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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道长生 第十五章 魂牌

    一间雅室之内,芙蓉纹路的风窗半开着,夕阳柔和的阳光透过金丝蔑帘筛进屋内,变成了零碎斑斓的光点,跳动在重重烟云罗帐之上,随着微风带动帘子而起伏不定。

    就在这时,帘子略微动了一下,罗帐之前就突兀出现一道窈窕的身影,只见她半跪下,低声禀告道:“禀香主,李独霜已经回到了永平坊。”

    重重罗帐之中坐起了一名女子,依稀可见身形略微有些丰满,闻言叹了一口气。

    “前些天师姐把魂牌送过来后,我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却因为那几天乃是月初,会降低魂牌至少三成的实力,所以稳妥起见拖了几日,却没想到李独霜这厮雷厉风行,短短数日之间就平盗匪,改商税,让河州愈发兴旺。”

    “说真的,这样一位人物,我都不忍心送他上路。”女子拨开了红色床围,露出了面貌,赫然就是春风楼老鸨。

    话虽如此,却见她从床边秘格拿出了那个阴沉木盒子,深吸一口气撕开符篆,打开后只见一块小小的木牌静静地躺在里面,木牌上刻有人名和生辰八字,字如蚊蝇般大小。

    老鸨拿出两根墨色火烛,点燃之后,墨绿色的火焰伸缩不定,腾起一股白烟,她随后闭目凝神,不一会手上覆盖了一层莹莹亳光,随即立马将木牌取出,供奉在烛火之间,嘴里念念有词。整个过程兀长而枯燥,老鸨却显得认真而专注,不过额角逐渐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直到月升日落,星光璀璨。

    就在这时,只见木牌乌光一闪,散发出深沉的黑烟,散逸开来,却被墨绿烛火散发的白烟限制了范围,黑烟逐渐翻滚,凝聚成了一个小人,看容貌依稀为一老者模样。

    老鸨不敢大意,恭敬地拿出一张红纸,上面写有李独霜的姓名和住址,用墨绿色火焰点燃,没多久化为灰烬,而小人仿佛得到了命令一般,蓬地一下散为黑烟,突破白烟,消失不见。

    老鸨松了一口气,抹去汗水,跌坐在旁,散去护身的荧光,一边调息恢复,一边等待小人回归,在她看来李独霜已经是个死人了。

    此时已近深夜,小院的灯笼孤独地闪烁着,在微风中一晃一晃,映照着院内时明时暗,在树枝的干扰下,各类奇形怪状阴影顿时如同活了过来,张牙舞爪地表达自己的恐怖。

    书房仍然亮着,在灯火的照耀下,李独霜正在奋笔疾书,给座师写信,将这段时间的作为详细告知,希望老师能给一些意见,自己也好总结得失。

    此时微风拂过,风窗嘎吱作响,吹得灯火明灭不定,李独霜见状赶紧起身,一边以手护住灯火,一边将风窗关小了一点,却没注意一道黑气在李独霜头顶凝聚成形,重新化为一个小人。

    类似老人的脸上面无表情,只见它裂开嘴,直达下颚,身形一动,往李独霜身上扑了过去。

    或许是李独霜命不该绝,正巧仆人老黄推开门,打算给灯盏里添一些灯油,见到此景惊呼一声,东厢房顿时有所动静。

    李独霜转头看去,见老黄盯着自己头顶,有过被刺经历的他立即一个前扑,躲过小人的下扑,然后立即往门口跑去,并一边跑一边让老黄也赶紧走。

    老黄闻言没有马上跑,他眼见小人下扑失败后立即于空中一个转向,迅速往李独霜的后背袭来,虽然李独霜身手较为敏捷,但明显小人的速度更胜一筹,一个呼吸就来到了李独霜身后,即将触及后背。

    老黄看着跑近的李独霜浑然不觉,还招呼他快走,遂心一横,枯瘦的双手搭住李独霜的一个肩膀,扭身一推将他推出书房,自己却往小人扑去。

    小人一瞬间没入其身,老黄顿时僵住,浑黄的眼睛瞪大,迅速黯淡了神采,扑倒在地。只一个呼吸,小人吃饱喝足一般闪现出来,眼睛一扫,透过墙壁看见李独霜的身影后,迅速透墙而过,直扑过去。

    李独霜正处于悲愤之时,急切间躲避不及,被小人掠过肩膀。有一种失落感突显在李独霜心里,好像自左肩以下的身体都已不属于自己。就像人身里面燃烧的三朵火焰被浇灭了一朵,原本生机勃勃的身体失去了一个重要动力来源,无论是从身体上还是心灵上都下降了一个层次,行动间滞涩不已。

    小人砸了砸嘴,意犹未尽,又是一个扑击袭来,李独霜已行动不便,不甘地瞪大双眼,迎接自己生命的终结时。一道璀璨的刀光亮起,将小人斩成两段黑烟,蓦地原地消失,于稍远一点的空中重新凝聚。只是身形相比之前略有些变小,而且周身隐隐有烟气散逸,看来这一击颇有些建功。

    吴佩甲跳跃到李独霜身前翼护住,头也不转,盯着小人向李独霜问道:“李兄,这是什么鬼东西?”来不及关心,吴佩甲想获取关键信息,以助取胜。

    李独霜默契地快速答道:“佩甲,此物聚散无度,速度极快,善扑人,扑过之处冷僵无感,周身滞涩,似吸人精气,万望小心!”

    两人问答间小人又是一个扑击,被吴佩甲灵巧的一个滑步躲过,且差点被撩起的一刀再次砍中。小人酷似老者的脸上现出怒色,一声长啸,震得吴佩甲和李独霜头晕目眩后,隐形消失。

    吴佩甲直觉有异,忍着头晕不适,提刀往直觉的一处砍击而去,却见黑气一闪,扑了一空,顿时身形一个趔趄。小人于另一处出现,扑向吴佩甲后背。

    “佩甲小心!”

    吴佩甲闻言立即激发内力运转周身,试图护体,通常情况下可硬抗刀剑砍击数次,却于此时无用。只见小人不受影响,没入吴佩甲身形不见。

    “佩甲!”

    李独霜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第二位亲近之人因保护自己而死,发疯欲狂。刹那间,体内隐隐有一处重要关口被冲开,只是李独霜浑然不知。

    却见吴佩甲周身颤抖不已,眼睛紧闭,周身黑气萦绕,隐有无形之气刺出,握刀之手青筋迭起,却没有如老黄一样扑倒在地。

    数个呼吸之后,黑气一消,小人突兀脱离出来,周身黑烟蒸腾,老者面貌模糊不已,似是受伤。而吴佩甲则委顿在地,脸色蜡黄,喘息不已。

    李独霜狂喜,吃力地挪动身体靠近吴佩甲,关切问道:“佩甲可有大碍?”

    “这鬼东西一入体就试图侵占心神,不过我死命不从,互相拉锯,最后被我使动武功秘法,燃烧精气,逼出体外。”

    紧接着,吴佩甲想起了什么,快速说道。

    “这鬼东西应是魂魄,将军说过,某些古战场留存冤魂,欲扑人噬精,以全己身,再择人夺舍,与此物类似。”

    李独霜此时已冷静下来,惊讶感到周身轻盈许多,耳聪目明,记忆力也大好。脑子一转,想起了兴庆坊所遇老道,乃至“秘法”。

    李独霜眼睛一亮,看着即将恢复过来的小人,眼神厉色一闪,孤注一掷。

    “佩甲,我有一法,姑且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