,连带着来人也会被带入水中,极其危险。

    而此时的楚渊却并不愿意拽住她,反而想要用力将她推开,河水漫过了他的口鼻,他根本说不出话,但孟挽仍然可以瞧见他眼中的焦急。

    他并非没有求生的本能,大抵下意识只怕连累她。

    孟挽知道楚渊的心思,只是她并没有将楚渊的手放开,而是牢牢抓住他的手,十个手指紧紧扣住让他无法推开。

    然后她低声道,“你身体放轻松,不要抗拒,我将你带回岸上。”

    随后她又警告了一句,“若是你再推我,怕不止是你,连带着我也会葬身这河中。”

    楚渊这才放弃了抵抗,将身体放轻松浮在水上,任由孟挽牵引着他往岸上游去。

    孟挽领着楚渊费力地往对岸,目不斜视,也因此,根本没注意前方不远处楚懿正呆呆愣愣地看着她。

    楚懿亦不会凫水,只是落水后他被湍急的水流冲到了河中一块石头处,他紧紧抓住石头,才得以稳住身形,不被冲走。

    其实他如今的位置就在楚渊前方不远处,孟挽只需一抬眼就能瞧见他的存在,可是孟挽的视线自始至终都不曾偏移半分,更不曾往他这边看上一眼。

    他虽然双手抓住石头,但河水汹涌,他的情况并不比楚渊好上多少。可孟挽眼中似是只能瞧得见楚渊,并未瞧见他。

    也是这时楚懿才发觉孟挽水性极好,即便是一手拉着楚渊仍然能像是一尾鱼在湍急的河水中身体灵巧地往前游,即便是遇到障碍,亦是临危不乱,若是没有楚渊这个累赘,怕是孟挽落了水也能不费吹灰之力自救。

    活了两世,楚懿也是到了此时才发觉自己似是从来都不曾了解过孟挽,从上一世到这一世,已经两世,而他也是到如今才知晓孟挽会凫水。

    他一直以为孟挽只是深闺中待久了的无知女子,粗野市侩不识大体,唯一的优点便是能经商持家,将家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对孟挽心存懊悔,并不是他对孟挽存留了情感,而是经过了事情之后权衡利弊才明白:他需得指望孟挽操持家中大小事务,才能继续富贵荣华,不至于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

    其实孟挽也不是瞧不见楚懿如今的处境,其实她在岸上就瞧见了,只是装作瞧不见而已。即便楚懿被这河水冲走那又与她何干。

    楚懿是死是活与她无关,她并不准备亦不愿意对楚懿施以援手,于她而言,大抵对楚懿有哪怕一刻钟的心软,都是因为上一世得到的教训不够惨烈深刻。

    是以孟挽拉着楚渊回到对岸之后便不再往河道里看,见楚渊面色苍白已经昏了过去,又搀着楚渊到河边的树林暂时歇息。

    彼时孟挽心中只有满满的心疼,大抵楚渊强忍了不适撑着瞧见她安然无恙上了岸,才敢合上眼。

    楚懿便眼睁睁瞧着孟挽与楚渊的背影渐行渐远。

    而孟挽一路上若是根本不曾回头,更不曾往他的方向瞧上哪怕一眼,楚懿大抵还会觉得孟挽只是根本不记得有他那么一个人存在,可偏偏孟挽在行至半道时,回头淡淡往他的方向望了一眼。

    那眼神无波无澜,带着七分凉薄,三分淡漠,若是有旁的情绪,那便是幸灾乐祸。

    望了一眼之后,孟挽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离开,身影没入雨帘再也瞧不见。

    楚懿此刻才后知后觉,孟挽也并不是不知晓他如今身处险境,只是她对他的死活漠不关心而已。他从来不曾想过孟挽竟会如此憎恨他。

    他原以为只要他回头,给上孟挽些许希望,孟挽便会如同上一世一般对他死心塌地。

    可他不曾想过,无论他如何,孟挽都不在乎。

    孟挽确实是不在乎楚懿是死是活,她如今在乎的是,将楚渊带到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去,在乎的是,如何能将楚渊身上湿透的衣裳给弄干。这天气寒凉,若是一身湿漉漉地昏睡过去,定然是要染上风寒的。

    只是楚渊昏睡过去,身体沉得厉害,孟挽只能半搀着他到了河道边上的树林。

    这边才将楚渊放下,那边楚王爷便急急赶到跟前,也顾不上瞧楚渊一眼,只对孟挽道:“你水性极好,能否帮本王将懿儿也救过来?”

    毕竟楚渊再怎么亲,也并非亲生,楚懿才是他的骨肉。

    楚王爷也能瞧见楚懿死死抓住石头,暂且没有性命之忧,但是河水湍急,楚懿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若是被河水冲去,那便真的丧命于此了,兴许连尸体都遍寻不着。

    所以如今楚王也顾不上身段,姿态极低地向孟挽求助。

    孟挽头也不抬,眼帘半遮淡道:“赶了如此远的路,又救下楚渊,如今我已体力不支。怕是再下水,亦是与楚二少爷一同丧命河中。”

    “王爷还是另寻他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