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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旗,你能扛多久? 第125章 反目难抑

    “老板,你好!有能骑的破自行车吗?”

    “有是有,不过……”李红旗想不到是王格扬,“你是那个谁?怎么会是你?”

    “你是……?”王格扬根本不认识李红旗,“你认得我?”

    “昂,你不是渠西生产队王格扬吗?我是李宜忠四儿子,我叫李红旗,你咋来了?”

    “嗯,是李宜忠的种,眼和脸都像嘞,一言难尽,你大发得裂裂巴巴,你咋还……?”

    “外人不知里人事,他做事,喜欢咋咋呼呼,徒有虚名,不说他了,你买自行车做啥?”李红旗说,“跟我来,在那边,你随便挑随便拣!”

    “多少钱一辆?”

    “别人三十五,你三十,老乡见老乡,我总不能背后戳一枪?我收也贵,少了人家不卖,这大街小巷,收破烂海了去了,你不买,他卖给别人,秀铃,你过来,这是我老乡,渠西生产队的,曾经当过皮鞋子主任!”

    “你咋胡说八道:哪有皮鞋子主任?”嵇秀铃落落大方过来。

    “他嘲笑我嘞,我曾经干过贫协主任,他那会儿还在娘胎里,即使出生了,也还尿尿和泥!”

    “你带他去,他要买自行车,只收他三十,老乡嘞!”

    “那跟我来吧!”嵇秀铃已经鼓了肚子。

    王格扬骑着半旧自行车出了巷子,心中一直怀疑:被李红旗纂了,话说得鲜甜稀面,拿钱的手,一点儿不软:他哪里知道,收价是五元十元?鬼迷熟人嘞。出门在外,难免有沟有坎,再遇到什么,可以来找李红旗,人家是师傅,入门早。

    王格扬从哪天起:走街串巷去吆喝,慢慢地,他入了行,一气半年不归家,男儿有志在四方,不露脸儿怎回还?一个人扛着寂寞在走,他的双脚是否踏在幸福路上,走着瞧。

    邓世光和邓世连真是一对亲兄弟,槽里无食猪啃猪,他们在女人问题上,都心碎神伤,一个娶到,却任由其在外飘零,有与无一个样,另一个更惨:连味也没吸咂到,就被可恶的李红旗挖了墙角,这让邓世连欲哭无泪,守候这么长时间,却让人撬走了!兄弟本来是一起喝酒来着的,邓世光本是好意,却因酒打得破血淋漓,这酒喝的,那叫一个糟心:光棍苦,光棍难!这在那个时代叫丢人!放在眼下:那叫识得时务,及时止损,中国这个曾经的泱泱人口大国,却有近一亿多女性选择不婚不育,是谁让社会走进了病态?礼崩乐坏,是封建社会独有的吗?享乐主义极尽奢华,我是女人我金贵,黄金有价我无价!男性世界一片苍凉,女人在实现自我革命的同时,已经引导家庭走向毁灭,女人是老虎,这是真的,它吞钱,更吞人,是鸭嘴兽,男人在经历逆来顺受之后,看惯春花秋月一般,已经不再奢望家庭的温馨,单身不失为智者选择,象股票一样:婚姻的市场一路狂跌,这个冷酷的世界哟,我要怎样留恋?

    否极泰不来,男人的世界一片荒凉。

    邓世光骂了亲弟弟:猪狗不如!

    邓世连也不含糊,回怼更狠:戴顶绿帽走世界!嘴破了,眼乌了,跌跌撞撞,摇摇晃晃,这不是酒的力量,是生活的力量,嵇秀铃永远地去了,心碎神伤,跪着生,向着死,女人象妖魔,盅惑着这个世界,乾坤在倾斜,会不会倾倒?

    邓世光也是一地鸡毛,力不可持,他又怎么能左右嵇秀铃的选择?一个嵇秀梅已经搞得他六神无主,还要加一个?本人能力实在有限,不忍受,就毁灭!这个结局,邓世光比谁都清楚,倘若有来世,修身为女,也把乾坤摇一摇,忍着吧,凌迟吧,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跪着生。

    妇女顶下的不是半边天,而是整个宇宙:君不见,悲欢离合寻常事?君不见,生女远比生儿强?君不见,多少姻缘毁于钱?君不见,女人祸水泱世界?心碎于女女更狂,贞操观念丢了一万里,还在盛装纯洁舞翩跹,车头一筛(习俗:娶新亲车头挂一筛子,意千筛万选。)惹荒唐,贻笑大方无人视。

    邓世连想到过“与其和不如”,那一刹那,他瑟缩发抖,活又活得窝囊,奋力一扑走向毁灭,又没有勇气,活成笑话,只能是必然,他恨别人,更恨自己。男人的世界哟,没有女人的加入,就灰暗无彩。思到深处心苍凉,情到短处就生恨。

    “二剁头的,二炮铳的,二填枪的,二土匪,二老和尚……真下得去手,居然把我门牙打掉一颗,哎哟哟~疼死了,这种吃人饭不拉人屎的东西,他不当光棍,谁当呀?别人当了也不合适,更说不过去……比周扒皮凶狠!比黄世仁毒辣!呜呜……狗日的,心咋这么硬?石头做的,你自己没有b本事娶嵇秀铃,让个外来户拐带跑了,关我什么事?”邓世光捂着腮,龇牙咧嘴,往地上吐着血,他的孩子们一扇门上靠一个,他们吓坏了,这超出他们认知范围了,所以惊悚加惊愕,今生兄弟,更是今世仇人。

    夜跌三更,世界更加寂静,更加苍凉,王慧云肚子疼,李宏发没有在家,厂子说有大批活儿要干,这几天天天如是,难道是要生了?孩奔生,娘奔死,这让她感到恐惧,李宏发就像温吞的刷锅水,既龌龊又没有温度,除了男女那点儿因燃烧而泛起的五分钟激情,就再也走不进他心里,一开始,还是幽怨状小疼,且时断时续,而后就是阵疼,再后来是锥心地疼,这是征兆,她害怕是翻滚地疼,这是一段孽缘惹的祸,她当初真是瞎了眼,一眼就定了终身,人不能只看外表,也是因为残疾,自己小瞧了自己,现如今陷入两难境地,这家人的好,让她脊背发凉,如果不悬崖勒马,会万劫不复,穷疯了,胆子大得吓人,怎么能?怎么敢?她害怕自己受牵连: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扯动冬瓜,带动藤,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她曾经不止一次给李宏发苦口婆心劝说过。

    “没事,你想多了!敢为天下先,才发天下财,你就把心放锅后干瓢里,等着从中获取红利吧?好了好了,不要杞人忧天了!天塌不下!过去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伟人谆谆教导过我们: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第一个敢吃西红杮的人,那叫先驱!等着人人都去做,那得润就薄得象纸,我对我大有信心!他目光如炬,行动果敢,这是成功的标配!”

    “那你咋不去趟这趟浑水?”

    “我不适合,工厂就适合我!”

    “不对吧?是工厂里有个人适合你吧?”

    “胡说八道?工厂里何止一个人?”

    像羽毛在飘,她一度疼得厉害,竟呻吟起来。

    李宏发不全是加班,因为肖贵红加班,他才主动要加的。

    “你闲的,能涨多点儿工资,这么个长夜,不在家搂老婆,倒是可惜了!”

    “一个双秧子,鸟语听不懂,也没啥交流,还大着肚子,脾气又臭:动不动给我使脸掉腚子,要不哄她,都不让我抱,哪如姐温柔,又生得如此肥,我喜欢,她像排骨,骨头拉碴,没兴趣!还是姐好!”

    “少放嘴甜抹舌屁,姐老了,没那种心思了!”

    “谁说的?姐这话,我咋这么不信呢?”

    “才吃五谷,却想六味。比起风沙狼烟起的大西北,你就知足吧?”

    “我偏不!”

    “你作死!”

    “还……还没上手,就叫作啥?”手却在腚上不老实。

    “滚犊子!姐不是你的菜!”

    “是不是,得吃一口才能知道,不能你主观臆断说不是就不是?”

    肖贵红的日子过得也不顺,这些她和刘城也是一锅夹生饭,很多时候说不到一起,孩子大了,娘变老了,之间吮吸的兴趣没了,还动不动互相呛一下,由于上下班时间不一样,所以交集在减少,时间长了,就象放凉的饭,索然无味,就不想吃了,刘城是老师,穿得体面干净,肖贵红是工人,且是机修工,经常抹一手油一身油,并不奇怪,很多时候,时间不规律。

    肖没想着红杏出墙,她对自己的婚姻,虽不满,但相信比别人好,她不仅有儿子,更有一个伶俐的女儿,家还是温馨,且这一把年纪的岁数,折腾不起,“有多远滚多远!”

    王二麻子的葫芦心上来,岂是几句喝斥可以浇灭的,手动心晃,更何况肖贵红是情绪上的半推半就,语言听上去斩钉截铁,但语气多了些许气若游丝的温情,“我真的可以滚?你不后水?”这是典型的《小马过河》,最终李宏发会悟出小马的结论“既不像……也不像……”的结论,婚姻疲乏症,久了,人会想着逃逸,甚至背叛,人在最脆弱弱时,外来一个火点,就能点燃内心世界,压抑越久,反弹越激烈,烈女怕缠郎,所以忠诚与背叛就在须臾之间,它们中间既没有山,更没有河,“小牛吃老草,到底行不行?”李宏发有几分忧怨,心中的火苗在乱窜。

    肖贵红知道李宏发比她小这么多,不可能有爱,只是一种吃不到西红柿,吃个萝卜也解渴的心态,说明王慧云并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或着说是扛着利器经常要挟男人的狭隘的女人,包着裹着自己利器,男人焦渴如土,不断龟裂,干旱,严重的干旱,否则,男人怎么可能以身犯险?这女人愣了:你越要我越不给!她以为可以控制男人,这是男人的七寸,浅尝辄止的痛苦,让飞扬荷尔蒙像扬上天的麦子,姿肆随风泼洒,羞于向人道及的家丑,就这样暴露无遗,男人可怜,温热的同情在升腾。

    “她……是她仗器走天涯,不让你……?”

    “姐,啥也别说了!我丢人!她用这个来折磨我!”泪,是泪,只有泪在灯影里,晶莹剔透,他丢下扳手,落荒而逃。

    王慧云疼得七荤八素时,李宏发一头扎进门内,听声骇然,“你怎么啦?”

    “我……我肚子疼!哎哟~哎哟哟~……疼死我了!”

    “走!我用平车拉你去医院!”一粒贫乏的种子,落入心缝。

    阳光象个妖艳的美人,在天上还诱惑人,睡醒的王慧云,竟然欣喜看着李宏发,伸手去摸一下一夜无眠的李宏发,她那意思:有你真好!目光热切,瞬间感动,是补不上长久拉下的饥荒,在某个特定的时空段,王慧云曾经感动过,但一旦日子过顺了,又会旧病复发,疮疤好了,回忆不起疼的感觉。

    煎熬久了,是一种疲倦,每天醉醉迷迷,就像进入了沙漠。

    该来的总会来,尽管我们心惊胆颤,既忌讳那样的日子到来,又期盼那样的日子到来,1983年最热烈的6月还是来了,那一天就是我们人生的分水岭:成者为王、败者为民。嵇旭升则象我父亲,其实他远比我父亲更加关注我。

    一直严肃的笑脸终于撑开,“李子北,格局放大一些,我对你有信心!别令我失望!清华北大同济大任考,别总盯着我们这儿小地方,不要有小富即安的思想,相信我的判断,以你的成绩,完全可以走上更大的舞台,像师范之类的,真的不适合你,你的理想不是只当个教书匠吧?”

    “不好吗?我很想以你为榜样!”我笑了。

    “久有凌云志,别重上井冈山了,世界上,有着旖旎自然风光的地方多了去了,你将来有可能成为中国的列夫托尔斯泰,就你的文学功底,远比国内一些知名作家要强,赶超他们只是时间问题,你要用你那如椽巨笔,写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伟大作品,你有可能是中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第一人!同学们,为他祝福吧,也为你成为他的同学而骄傲吧!”

    那些激动的眼神,看着我心花怒放。一时间,我像羽毛扶摇直上,从那些羡慕妒忌恨里,我读到人情冷暖滋味,尤其是毛小岚那双喷着烈火的眼睛,所过之处,必然化为灰烬。

    我哆嗦着,像躲避火球一样:小心翼翼低垂,只留与之擦身而过的缝隙,我不是飞蛾!更不要扑火!三十六计,逃跑为上。只能一抱拳,“谢谢老师肺腑之言,抬得太高,受用不起,我想学会:皆若空游无所依!老师谬赞,学生承担不起!”伏于桌,做烂泥状,其实我想逃跑。

    “言之凿凿却不虚,其他人也不差,但够不上你的高度,几天之后,你将由鲲变鹏,看你扶摇直上九万里!”嵇老师这是怎么啦?宋人千言奉承无阿谀?一向横眉冷对一夫指,态度180°大转弯,像灌了我一杯度数得高的超过65°白酒,迷迷醉醉。我不胜酒力是真,更不胜溢美之词的弹奏,我是一个俗人,没人关注最好,在风口浪尖,我会迷失方向。也许这是最后时光,像夕阳一样,几近黄昏才妩媚如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