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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之羽:清冷几千春 第114章 夫人可知兔子是什么?

    徵宫正殿拐角的木质台阶上,一抹小小身影披着银白月光,隐隐抽泣。

    宫远徵指尖捏着郁川膏,在阿沅身旁坐下。

    他从怀兜拿出绢帕递过去,阿沅没有接,而是直接揪住宫远徵的袖口,将脸上的泪水一点点拭去。

    宫远徵虽然一脸嫌弃,却没有抽回手。

    待阿沅擦完眼泪,宫远徵瞥一眼他小腿,年幼的孩子皮肤娇嫩,藤条留下的红痕清晰可见。

    郁川膏打开,他淡淡开口道,“疼吗?”

    阿沅点点头,嘴角下垂,眼眶又蓄满泪水。

    “活该。”

    “……”阿沅剜了他一眼,“哼!”

    不等宫远徵给他上药,阿沅已自行用指尖捻了些郁川膏,抹在腿上,冰凉缓解了痛感,他吸了吸鼻子。

    宫远徵见他轻车熟路的样子,心口忽而有些不忍,“你以前也经常受罚吗?”

    阿沅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娘亲打一巴掌又给个甜枣?”宫远徵忍不住逗他。

    “不是。”阿沅又捻了点郁川膏,“娘亲会责罚我,但大多是训斥,抄书,没收毒虫,不让我进医馆。”

    他掰着小手数给宫远徵听,脸上却没有丝毫幽怨的样子,“很少打我。”

    抹好药膏,理了理衣袍,阿沅解释道,“这次是因为只要进山,玄冥可能就跟不上我了,娘亲之前嘱咐过不可甩开红玉侍。”

    宫远徵合上郁川膏,放到一旁,“为什么不躲呢?也许你撒撒娇,她就会心软,舍不得打你了。”

    “我知道娘亲是担心我。”他认真地看着宫远徵,“她不是真的想打我,不然她也不会为我受那么多委屈。”

    “爹爹,你知道在你回来之前,我和娘亲曾数次险些被赶出徵宫吗?”

    宫远徵搭在膝上的指尖悄悄合拢,手背青筋显现。

    之前苍栩曾告诉过他,我在宫门被旁系为难,他为此断供了旁系的百草萃,为我出气。

    但他一直不忍心问,现在阿沅主动提及,心里蓦地酸涩不已。

    “可以给爹爹说说吗?”

    阿沅低下头,目光盯着木制台阶上缓缓爬过的蚂蚁,思索道,“我只记得近一年的事。”

    “我曾问晚樱为何我明明居于徵宫,却要唤名宫沅商。”阿沅纤长的眼睫垂下,脸上露出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感伤。

    “她说如果我要唤名宫沅徵,娘亲就必须搬离徵宫,旁系那些老东西……那些叔公说娘亲不配做徵宫公子的母亲。”

    当年,旁系隔三差五就要来徵宫闹一次,宫尚角虽身为执刃,统领宫门,但也不能过多插手各宫的家事。

    旁系揪着我利用宫远徵杀父弑母的仇人斩除无锋一事,愈发变本加厉,不把我放在眼里。

    如果我坚持不搬走,他们便不同意阿沅的谱系落在徵宫。

    逼我交出徵宫夫人的身份,他们便可利用缺席继承,让阿沅成为他们掌控徵宫的傀儡。

    我当然不肯让他们夺去阿沅,他的谱系最终落在了商宫。

    宫远徵闻言喉间一紧,浓重的苦涩凝在心口,他抬手摸了摸阿沅的头。

    “如果不是角叔父出面,娘亲有好几次险些就要被他们赶出徵宫。”

    但宫尚角也无法强行让旁系同意挪动阿沅的谱系。

    阿沅清亮的眼眸暗下来,“我知道娘亲待在徵宫并不开心,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也不必受这些委屈。”

    宫远徵的嗓音柔下来,染上些许心酸,“你恨过爹爹吗?”

    犹豫片刻,阿沅还是点了点头,坦诚承认。

    “其实也不算恨,我只是很羡慕小金哥哥有爹爹,每次我们玩过了头,姨父便会在日落前先把我送回徵宫,然后再牵着小金哥哥回商宫。”

    阿沅抬起头,神色寂落,盯着宫远徵微红的眼眶说道,“我那时很想也有人能牵我回家。”

    “但现在也没那么期待了……”

    “为何?”宫远徵有些好奇,明明他已回到宫门。

    阿沅撅了撅嘴,悠悠地瞥了他一眼,“你好像只会欺负我,欺负我娘亲,有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还不如月舅舅……”

    阿沅还未说完,宫远徵便扯住他后颈的衣襟,将人提了起来,指着他说道,“你偷我蛊虫的事,你娘亲还不知道!”

    “你放手!”阿沅的小手捶打着宫远徵的手臂,不断挣扎。

    “说,我与月舅舅谁好?”

    “月舅舅!”

    不带一丝犹豫。

    “你的蛊虫我都没收了。”宫远徵松开手,抱臂威胁道,“一只也不给你留!”

    阿沅立即跑开,临走之前还做了个鬼脸,“那也是月舅舅好!”

    徵宫药房,我坐在软榻上,仰头凝着古树伸向天空的枝叶,指尖的书籍被涌进窗口的风翻动一页。

    晚樱将书案整理好,又到茶炉旁添了些炭火。

    “我与徵公子去角宫那日,下人将灰花炭错领成灶炭一事,你可知?”

    晚樱添炭的动作一滞,半晌也未答话,“夫人……”

    “不用说了,都写在脸上了。”我叹了口气。

    宫远徵果然扯了谎。

    晚樱为我换了茶盏,站在一旁不时觑一眼,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这几日她一直这样。

    我视线回到书上,“有话直说,你什么时候养成了遮遮掩掩的性子?”

    她抿抿唇,似斟酌了很久才开口说道,“夫人可知兔子是什么?”

    “兔子?”我微蹙眉,抬头不解地看向她,“什么意思?兔子不就是兔子吗?”

    “您果然不知!”晚樱来到我手边,满眼急切,“那您知道白雀是什么嘛?”

    我一头雾水,抬手抚上她额头,确定不是热病后疑惑道,“你今日是怎么了?”

    “什么兔子?白雀?”我放下书,拧眉道,“难道是阿沅又贪玩,让你们给他逮这些了?”

    “不用纵着他。”我拿起茶盏抿了口,“这孩子愈发顽皮了。”

    “对了,郁川膏已送过去了吗?”

    晚樱点了点头,“奴婢去的时候,徵公子已在为小公子上药了。”

    我眸光微动,“那便好。”

    晚樱露出焦急之色,回头看了看药房外,确定无人经过后攥紧手说道,“夫人,大小姐说的兔子并不是您想的那样。”

    她脸颊在我面前一点一点染上红晕,埋着头支支吾吾道,“大小姐口中的兔子是……是……”

    “是什么?”我这才察觉出异样,不解道。

    “是……是面首!”她双耳已红透,深深低下头。

    我神色一紧,敛眉说道,“你莫要胡说!”

    “是真的,夫人,您可以去问大小姐。”她羞红了脸,急得额间沁出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