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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短命刺客,被王爷偏宠六十年 第1章 阴翳揭

    命沈着带回京都的信笺上共写有三件事。

    其一,陈列周鹤所有罪行。

    其二,设计取得罪证,请求陛下调兵驰援。

    其三是步竫舟那点私心。

    他道皇家宗法最重孝悌,如今到了商羽,免不了要去看看太后故居,见了那冷冷清清的故居,自然免不了推己及人,唯愿太后也能全一全思乡之情。

    老管家年迈,身体却康健,或可进京一见。

    步竫舟言辞恭敬谦卑,即便没有丝毫冒犯之意,此举在陛下看来,也无疑是种挑衅。

    陛下虽没有做那坐收渔利的渔翁,可梅花笺上,到底未提及太后只言片语。

    是以那梅花笺上的滔天怒意,或许不止为周鹤,也为他的不知进退。

    回到京都这日,天下小雨。

    呼进肺里的空气带着明显的潮湿。

    明王府上下似蒙着一层看不见的阴翳,只等有双手,将这层阴翳亲自揭开,方能雨过天晴。

    步竫舟坐在窗前写信,一字一句细细斟酌,将陛下交代之事的结果如实上报。

    沈着领了信钻入雨中,顷刻消失在视野里。

    天子之怒,不是那么快就能平息的。

    等到第三日,路公公方才带来陛下口谕,宣明王觐见。

    宣的是明王,却没说带不带旁人。

    步竫舟对着路公公恭敬一笑,示意他稍等。

    弈川很快带着人上前,来人恭敬拘谨地立在步竫舟身侧,冲着路公公深深鞠礼一拜:“草民见过公公。”

    来人正是秦府的老管家。

    自秦老将军辞世,秦予入宫,他遣散了府中所有家丁,一个人守着宅子几十年,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见到小姐的亲生骨肉。

    倘若步竫舟再晚去一日,恐怕他就打点好一切,收拾行囊归家养老了。

    得知有机会能再见小姐一面,他自然是欣喜不已,二话没说便跟着步竫舟的马车一路来了京都。

    此刻面对宫里来的公公也唯恐失了礼仪,目不斜视地盯着脚面,未能起身。

    路公公看着眼前人,面露难色,抬脚上前,示意步竫舟借一步说话。

    步竫舟自然知晓路公公的意思就是陛下的意思,可人已经到了跟前儿,哪有不领进去的道理。

    他宽慰道:“路公公放心,小王自有分寸。”

    “哎呦!我说王爷呀!您也不是糊涂人儿,怎么就,就……嗨!罢了!”

    路公公无奈一笑,手里的拂尘扬了扬,到底还是走到躬身的老管家跟前,高声道:“起来吧!”

    马车一路疾行,路公公挑起车帘往外望了望,见已进了朱红色大门,终究还是放下帘子长吁短叹。

    “周鹤一事王爷办的妥帖,陛下很是高兴,不过秦管家这事儿,也着实令陛下不快。”

    路公公这话说得委婉。

    临行前若提及此事,向陛下请旨,那是合乎规矩。

    临行后公私两事一概而论,难免有事先谋划,先斩后奏的嫌疑。

    可若提前请旨,陛下未必恩准。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路公公岂会不知?

    步竫舟不做他言,只点头称是:“确是小王思虑不周。”

    进了锦和宫殿门,陛下正坐在矮榻上捡棋子,路公公快步行至跟前儿,躬身道:“陛下,明王到了。”

    “皇弟到了。”陛下抬头同路公公一齐看过来时,步竫舟将将行礼,脑袋低下去那一瞬,看见陛下故作疑惑的神色,“这是?”

    路公公张口欲答,步竫舟赶在之前道:“回陛下,连日降雨,泥泞路滑,路公公来传口谕时,秦管家正好在侧,臣弟便让他驾车一同进宫了。”

    “既是驾车,候在宫外即可。”陛下收回视线,又不紧不慢地继续捡棋子,“怎么也跟着进来了。”

    陛下始终未免礼,秦管家便跟着步竫舟一同保持行礼的姿势,两人三言两语间,他也听出了大概。

    路公公粲齿道:“陛下——”

    “回禀陛下!”

    秦管家双手交叠深深一拜,发自肺腑道:“陛下乃一国之尊,英明神武,治国有方,此次逆臣伏诛,实乃启安之幸!商羽臣民之幸!草民故来叩谢皇恩!草民愿陛下长岁如松,愿启安日月丽天!”

    此番话说完,陛下眉眼间倏忽多了笑意,将手里的棋子尽数放入棋盒,再开口时嗓音清朗愉悦:“只顾着说话,忘了你二人还行着礼,赶快平身吧!”

    始终提心吊胆的路公公总算默默舒口气,望着秦管家的眼底欣赏浮动。

    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也挺会说话。

    “路一。”

    “老奴在。”

    “春日多雨,人也跟着犯懒。”陛下望一眼窗外雾蒙蒙的天色,不假思索道,“你且领着人走一趟太后宫殿,太后闻此消息,兴许人也精神些。”

    “是,陛下。”

    “草民叩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路公公这边儿赶紧带着秦管家退出锦和宫,往着美人殿行去。

    两人走远,步竫舟始终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陛下一甩袖子,指了指面前的棋盘,徐徐勾唇:“故人相见,只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皇弟可愿陪皇兄下上一局?”

    步竫舟躬身应承,堪堪在陛下对面坐下:“臣弟遵命。”

    然而这盘棋只下了一半,来不及分个高低输赢,路公公便领着人回来了。

    步竫舟带着秦管家恭恭敬敬行礼告退,路公公浅浅送了段路后,又忙折回锦和宫伺候。

    秦管家驾着马车出宫门,两人一路谁也没说话,唯有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哒哒声不绝于耳。

    自路公公带着人出门,宁君哲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一个人站在廊下,呆呆的盯着雨幕出神。

    他倒不是担心步竫舟下大狱吃苦头,而是担心万一步竫舟倒牌,他又该去哪儿呢?

    还是说也会被连坐下大狱?

    受刑的滋味儿真不好受,他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想到这儿,宁君哲侧头幽怨地看一眼身旁同样忐忑不安的流叔,暗自腹诽:小魔头,甩的那两鞭子真他妈疼。

    终于,在两人的殷殷期盼下,步竫舟和秦管家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宁君哲释然一笑,高高兴兴跑到厨房去找六婶要好吃的。

    步竫舟带着秦管家进入卧房,弈川极有眼色地替步竫舟掩上门。

    一路上步竫舟心焦难耐,担心隔墙有耳始终一言不发。

    此刻还未行至四方桌前,便急急问:“母后眼下身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