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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湿处,惹春潮 第192章 并不是他的附属之物。

    来人是楚王。

    孟挽听到声音便能判断出来。

    楚渊已经换上干爽的衣衫,快步出了门。

    孟挽并没有跟着出门,本来以为楚王过来是为了楚懿染了伤寒这事,倒也没放在心上。

    不过站在她的位置,倒是也能清楚瞧见外边的光景:楚王依旧一身华服,只是华服上大片大片已经被雨水沾湿,整个人略显狼狈。

    这模样似是刚刚才冒雨从外边急急回来,还没来得及回房中便过来寻楚渊了。

    楚王过来确实并不是因为楚懿,而是另有原因,瞧见楚渊开门自房中出来,他的眉心依然皱着不曾舒展,“城西军营有一个新兵这几日高热一直不退,本来我们只以为是感染了寻常伤寒,休养几日便能痊愈,还是今日请来军医为他诊治才知晓,这新兵感染的不是这城中如今盛行的伤寒,而是疫病。”

    “如今已经将那个新兵与这几日与那新兵有过接触的人都隔离开来,你看看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伤寒,寻常人感染了,只不过是受一些罪,几日高热之后,便能自行痊愈。

    而疫病则不一样。

    疫病来路不明,而且感染得极快,很容易便会一传十十传百,如今虽是将这几日与那新兵有过接触的人都隔离开来,但并不能代表就能将这疫病也隔离开来。

    虽是俗话都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所有人都已经有心理准备,知晓这疫病横行也不过是早晚之事。

    可之前荆城流行的只是寻常的伤寒,倒是没听说有谁染上疫病,这突如其来的疫病,属实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楚渊眉头紧皱,“那先行过去再作打算。”

    如今已经发生这种状况,他亦不可能安安稳稳地留在客栈中歇息。

    如若是不及时处理,疫病从军中蔓延开来,而军营如今就在城西,城西又聚集着大批的流民,最怕是因此

    蔓延至整个荆城,那样便会殃及许多无辜的性命。

    更何况,如今城中伤寒横行了好一阵子,许多人都是大病初愈,身体尚且虚弱。

    疫病从兴起到大规模横行,几乎是丝毫不费任何功夫。

    楚渊本来还想进房告知孟挽他要到军营那边去,应是好几日不会回来,却瞧见孟挽不知何时已经从房中出来,“你若是过去的话,将我也带上,疫病一事,我兴许能帮上忙。”

    上一世孟挽是经历过京城那一场大疫的,若是说对付疫病的经验,她比如今许多太医或是郎中都有经验。毕竟国中安稳已长达数十年,上一次大疫,是百年前,知晓那次大疫的人,都只在古籍记载中知晓那一次大疫。

    无人亲身经历。

    毕竟古籍记载中那一次大疫,举国沦陷,这天下自此亦是改了朝换了代。

    其实这瘟疫动乱,孟挽完全可以远离,可她却不愿意这样做。

    若是说她忧国忧民,这个缘由也实在是太空泛。

    还不如说得更确切一些,她这样做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她不仅想为这天下黎民苍生尽自己的一份力,还想与楚渊并肩。

    若是说楚渊此举成败与否,是这天下黎民是否能脱身于水火之中的希望,她希望能与楚渊为此并肩努力。

    而非坐看事态发展最终空叹无能为力。孟挽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只想着,以她的能力去做出改变。

    若是无法改变,但至少她曾经努力过,也不至于空留遗憾。

    外边雨声淅沥急促,而孟挽的声音却是平缓而坚定。

    楚渊稍一抬眼,便能瞧见灯火依稀中孟挽的脸,她的模样温弱,却有一种莫名让人信服的能力。

    其实楚渊是不愿意领着孟挽前往军营的。

    先不说军营中皆是男子,孟挽一介女流,去了军营之中处处不便,而与此同时事务繁杂,他定然抽不出闲暇去照看她。

    就说这军营中,如今已有感染疫病者,那边便是疫病的源头,对于寻常人来说,那是险境,稍不注意便会丢了性命,他不放心亦不想让孟挽去冒这一种风险。

    他宁可自己冒风险,以换孟挽安稳无虞。

    还不待楚渊开口,旁边的楚王便皱眉道:“帮忙倒是不必了,如今不添乱已是极好,再者军营重地,女子怎可随意出入?”

    最后便成了呵斥,“从古至今,女子不可踏入军营便如同后宫不可干政一般,那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如今你却是妄图打破这个规矩,简直是无知又无畏。”

    彼时楚王只觉得,孟挽是分不清什么是儿女情长,什么是家国大业,还妄想将儿女情长与家国大业混淆不清,将这儿女私情带至军中。

    这军中是纪律严明之地,怎么能将无用的儿女私情卷入其中。

    本来楚王对于楚渊领着孟挽到江南来已有几分不满,在楚王看来,女子就理应待在府中安安稳稳相夫教子,女子的作用就应该是相夫教子,哪有如同孟挽这般。

    到底是商贾之家出身,与那些高门大户出身的大家闺秀终归是不一样。若是那些大家闺秀,定然不可能如此不识大体。

    彼时孟挽只不卑不亢道:“女子为何不可踏入军营,西域还尚且有上战场的女将军,更何况,我并不是过去添乱。”

    之后孟挽直视着楚王,不带半分胆怯道,“如今疫病已冒苗头,楚王爷当真只觉得将那个新兵与这几日与那新兵有过接触的人都隔离开来就可以将这疫病杜绝于军营内?”

    “楚王爷可曾想过,这疫病的源头在何处?或是,感染疫病的,并不只有那新兵一人?”

    楚王被这几句话质问得哑口无言。

    孟挽说的那些问题,他从来不曾考虑过,他只知晓,古往今来对付这些疫病只有一个法子,将染上疫病的人与常人隔绝开来。

    之后染上疫病的人若是无法治疗,丢了性命,便将所有东西焚烧干净。

    楚渊深眸看了孟挽许久,到底是叹了一口气,颔了颔首。

    虽是他有私心,不愿让孟挽置身险境,但他亦不愿意泼冷水,亦不愿意替孟挽去决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孟挽虽是他的妻子,但首先她是孟挽,她仍是她自己。

    她会有她想做的事,她会有自己的意愿想法,并不是他的附属之物。

    之后楚渊对孟挽道:“我可以领你一同前去,但是即便同在军营中,我亦无法分出神来照看顾及你。”

    “而且,你若是进入军营之中,之后便无法再从军营中出来了。”

    疫病的源头便在军营之中,若是再任由人在军营中随意进出,那只会让疫病传染速度加快,军中纪律严明,所有人包括楚王都是一视同仁,孟挽亦不能是那个例外。

    这些,楚渊都是要与孟挽提前说清楚的。

    彼时孟挽只簌簌摇头,“我无须你分神照看。你做你自己的事情即可,不必为我分神。”

    孟挽亦能掂量得清楚,儿女情长,不可越过这关乎百姓性命的家国大事去。

    如今荆城百姓在疫病的阴影之下,可以道是所有人都处于水火之中,她是无法亦无暇去瞧见那些花前月下,风花雪月。

    她不想亦不会成为楚渊的阻碍。

    而且,她亦是清楚目前的状况,那些预防疫病的药只是增强百姓的体魄,不能杜绝百姓免受疫病之苦,若是此次疫病的源头不能控制下来,那上一世的荆城是如何,这一世的荆城便是如何。

    如今身处荆城的人,连同她与楚渊,都无法幸免。因为,楚王是自军营中出来的,很有可能,他亦染上了疫病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