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烽火连城 > 第47章 将星陨落(2)

烽火连城 第47章 将星陨落(2)

    歇息了小半个时辰,云振南走下场,这一场是实打实的武力比试,却不见萧寒入场。云振南向四周观望,见一男子似在向南宫治隆说道着什么,便而那男子走下场来。

    云振南看他二十三四的年纪,中等身材,在北狄人中可显得略矮了,面皮白净,高鼻方口,右眉旁生着一颗黄豆大的黑痣,一对细长的狼视给人一种极其狡狯的感觉。见此人面生,问道:“敢问阁下是谁?”

    那男子轻轻一笑道:“在下萧克,乃是萧寒的胞弟,特代兄长向足下讨教,听闻足下原是宋国的将军,今日归降我北狄,不知武艺究竟如何,可敢与我一较长短?”言语中映射对云振南降将的讥讽,口头上先是要给云振南一个下马威。

    他盘算的小九九云振南又如何听不出?但振南心性沉稳,并不着恼,不卑不亢的道:“这只怕于规矩不合吧,比试较量乃是我和萧寒之间的事,你虽是他兄弟,但他又没死,你代他出战……只恐于理难说吧。”

    萧克道:“我是代兄娶嫂,皇上也已应允,有什么难说不难说的?莫非足下的盛名只是徒有虚名,你怕我?”

    其时云振南年轻气盛,虽不骄傲,但却并非苟安忍耐之辈,只是问明事情的原委,萧克的一番话极大刺激了他狂冽的战意,说道:“你要战便战,我何惧之有,来吧。”

    二人拉开架势。

    云振南见萧克步履沉稳,神定如松,远不像他外表那般轻浮,知道他有绝艺傍身,心下不敢大意。

    云振南同萧寒比试射术时萧克也早瞧在眼里,深明云振南内功精湛,膂力惊人,也有些忌惮;但他仗着师门相赠的后手杀招,倒不是过于顾虑。

    高手对招,冷目双凝,一阵风扫过,二人瞬时暴起。

    云振南以指做枪,锋芒点出,一招“羚羊顶角”直袭向萧克的胸口;萧克见云振南出招狠辣,一上来便是杀招,他本已使出的一招“盘龙渡江”只待攻敌小腹,但见云振南的指尖已罩住他胸前要害,若不回防必受重伤,只得变攻为守,双掌交错,格开云振南的手臂,招中蕴招,抓向云振南的双肩,心想:“若云振南双肩受制,他这一双手臂可就废了。”恶毒的念想下集运内力,贯于双掌。

    哪知云振南双臂一沉,肩向后缩,矮身点向他腹部的梁门穴。

    萧克见机极快,见要穴被攻,急忙缩腹,右腿向前回撩,膝盖隆起,撞向云振南的裆部。

    振南猛然一惊,右臂下沉格开他膝撞,向后跃开,怒骂道:“卑鄙的东西,果然不是什么好鸟,竟用这样的阴招。”

    萧克冷笑道:“什么阴招不阴招,能打赢你就是好招。”

    云振南尽管未用“滚银枪”,但他以指做枪,换这几手,萧克已经明白云振南的招式非常精妙,远在他之上,巧打难胜,偷阴又不成,只能以硬碰硬,便即冷眉凝目,提运内劲,瞬间身周的气氛爆涨。

    云振南微微一怔,不由赞道:“好强劲的内力。”

    他此刻也明白了萧克确不是易于之敌,远非萧寒那种空有孔武蛮力的匹夫可比,看他所散发的气势,拿不准自己是否能够完全挡下,也无暇思虑,忙将双臂下沉,内劲贯通全身,摆出一副“猛虎出笼”的姿势,只待敌人来袭。

    只看萧克身躯一震,疾如猎豹般袭到他身前,双拳掼出,攻向他胸口;云振南抖肩张臂,双手画圆,一开一合,卸开萧克的部分拳劲,顺势双掌前推,拳掌相搓,“砰通”一声,内劲碰撞,荡起一阵罡风。

    云振南和萧克各向后叠连退了五六步,萧克稍稍一滞,禁不住“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云振南也只感气血翻涌,喉头发甜,心想:狭路相逢勇者胜,两军对阵绝不能输“势”。强行将那一口血又咽了回去。

    “好样的。”琼瑶公主欢喜的喝了一声彩。

    萧蚩尊和萧寒见萧克似乎不敌云振南,有些坐不住了,心里猫挠的似的。

    场外诸人皆是目不转睛的望着两人的战局,鸦雀无声,精彩的争斗已让他们忘了他们都是萧寒的拥护者。

    萧克用手背抹掉嘴上的血迹,恨恨的盯着云振南道:“还真是硬性啊,连我的硬气功都奈何不了你。”

    云振南暗暗压下腑脏的伤势,顺了一口气,朗声道:“横练硬气,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也只有这点能耐。”

    振南的轻蔑气的萧寒脸色涨青,他尽管不甘,却是不得不服,心想:“这云振南确是个劲敌,留下他必成大患,看来只能用这一手了。”想着猱身上前,拳风虎虎,掌影飘飘,同云振南又斗在了一起。

    又拆解了十余招,萧克突然脚下一滑,身子向后斜趔。

    云振南见他中门突然大开,这个破绽可是将他一举击败的绝佳良机,忙紧步跟上。但见萧克忽然露出诡邪的笑容,心底一惊,暗叫一声:“糟糕,有奸计。”只感觉胸口一紧,仰天一跤跌倒。

    诸人一脸迷茫,明明云振南占了上风,眼看就要获胜了,怎么就突然摔倒了?也没看见萧克出什么重手啊,真是莫名其妙,难道是北狄的神明在护佑北狄人?才使云振南落败、萧克得胜的?

    南宫治隆,南宫楚俊,琼瑶公主都紧张兮兮的紧盯着场中;萧蚩尊和萧寒却是一脸的狂喜。

    萧克信步走到云振南跟前,得意笑道:“这回看你还不死?”突见云振南急睁开眼,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右手在腰间一摸,挥甩而出,亮光闪处一细物正中他左肩。

    萧克“啊哟”一声,打了个趔趄,向后连退了三步,忙捂住肩头,惊恐万状的望着云振南道:“你……你……这怎么可能?”一脸的难以置信。

    云振南冷声道:“哼,雕虫小技,你们还真是蛇鼠一窝呀,不过这种阴招对我可没用,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琼瑶公主眉飞色舞,拽着南宫楚俊的手又蹦又跳的大笑道:“哈哈,太好了,我就知道他不会有事的,看吧,是不是?”

    南宫楚俊被她摇晃的头昏脑涨,他们兄妹感情甚好,挣开她的手,扳着她端端正正的坐好,说道:“你安分点,好歹是个姑娘家,这么多人看着呢,你羞不羞?”在她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

    琼瑶公主一缩脖子,娇娇的嘟了嘟嘴。她英姿飒爽,这般小女儿的姿态南宫楚俊还是第一次见,只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

    萧蚩尊和萧寒,父子二人面面相觑,似在互相询问:不是说天衣无缝么,云振南必死,这怎么回事?

    诸人各安心事,突看萧克“扑通”跌倒地上,身子蠕蠕扭曲,形如抽风了一般。

    云振南也吓了一跳,不知萧克又要耍什么手段,本能的向后跳开。这才感觉到异样,他离萧克不过六七尺远,看的清楚,只见萧克口吐白沫,嘴唇和脸都变成了酱紫色,眼睛,鼻孔,耳朵都流出血来,形状可怖之极,显然中了剧毒。

    一会是云振南,一会又是萧克,这样反复颠倒,刺挠的一班吃瓜群众摸不着头脑。

    萧蚩尊忽感大事不妙,霍然起身,疾步抢进场中,蹲在萧克身旁叫道:“克儿,克儿,你怎么样?”只看萧克已然一动不动,伸手一探鼻息,已经气绝身亡。

    萧蚩尊只觉得一股凛冽的冷气从头顶直贯到脚心,怒视着云振南骂道:“你这贼杀的南蛮子,竟敢杀死我的克儿,我要你偿命。”疯魔似的向云振南扑去。

    云振南向旁避开,萧蚩尊脚下打拐,摔了个狗吃屎。

    “不关我的事,我可没有下毒,你休想诬陷我。”

    南宫治隆,楚才、楚俊两兄弟,连同琼瑶公主,萧寒皆忙奔下场,眼观萧克的死状如同恶鬼一般恐怖,只感觉头皮发麻,心脏怦怦乱跳。

    南宫治隆问道:“这究竟怎么回事?”

    萧蚩尊哭求道:“陛下,你一定要为臣做主啊,这贼蛮子杀害我儿,我定叫他不得好死。”恨切咬牙,势要将云振南碎尸万段不能解其恨。

    南宫治隆望向云振南,示做询问。

    振南道:“皇上,我是被冤枉的,这全是他自作自受。”

    萧蚩尊怒道:“你这毒子,害死我儿还敢逞口舌之快,我要你偿命。”扑上来,又要扒拉云振南。

    琼瑶公主将他奋力推开,愠道:“你急什么?干么不让振南把话说完。”拉了拉云振南的衣袖,努努嘴道:“你说呀。”

    云振南道:“是他想要暗算我,反自己着了道,他是死在自己的毒针之下,不信可以扒开他衣服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大家一看便知。”

    南宫治隆让南宫楚才去操作。

    云振南提醒道:“小心点,那毒可是毒的狠,只怕见血封喉。”

    南宫楚才看了他一眼,这“千人杀”的毒性何止是见血封喉,南宫楚才与萧寒,萧蚩尊等人同谋,他甚清楚,就是一头牦牛中了也熬不过一时三刻,何用云振南提醒他,他自然万分的小心翼翼。

    他心知肚明,但父皇既然有命,他也只得做做样子,慢慢扒开萧克的衣服,只见萧克身上的皮肉也已完全变成乌紫之色,左肩头插着一根三寸余长的银针,深钻进皮肉。

    萧蚩尊微微怔了怔,眼珠一转,说道:“这就是你杀害我儿的凶器,真是歹毒,你还有何话可说?”

    云振南再压不住心底的情绪,勃然大怒:“你这老匹夫,净想着诬陷我,你是要证据么?好,我就拿给你看。”跨步走到萧克的尸体前,捋起萧克的衣袖,只看他手腕上套着一个皮革圆套。

    云振南将那圆套取下,递到南宫治隆面前,里面还有四根未发射的银针,转向萧蚩尊道:“你还要狡辩吗?要不要将这四枚银针和你儿子所中的毒验一验?”

    目光凛然的直勾勾盯着萧蚩尊,咄咄逼人的道:“这件事我不相信你不知情,看来你这龟儿子确实是该死,死的好,他要没想置我于死地,又怎会自食恶果?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他难道不该死吗?”

    南宫治隆轻轻皱了皱眉,说道:“振南,注意言辞。”话点云振南,心里却对他的说辞和道理十分赞赏。

    琼瑶公主补刀道:“振南又没说错,这萧克不但阴险,还卑鄙无耻,居然想要振南的命,我看他就是死的好。”说罢紧紧挽住云振南的手臂。

    南宫治隆无奈的摇了摇头,向萧蚩尊道:“梁王,你怎么说?”

    “臣……”

    证据当前,萧蚩尊无从抵赖,只得叹道:“臣无话可说,只是克儿行此糊涂之事臣确实不知情,还望陛下明察。”

    琼瑶公主道:“哼,自然是该好好查查。”

    南宫治隆慨然叹道:“算了,此事就此作罢,萧克尽管是自作自受,但他暴毙身亡也是梁王的不幸,就这么着吧。”说着望向萧蚩尊,眼神汇道:“朕给你这个台阶也是照顾你的脸面,希望你懂得进退。”

    “且慢”,萧寒忽道:“你说是我弟弟发射暗器害你,既然这暗器的毒性这样烈,那为何你却安然无恙?”

    云振南从腰间解下一块晶莹剔透的碧绿玉佩,朗朗说道:“恶人自有天收,善人自有天佑,好巧不巧,那毒针正好射在了我的玉佩上,你说是不是我命不该绝?”洋洋得意的将玉佩递到萧寒面前。

    萧寒看那玉佩上果然有一个未被扎穿的小孔,心想:“二弟的机括发射力道甚大,这小小的玉佩竟然能够挡下,该死的,这小子当真是好运。”心里恨恼无比,但到此境地他也再无话可说,至此云振南和萧家埋下了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

    云振南身陷泥沼之内,他发现他越动下陷的越快,不敢在动。可即便不动,下陷的速度尽管慢了,但仍不能阻止下陷的趋势,已从腰间快淹到了胸口,这种有力难从的无助感使他心灰意冷,仰天一声长叹,心道:“看来今日……真是在劫难逃了。”

    萧寒两眼放光,既痛恨又得意的道:“哼哼,任凭你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今天也插翅难逃。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就这样安生的死了,我说过,一定要亲手宰了你。”

    从马身上取出弓箭,左手张弓,右手开箭,咬着牙脸上肌肉一阵抽搐,手指松动,一箭正中云振南的胸口。

    振南眉头一紧,闷“哼”了一声。

    “振南,妹夫。”

    南宫楚才扯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大叫,脑袋连连磕地,涕零具下的道:“是我害了你,是我误了北狄呀。啊,萧寒,你个狗杂种,有本事的冲我来。”

    楚才嘶叫的越痛苦,萧寒的心里越激荡、越感觉振奋,心理已近乎变态的地步。他又向云振南连射出两箭,箭箭皆在致命要害。

    振南只感觉两眼昏花,清晰的感受到鲜血从他胸前的疮口处流出,只看他身周的淤泥被血水染的一片通红,历历往事忽然一幕幕出现在眼前:浯溪镇,父亲,母亲,姐姐,邻里乡亲,大哥,二哥,西门老将军,南宫治隆,琼瑶美伦,梦昭儿……向他越来越近,却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不清,浮浮飘飘,孤身人影,渐渐落残,两眼一黑,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