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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换亲当晚就被戳穿 第114章 是虚假

    “怎么了?”

    怎么这样看着他?

    陆存伸出手,理了理沈雪禾凌乱翘起的头发,调侃道:

    “躺的时间久了,头发都炸开了,这时候出了门,外面的小孩子见了都会笑话你哦,羞羞脸。”

    “我们禾禾是最爱干净的小姑娘,现在先洗洗脸好不好?”

    他的唇角弯起,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

    好像。

    沈雪禾眨了下眼睛。

    她忽然想到,每一次他们意见相悖的时候,他总是先妥协的。

    可是最后改变的……都是她。

    她不喜欢早起、走路、读书,现在她都坚持了下来。

    他总是为了她好,他一直是对的。

    可他真的是那般善良无害吗?

    沈雪禾低下了头。

    她的脖子上应是抹了药,黏腻而苦涩。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说:“我想照镜子。”

    “好,我去给你拿。”

    陆存站了起来,背过身,向着梳妆台那边走去,蹲下身翻找着手持镜。

    梳妆台上嵌着一面大镜子,旁边是一面全身镜。

    沈雪禾爱美,这两面镜子都是陆存特意为她寻来的,是匠人特制的,清晰度远高于市面上的镜子。

    她侧过了身体,注视着镜子中映照出的人影。

    她坐在床上,面色苍白,目光冷静。

    他蹲在地上,表情专注,姿态放松。

    一近一远,很和谐。

    镜子里的这个男人,她真的了解吗?

    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隐藏过多少东西,她已然分不清了。

    显而易见地,他十分聪明。

    他从前在她面前的笨拙是真是假?

    她不知道。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翻阅物品的声音。

    沈雪禾启唇道:“我本来是亲手想杀死盛轩的,用你送我的镯子。”

    “他没死,我很失望。”

    她的语气平淡,神色是漠然的。

    陆存的动作滞了一下,很细微的一下。

    “瑞明王牵扯到一桩大案里,他很快就会死的,娘子不必挂心。”

    他的眉骨高,微微低下头,眼睛处落下一片阴影。

    她看不清他的情绪。

    怎么就这么巧,她一昏迷,盛轩就犯了案。

    “我想杀人,你不害怕吗?”

    沈雪禾的手指绕着头发,一圈又一圈。

    “娘子,我只怕你没有反抗坏人的能力。”

    如果她想杀人,那么他只会是她的帮凶。

    陆存笑着说道:“找到了!”

    他忽地站起身,举起手中的明月映莲镜,直视着镜子里的沈雪禾。

    “娘子最常用的,是这个吧?”

    “……嗯。”

    望着陆存清澈的笑意,沈雪禾的手指缩了缩,揪掉了几根头发。

    好敏锐。

    陆存把镜子递给沈雪禾,他没有再次坐在床边,而是搬了个略显低矮的凳子和她平视。

    “娘子有话问我?”

    他的眼神是纵容的,语气是宠溺的。

    仿佛在说:不用试探我,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离得这般近,沈雪禾能看清他眼底的红血丝,眼下的青黑。

    她的嘴巴张了又张。

    她攥紧了手中的镜子。

    她想问:“瑞明王的案子与你有关吗?”

    她想问:“你这几天就在忙这些吗?”

    她想问:“你是因为我睡不好吗?”

    她想说:“比起报仇,我更想报恩。”

    她想说:“我会自己想办法去救青杏。”

    沈雪禾咬了咬自己的唇肉。

    她觉得有些疼。

    不是嘴疼。

    是心疼。

    她在心疼他。

    最终,她只是说了一句:“我累了,我们睡觉吧。”

    “好,睡觉。”

    陆存贴了贴沈雪禾的额头,拥住她,拉上了帘子。

    他很暖和,他在努力靠近冰冷的自己。

    其实和她睡在一起并无好处,她现在盖着厚厚的被子,并不适合正常人的体质。

    “相公,太热了,你换个地方睡吧。”

    新宅最不缺的就是房屋,哪里都能住人。

    “不用,我喜欢和你一起。”

    沈雪禾闭上了眼睛,毫无睡意。

    他爱她,毋庸置疑。

    沈雪禾以前是相信他们夫妻一体的。

    直到今天,她才清醒地意识到,即使是再亲密的夫妻,他们也是两个人。

    他们有不同的观点,经历着不同的事情,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其实这些她早该知道的。

    是她的相公长久以来的妥协和迁就,让她忽略了这点。

    陆存本就不是一个温柔的人。

    他只是对自己温柔而已。

    她想起来曾经有人对她说过这样一段话:“禾禾,你可以表现得依赖一个人,但你不能全然依赖她,即使是至亲也不可以。”

    “没有人会想你所想,只有你自己。”

    沈雪禾当时不懂。

    她只需要撒撒娇,就能得到一切。

    依赖就依赖了,这有什么不好的呢?

    现在她明白了。

    能力掌握在别人手里,终究是不如在自己手中应用自如。

    相公或许可以救青杏,只是他不愿意花费这么大的心力而已。

    这是人之常情。

    比起报恩,他更倾向于帮她报仇。

    他已经为她做的够多了。

    他是人,不是神。

    他也会累。

    她的恩,本就应该由自己来报。

    沈雪禾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明。

    投案自首不可取。

    没有人会相信她的,也没有人会支持她。

    毕竟伤人的武器是砖头,不是她手镯里的线。

    如何才能救青杏?

    沈雪禾的思绪纷乱复杂。

    在他人眼中,青杏只是为了保护她,伤了一个作恶的坏人,想来盛轩也是这么以为的。

    她行的是忠义之事,为什么要被惩处受罚?

    这是律法的不合理。

    沈雪禾突然发现,律法对待普通人和奴籍人是两套标准,对待普通人和皇亲又是两套标准。

    所以人世间为什么会有阶级之差,为什么会有主与奴的区别?

    为什么人与人的权力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

    有的人生而尊贵,有的人生来低贱。

    所有人都告诉她,这是一个太平盛世。

    祖父在世时常说:“你们真是生到了好时候啊,以前我们……”

    姐姐告诉她:“人间很美好,所以禾禾才会降生呀!”

    她说:“你生下来就是来享受的。”

    太平盛世,为什么会有人吃不饱穿不暖,为什么会有人卖儿卖女?

    难道是他们自甘下贱吗?

    沈雪禾想起了书上写的东西。

    天灾人祸……地里种不出粮食,粮食被层层盘剥,良民沦为流民,流民变为贱民。

    律法不公,是因为社会不公。

    可……没有人天生应该低人一等。

    她的命是命,青杏的命也是命。

    她在这边安寝的时候,青杏是不是顶着满身的伤连大哭都不敢出声?

    人间根本不像家人口中描述的那样美好。

    她的美好生活,建立在奴役别人的基础之上。

    沈雪禾恍然大悟。

    原来她一直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