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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田二牛毕竟才十八九的年纪,心里大骇,脸上强撑着镇静,手中徐公子自然已经是有出气没进气,死则死矣。

    田二牛心里明白,今日当街打死了县老爷家的公子,恐怕这件事不能善了,还怕牵连了家里,于是强打精神,大声说给旁边那些人听:

    “你这挫鸟,才吃了俺一拳,就要在这里装死,也罢,今天就饶你一回。”

    二牛说完,将手里死人往地上一掷,转过身来,直直从那人群中挤出去了。

    当场只剩下了躺倒一地的人和一个七窍里汩汩冒血的徐公子。

    这当儿围观那些老百姓才从震惊一幕反应过来,不知道哪个大喊了一句:“杀人啦!”那些百姓们一窝蜂作鸟兽散,担担的,携筐的,纷纷乱作一团。

    二牛好容易从人群里挤出来,心里知道这件事不好善了,为今之计恐怕只有走为上,要不然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自己这条小命恐怕保不住。

    田二牛一路跑回庄里,慌慌张张间撞着一个本庄的庄客。

    那人身形瘦小,猛的遭这一撞倒飞出去两丈远,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田二牛走上前拎住那人脖颈一把将他提起来,问道:“俺爹呢?”

    那人被二牛双手提拎着一面揉自己胸口定了好大会子神才看清楚面前黑铁似的一张脸正是自家大少爷,便道:“太爷前几日在隔壁赵家庄给你寻了个亲事,今日想来是下聘去了。”

    二牛心里正烦恼,哪里还顾及这些东西,听完这话把那人推在一旁,自己慌慌张张跑回屋里打包了些衣物细软,后又跑到柜上去支了五十两银子,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出了门自往北边逃去了。

    再说那边,原在那二牛当街打人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跑去官府告状去了,这边一队官兵过来的时候正赶上那些个百姓慌乱逃散,大队官兵围上来捉住几个跑得慢的,不用审问,那些百姓就跪在地上磕头讨饶,只说打人的是那田家庄的混世魔头田二牛,不干他们这些看闲的事。

    那些官兵们只管上到最里面,才看见地上横七竖八躺倒一地,有几个伤得重的,这时候都已经没了气息,等那官兵领头的看见县令家徐大公子的时候,那厮已然七孔流血,整个面门都塌了下去,更不用说早就没了性命。

    斯事体大,那三班六房衙役并兵差也不敢耽搁,先遣人回去禀报县令,另外大队人马直奔田家庄而去。

    几乎田二牛刚走,这边一队官兵赶到,堵住庄门就要进去拿人。

    那庄上还有百十个庄客家眷,见这阵势也不肯相让,听见要拿自家少爷,拿了器具跟那班衙役对峙起来。

    这边对峙半天,忽见得远处烟尘滚滚,却是官府那边又发来一二百披甲骑马的兵过来,那些个庄客这才知道此次不好相与,一窝蜂的纷纷逃窜出去。

    好好一个田家庄,顷刻间闹了个鸡飞狗跳。

    田家庄里产业尽数抄没,连他田家大小亲眷及没来得及逃走的几个庄客一共抓了三十几个,可怜那田老太爷一把年纪辛辛苦苦攒下来百十亩田十几间屋一朝全给抄了去,又听见说自家二牛打死了县令公子如今逃了,更是一口气没提上来死在了狱中。

    田二牛这时候忙于逃命,哪里知道他一双考妣皆病死在狱中,庄内老少全犯个连坐羁在牢里,若非先前跟他那些混混里一两个有良心的,趁夜偷偷拉到城外葬了,恐怕他两个老人入土也难。

    县令被他打死了公子当然不肯饶他,一面上表州郡一面画了通缉令遣人到处拿他。

    田二牛也不敢走大路,只是翻山越岭寻那些无人小径一路往北边跑。

    田二牛没命似的逃一刻也不敢歇,一二日便跑出了郡,这边他才混出去城门,那边缉捕他的官文就发到了。

    田二牛更是一刻也不敢停,马不停蹄的往北境跑,按他所想先跑到北境再想办法混出关去,在那关外躲上三年五载再设法回乡。

    田二牛一路上专拣深山密林里面钻,渴了饮山涧水,饿了采野果捕野兽,偶尔遇见人家就铰块银子跟人家换些干粮,就这样走了大约月余,终是到了北境边城。

    这一个多月以来,田二牛风餐露宿,胡须早就覆盖面庞,头发披散下来,衣服破烂,宛然一个乞丐模样。

    田二牛壮起胆子进城,要趁着天将黑的时候混出城去。

    天擦黑时,田二牛来到城门口,只见那门口排着十几个百姓,约摸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将关闭城门。

    田二牛混在人群中,想要蒙混过关,城门口军士林立,挨个盘查出城的百姓,田二牛偷眼看,赫然城门两边就贴着通缉他田二牛的榜文。

    上写着:

    兹有临汾郡郓城县人士田二牛者,因当街打伤人命,诲已逃窜,有望官府供其行藏者,赏100钱,有擒此獠者,赏800钱,生死不计。

    那些军士检查甚是严密,把个过路的百姓勾住了头挨个验看,田二牛见状赶紧用手在脸上使劲抹了抹,他一个多月没洗澡,身上早已恶臭难闻,仰仗着这点想要遮瞒过去。

    正这时候,一个甲士向他走来,远远闻见他身上臭气熏天,捂住了口鼻。

    二牛见状心里暗自高兴,满以为那人不会靠近他,谁承想那甲士虽然满脸嫌恶,倒是尽职得紧,捂着口鼻靠到他身边盘问。

    “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二牛听见他声音瓮声瓮气。

    二牛心思急转,暗忖道:我若开口说话,倒是容易暴露,不如装个哑巴,尽管他问,我便不答。

    那人见他不说话,心里反倒起疑,拿出画像把他仔细比对。

    二牛到底年纪尚小,心思也不深沉,耽搁越久心里难免紧张,这一下就让人看出来端倪,那人看见二牛神色紧张,当下把手按住刀柄,围着二牛绕了起来,待绕到身后,忽然伸手拍在了二牛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