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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之羽:清冷几千春 第12章 她就是想气死我!

    初冬霜重,杜鹃恹恹。

    宫尚角刚踏进正殿便听酒杯落桌的声响,他唇角微翘,“为何独自饮酒啊?”

    “你们都有人陪,我可不得一个人喝酒!”宫远徵垂眸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宫尚角坐下身,“又与冷商拌嘴了?”

    “她就是想气死我!”宫远徵抿紧薄唇,神色冷冽。

    宫尚角眼含笑意,自宫冷商回到宫门,宫远徵不再只扎身于医馆,埋头草药与医书。

    他终于又鲜活过来,眉眼间的生动令宫尚角宽慰。

    “每次你们斗嘴,冷商都落于下风,今日是怎么了?”宫尚角斟了杯茶,饶有兴致地望着宫远徵阴沉的脸色。

    我的“不喜欢”像是咒语一般,萦绕身侧,挥之不去,明明屋里的炭火甚旺,可他心口却一片凉意。

    “我把试言草拿给她用了……”片刻宫远徵低哑的嗓音徐徐飘入宫尚角耳中。

    宫尚角抬起手,“不用说了,冷商的话已经写在你脸上了。”

    宫远徵委屈不已,“哥,这试言草肯定是骗人的!”

    宫尚角不语,只是低头浅笑。

    “你还笑得出来,哥?”他吸了口气才平复下自己心口的酸涩,“那云为衫说的话也不可信了!”

    宫尚角挑眉望向他,眸色一沉,“我本来也没打算信她。”

    院子里起风了,枯枝作响。

    月桂熏香随着幽冷的风在刀架上流转,夕阳从窗口滚落。

    宫尚角打发人来徵宫通传,说宫远徵吃多了酒,要我陪他前去晚宴,路上照拂一二。

    宫远徵见我来了,也不理我,兀自向前走去。

    他两颊淡淡的绯色,凉风一吹才清醒几分。

    山路湿滑,宫远徵饮了酒本就脚下虚浮,一朝不慎险些踩空,幸而侍卫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我上前接过他的手臂,宫远徵使性子想抽回手,我纤指收紧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作罢。

    他睫毛轻轻颤动,依旧冷漠,“我算是想明白了!”

    我莞尔故作不明,“明白什么?”

    “你那么想快点誊抄完医案,不就是想早点见到卓砚安吗?”

    我唇边勾起一抹笑,如若再不反驳,宫远徵恐怕要在这山路上委屈而泣。

    “你吃酒吃糊涂了吧!”我故意甩开了他的手,淡淡的“烦躁”爬上眉梢。

    他一怔,眉眼舒展些许,但仍不依不饶,“不久前的雪重子,前几日的卓砚安,今日的花公子!”他微微皱起眉头,“你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我见他口不择言,四下瞥了眼两旁的侍卫和侍女,忙捶打了下他的手臂,“你知道什么呀,你知道!”

    晚樱垂首站定,抬手止住了身后前行的下人。

    宫远徵冷眼睥着我,清冷的面容些许疏离,片刻手抚上刀鞘,克制着怒气继续向前走去。

    “既然这样你怎么就不能想起我呢?”

    我眸光微动,“你一定要我想起来,是因为往日旧情还是家仇未报?”

    他脚步一顿,偏头注视着我的眼眸,“你真的不知吗?”

    宫远徵眼里的灼热让我微微侧过头,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心口起伏间紧张哽在喉间,“不知。”

    我提起裙摆的指尖微微泛白,走过他身侧时余光瞥见他眉头紧拧,眼角微微抽动。

    *

    风亭水榭,流觞曲沼,笙歌鼎沸。

    金炉香动螭头暗,玉佩声来雉尾高。

    自回到宫门,还是首次参加家宴,我与宫远徵一前一后沉着脸踏进执刃殿,宫尚角见我们面色不佳,忍不住垂眸轻笑。

    “角公子,为何失笑?”上官浅倾身为宫尚角斟酒。

    “小孩子闹脾气甚是可爱。“

    我刚落座,身旁的宫紫商便凑了过来,“妹妹!”她挤眉弄眼,“那位可是卓公子?”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抬眸正好对上卓砚安的视线,他坐在宫子羽身侧倾身行礼,我不得不颔首回礼。

    宫远徵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脸色越发阴沉,捏着杯子的手吱吱作响。

    我环顾四周,前山商角徵羽四宫,后山花雪月三宫,唯独不见花公子,他应是借故缺席,不想被宫紫商知晓。

    宫紫商抬手凑近我耳边,“这门亲事姐姐同意了!”

    “别闹了,姐。”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用抬眸也知一道阴冷的视线正紧紧盯着自己。

    “我知道,姑娘家羞于开口!”她粲然一笑,拍了拍我的手,“你放心,姐姐替你说!”

    眼见宫紫商就要起身,我慌忙拉住她的袖口,“姐,你顾及下我的死活好不好?”

    宫紫商拂袖坐下,这才瞥见宫远徵“怒发冲冠”的模样,她一副“你奈我何”的神情,甚至挑了挑眉,暗自嘀咕道,“从小到大都是这副臭德行,我还就偏不信了,非要把冷商从你身边撅走不可!”

    宫门难得齐聚一堂,大家各自饮酒作乐,兴起时有人提出江湖传言中卓公子剑术了得,不知是否有幸一见。

    宫远徵忽而站起身,“既然这样,不知在下可否与卓公子浅过几招,为大家助兴。”

    宫尚角一怔,抬眸撞上我的视线,我们曾在苗疆与卓砚安交过身,他剑法行云流水,内力更不在宫尚角之下。

    我欲阻拦,宫紫商拉住我的手,“宫远徵能打过卓公子吗?”

    我垂眸摇了摇头,宫紫商一喜,“那有好戏看了!”

    宫尚角还未及开口,宫远徵已飞身跃起,卓砚安自是不会退让,他拿起身侧的青霜剑,眉眼流出些许哂笑。

    墨色锦袍在大殿中央落定,发间清脆的铃铛声响生出几分寒冽,烛火的流光划过宫远徵的刀锋,他毫不掩饰眸中的狠戾。

    卓砚安同样杀气腾腾挥起长剑,他剑招凌厉,剑气如虹,仿佛天地万物皆可在剑下生出六合之力。

    宫远徵虽不擅长舞刀弄剑却毫不退让,刀芒与剑气在空中碰撞,火花四溅。

    明月高悬,青刃如霜,长剑挥洒,剑影光晕下发出撕裂空气的尖锐呼啸。

    眼中的寒意在刀光剑影中交锋,他们仿佛要置对方于死地,殿上的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宫子羽和宫尚角都有些坐不住,又不好上前阻拦,我纤指悄悄合拢,心中生出几分悔意,方才山路上不该与宫远徵斗气。

    宫远徵刀风森然,身轻如风,在空中旋身躲开长剑斩下的光幕。

    下一刻刺眼的剑芒直冲而来,卓砚安墨眸深邃,舒眉浅笑,他内力深厚,脚步极快,在宫远徵几步外手腕一翻,反手按剑,一掌内力猛然冲出。

    满座屏息凝神,不远处的宫尚角与我同时站起身。

    宫远徵被眼前冲出体外的内力震得后退几步,双眸惊诧地望着他身前飘然的衣袂。

    宫尚角声音发颤,“冷商!”,众人皆愣在原地。

    我下意识望向不远处的雪重子,方才挥袖竟能使出几分内力,应是那晚他送的药发挥了效用。

    即使我抵挡了卓砚安的部分内力,但还是在宫远徵伸手揽住我腰间的瞬间跌落在地。

    血腥味蔓延开来,宫尚角快步走了过来,“去叫医官!快去!”他对殿上的侍卫吼道。

    殿上的众人慌作一团,宫紫商扑到我身边,我已闻不见匆匆的脚步声,只能听到宫远徵急促唤我的名字。

    卓砚安这一掌内力迅猛而果决,依宫远徵的武力根本抵挡不住,我支撑着残存的意识断断续续道,“阿徵……”

    这时我才放下心里的戒备唤他一声从前心心念念的名字。

    鲜血顺着发丝淌至掌心,他的泪夺眶而出,望向我的眼神支离破碎。

    宫远徵痛苦地低吼,像许多年前失去双亲、走投无路的孩子,声线暗哑,泪水一颗一颗颤抖着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