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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重峦 第24章 生分

    月恒有些慌,下意识看向陆英。

    指尖蜷缩得更紧了些,陆英神情却不变,只朝她摇了摇头。

    虽然刚才就得了警告,可见她这副反应,月恒还是有些失望,她叹了口气,定了定神才开门:“少师,姑娘身上不舒坦,今天就不出去了。”

    虞无疾蹙了下眉:“我听说路上出了点岔子,是不是吓到了?”

    对着虞无疾撒谎,需要极大的定力,月恒掌心都在冒汗,连他说了什么都还没听清楚,就忙不迭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

    虞无疾又看了她一眼,明明也说不上怀疑,可就是看得月恒浑身一紧,额角也有了汗意,仿佛下一瞬就会有汗珠淌下来。

    “我让军医过来看看。”

    月恒又连连点头,可随即就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又连忙拒绝:“不不不,不用了,姑娘说她睡一觉就好了。”

    虞无疾没再开口,只垂眼看着她。

    那目光清清淡淡,却有种直透内心的犀利,月恒心跳凝滞,身体几乎连动都不敢动了。

    她觉得自己要被拆穿了。

    “没什么大碍,少师不必挂心,正事要紧。”

    陆英的声音自门内传出来,月恒浑身一颤,心跳陡然恢复,只觉捡回了一条命。

    “那就好,”虞无疾似是松了口气,“有什么事就让人去找我,我不在,找单达也一样。”

    顿了顿,他又开口,“别硬撑。”

    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儿,陆英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来:“好。”

    虞无疾大步出了门,月恒一路目送他出了院子,这才靠在门框上捂着胸口出了口气:“姑娘,少师好吓人啊。”

    陆英垂眼看着手里的茶盏,许久后才轻声开口:“把陆承业带过来,他掏空的铺子绝对不止一个,我要问个清楚。”

    大约是怕陆英会把自己交给虞无疾,定个通匪的罪名,这次陆承业十分配合,问什么就答什么,答完就哭哭啼啼地求陆英。

    “阿姐,你救救我,我要是和山匪扯上关系,陆家的生意也会受影响的……”

    陆英被他哭得心烦,直接让人堵了他的嘴,可屋内安静了,屋外却吵了起来,城里的信又送了过来,月恒看了信,犹豫了很久才递给陆英。

    “姑娘,夫人就是性子软。”

    信纸一开,里头写的是家丑不可外扬,要她拿出长姐的气度来,帮陆承业这一回。

    性子软,信可不软。

    陆英啧了一声,抬手就要放在灯烛上烧了,可火舌真要点着信纸的时候,她又收回了手,只将信锁进了箱子里。

    接下来几日陆夫人的信接连不断,内容大同小异,起初月恒收到信还会给陆英送过去,可后来见陆夫人一句问候她的话都没有,索性就将信拦了下来,偶尔被气得狠了,免不了会想起虞无疾,可看着陆英那平淡的脸色,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后来信里就多了陆父的,起初是利诱,说陆承业回去就把家产给陆英;后来是恳求,为他的所作所为道歉;再后来就是破口大骂,说她不孝。

    陆英提笔回信,千篇一律的“咎由自取”四个字。

    她本以为这态度已经足够明确,陆父不会再自取其辱,可没想到这日天刚黑下来,外头单达就来敲了门。

    “陆姑娘,主子请您去前面。”

    月恒正要找个借口拒绝,单达就再次开口:“陆家来人了,给山上剿匪的将士送了不少东西来,少师摆了答谢宴,姑娘也去见见家人吧。”

    陆家来人?

    竟追到山上来了,这是打算逼着她答应。

    陆英冷笑一声,真拿她当软柿子捏啊。

    “好,我就见见。”

    她冷声开口,单达听出了她语气不对,可毕竟不是细心的人,也没多想,答应一声就走了。

    月恒这才进了门:“姑娘,来得是大公子。”

    这位大公子是陆家长房的长子,单名一个梁字,他不喜经商,一直在读书,可惜商贾不能入科举,所以他连个功名都没有。

    但这人陆英没见过几回,她鲜少呆在家里,对方又不经商,自然更少照面,可能被派过来,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那就去见见我这位堂兄吧。”

    陆英冷笑一声起身,几个丫头连忙上前为她梳妆换衣,许是这几日过得清净,她看着镜子里的人,觉得脸色好看了不少。

    她只带了月恒往前头去,半路上就瞧见了虞无疾的影子,脚步下意识顿住,这些日子,她借口查账,鲜少出门,更少遇见虞无疾,对方大约也忙,竟像是许久都没见了。

    这冷不丁一看见,她竟有些想避开。

    但虞无疾也看见了她,大步走了过来:“总算出来了,账再要紧,也得顾着身体。”

    陆英应了一声,低声道了谢,虽然有意和虞无疾疏远,可她不想做得太明显,所以还是如往常一般,落后一步跟着虞无疾往宴厅去。

    “听说府里送了不少信上山,”虞无疾开口,姿态十分随意,似乎这几天未见,丝毫没有让他觉得生疏,“出事了?可要我帮忙?”

    月恒心里一喜,虞无疾肯主动帮忙那真是太好了,孝字压头,陆英想做什么,都得收敛着,可虞无疾不一样,他身居高位,还是同辈,随便说句话就有用。

    可下一瞬,她的脸就又拉了下去,陆英不会让人帮忙的。

    “些许小事,处理得来,”陆英果然一开口就是拒绝,“剿匪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岂能因为家宅小事,就让少师分心?那可是我们的罪过了。”

    这话说得十分识大体,任谁都挑不出错来,可虞无疾的眉头却蹙了一下,只是很快他又压了下去:“能处理就好,但也别硬撑,该开口就开口。”

    陆英脚步顿了顿,那种有人托底的安定感又来了,她掐了下手心,将那莫名的情绪压了下去。

    她不需要有人托底,她自己就可以。

    “能得少师这句话就够了。”

    这话既是承了情的感激,也是委婉的拒绝,只是后一层意思,旁人都不会当真,然而虞无疾却停了下来,他侧头看过来,目光一如既往地透彻,看得陆英心头一跳,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