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我的未婚妻雪之下拼命想逃婚 > 第3章 曾是惊鸿照影来

我的未婚妻雪之下拼命想逃婚 第3章 曾是惊鸿照影来

    总武高位于千叶市闹市的西边,四周都是成片学校和住宅区。穿过海滨大道,便是绿意盎然的海滨公园了。

    霓虹的学制与其他国家有所不同,高中毕业后还要念三年的预科才能参加专门的大学选拔考试,来这里就读的学生绝大多数都已经成年。

    闹中取静的地理位置并不会给人多少浮躁之感,相反,生机勃勃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学子像是齿轮运转的第一声轰鸣,让千叶这个沉寂了一晚上的机器缓缓的运动了起来。

    江离第一天上学便是迟到,等他到的时候,留着瀑布般长发却散乱的披着一件白大褂的女人正卷着试卷不耐烦的等着他。

    不久他就知道,她的名字叫平冢静。

    “喂,你这家伙是故意的吧?”

    “不是,人生地不熟的,委实有些害羞。”

    “鬼扯,快点换鞋,”

    平冢静嘟嘟囔囔的递来一双拖鞋。

    他还是第一次在学校里干这种事。门口排列俨然涂了层青漆的铁质鞋柜,刀枪入库的肃然之感油然而生。

    “鞋放哪?”

    女人指了指一旁小柜子上他的名字,显然是刚用黑色记号笔写上去的。

    “怎么称呼?”

    “平冢,平冢静。写汉字的话也许你会更明白一些。”

    即使对方已经需要她仰视,可在听到有些晦涩,迟滞的发音后,她感受到类似母爱的东西于体内诞生了。

    她的语气骤然放缓:“待会我准你进来,你才能进来,可晓得?”

    “你是我老师嘛……”

    “我有预感,接下来的两年你会是最难搞的一批学生之一。”

    “老师怎么能对学生说出这种话?”

    “希望待会你能证明我是错的。”

    他就读的是为归国子女和海外留学学生所准备的J班,说起来也没有和其他班级的学生有什么不同,一样的睡眠不足。

    待他陈述完自我介绍,绝大多数人还趴在课桌上,沉醉在早晨温暖的被窝里。

    “我坐在雪之下同学的旁边就可以。”

    他说道。

    深吸一口气,尽力装作漠然的样子看向底下端坐着的与阳乃几分相似的女子。他并非是好色之徒,只是初来乍到,不知该把视线投向哪里为好。闪入眼帘的实际上是女子身上那身周正得体的黑色校服,与别具巧思细细缠绕在乌云般浓密长发里的红色缎带。

    如同雪之下阳乃讲的那样,满座怪异的唏嘘声。在那之后,半昏暗的教室里,透过纱窗的青色光线病态的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唯独剩下病人般的喃喃呓语,难看的像是海潮退去后,暴露在黑色裸露岩床上的水渣。

    少女抬起头来。

    半遮半露的眼睛显露出某种清澈的瑰丽来,那是窃取自不属于人间寒冷国度的悲哀之物,连同他被摄入少女瞳孔之中的人影也一齐变得悲戚起来。

    少年有些自惭形秽的避开了对方纯粹的眼眸。唯其如此,他存在于浩渺烟尘中的情感才不至流产于接下来自卑的臆想中。

    兴许是察觉到方才男人赤裸裸的眼神,少女不自觉游移了几分轻柔的视线,一股悄无声息的绯红迅速的爬上她的脖根,又如同幻觉般骤然的消褪了。

    “好。”

    清脆的令人感到有些悲伤。

    “那就这样决定吧。沼田同学,下课后你把位子向后挪一格,后面的同学也是。”

    平冢静是他们的国文老师。

    正如她一尘不染的白大褂一样,悬垂在门襟上一排孤零零的纽扣很好的替她诠释了本人的气质。

    “那么,现在开始上课,翻到课本第一百二十一页。”

    “欸?”

    学生不约而同的叹息声,与之意料的不同,想象中冗长繁复的海外留学生欢迎环节并没有占去多少上课的时间。

    江离去搬了张椅子。

    来的仓促,他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包括书本,可谓是手无寸铁。

    遗世独立又茕茕孑立。沐浴于光芒中孤独的雪之下如同耀阳下的春雪,冰冷的燃烧着。而低温灼烧只是流于表象,像是柔软的尖刺,以缄默的形式存在,使他不忍住冒着流血的风险去触碰。

    “对了,雪之下同学,接下来几节课你和江离合并一本书看。他的新书教务处还没发来。”

    “知道了。”

    他无法确定眼前的平冢老师是否是阳乃众多的眼线之一,却不免让他生出一股懊悔的悲戚来。

    他又何尝不是带着目的接近的雪之下。那种对于薄幸的怜悯之心,现在也好像笼罩在复杂的忏悔之中,成了静寂的刑罚。

    “你还看书吗?”

    女子把书往边上挪挪,使它恰好不至于从桌沿跌落,又用力的抻平了书页。

    “看的,自然是看的。”

    他忙不迭的坐下把手放在腿上,规规矩矩的像个刚上学的小学生。

    人的一生大概能与五十万人相见。时间的流驶,使他并不能笃定对方是否还认识他。究其缘故,乃是他也无法将眼前的女子与脑海里多年前渺小的人影相重合。

    纤毫毕现,根根利落分明的耳后发际处,露出白皙透明的肌肤,下面微澜色的静脉正以一种卓然的生命力微微跃动着。这种恍惚的美感像刀子一样,将他记忆中人物斑斓的马赛克通通敲碎了。

    她的睫毛很长,像是睡着了一样,盖在了金色的眼睑上。四月的阳光使得她左半边的脸都变得透明耀眼起来,而阴影的细线又拖拽她让她不至于消失于凡间。当光线越过她高高细细鼻梁的一瞬间,光辉的波涛迅速的淹没了她整张神圣的脸,显示出奇异的辉煌来。

    “想说什么的话,放学后再说好吗?”

    “好。”

    她将课本翻了一页,露出写的密密麻麻,娟秀工整的笔记本。

    一览无余的字迹煽起他窥探他人内心的邪念,昔日里少女伏案在桌前认真记着笔记的模样,仿佛即刻置身于他的面前。

    “看得清吗?”

    对方毫无保留的纯粹猛然打断了他的遐思。

    “看得清的。”

    少女有些慌张的看了笔记一眼。

    “看得清的。”

    他重复了一遍,心中似有清泉般的暖流流过。

    此时此刻,他于内心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