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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宁是条狗 第114章 不念

    顾平生订了晚上的机票,来的时候没带李,去的时候亦几乎两手空空。

    头还晕着,38度,低烧,提线木偶一样被他拖着进了候机厅。

    还有时间,坐在椅子里,傻傻地候着。

    “还好吗?”他从饮水处装了一杯水给我。

    “嗯,我扛得住。”我挤出一缕笑来,喝着水,有气无力。

    “就这样逃了了?”顾平生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似笑非笑,“也不问清原委,就这样窝窝囊囊莫名其妙屁滚尿流地逃掉了?”

    我喝光纸杯中的水,将那杯子碾作一团,揉在手心里,刺刺的疼。

    目光涣散,心神恍惚。

    眼前这个帅得离奇的男人,一眼便看穿了我。他说的没错,我着急忙慌地要离开这里,就是想要逃,逃得远远的。不想撕开心里的那些伤疤,不想血淋淋地再去面对。想都不要再想起,陈烟那冷漠的带着厌恶的眼神。

    快点儿走,快点儿离开。

    回到花城,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不要去碰那些伤口。

    只一夜时间,我让心里的那道口子结了痂,筑起高高的心墙,生起坚硬的茧子,至于里面怎么腐烂颓败,都不要去管它。随它去吧!

    临行前,顾平生去见了孟青禾,算是告别。我委托他带了份礼物给她,作为酬谢。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飞机起飞了,夜色苍茫。

    我关了手机,望着舷窗外陌生的光景,像做了一场梦,终是醒来了。

    顾平生坐在身边,侧头看我,昏黄的灯光打在脸上,明艳动人。

    “还是把头发绾起来好看。”顾平生竖起手指,轻轻挥了挥,“线条特别柔美。”

    他一脸赞赏,我羞赧地低下头,拉起长发盖住半边脸颊,闭上眼睛,再不去看他。

    我收起他的发簪,不见,不念,不欠。

    oK,又回到原点。我忍不住发笑,实在是好笑。

    “笑什么?”顾平生低声问。

    “你家里人,真的叫你三哥?”我转移话题。

    “嗯哼!”他点头,“比我小的晚辈,都这么叫来着。我们家,算是个大家族。有机会去香港看看,我带你见见他们,那些小屁孩子,挺有趣的。”

    我笑。他是个会宽慰人的。

    “我没骗你,真的。欢迎亲自来求证。”顾平生靠了过来,衣领下的两粒木质纽扣敞开着,露出性感白皙的锁骨。

    我转过脸去,装睡。

    大概一个半小时的航班,十点多差不多就到花城了。

    落地生根,从此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人。

    “Shirley!”耳畔有人颤声道,像一阵轻微的风声掠进了耳中。

    Shirley是谁?微微抬起眼睛,看到顾平生那水雾潋滟的双眸。他看着我,像看着别的什么人。手被他牢牢抓住,生疼。

    “顾平生!”我吃痛地叫着,抬起手,挣扎着。我啪地解开扣在身上的安全带,站了起来,头发凌乱,像个疯子。

    “Sorry!”他失控地站起来,摇晃着。飞机剧烈地颠簸着,大概是遇上了略强的气流。

    “先生女士,请坐下系好安全带好吗?现在飞机遇上气流,麻烦坐好。”漂亮的空姐走了过来。

    机舱里立刻响起一阵惊叫,机身颠簸得更厉害了,我手足无措地摇晃着,又惊又怕,脚下一滑膝盖撞在座椅上,钻心的疼。

    顾平生一只脚撑住座椅定住身形,仓惶之间他伸长双手一把抱住我,旋身坐下,我跌坐在他怀里……心如鹿撞……

    尴尬至极。

    我慌慌张张推开他,坐回自己的座位,颤栗着系好安全带。脸烫如火烧。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和他一起埋了。

    “对不起。”他低声道。

    我取出耳塞,打开mp4,按了播放键,陷在座椅里,闭着眼睛,听着令人心伤的曲子。眼前飘荡着那张红彤彤的脸,他竟然也会脸红。

    因原定航线遇上极强气流,飞机临时更改了航线,绕了一大圈,原定落地时间晚了一个小时,抵达花城时已经深夜11点。

    下了飞机,我不搭理他,一个人闷头闷脑地往前走。

    “阿宁!阿宁!”顾平生背着一只黑色的包追了上来,“你去哪?”

    “我能去哪?回家。”我甩开他,双手插在衣兜里,大步潇洒离去。

    拦车是件力气活,等了许久,不过是一场空。我按着痛得要裂开的头站在冷风里狼狈地伸手拦车,乌黑的天开始飘起小雨来,落在脸上手臂上,沁凉沁凉。我打着喷嚏,头发凌乱,衣衫不整。

    “靓女,去边喥?”一辆黑色的大奔停在跟前,司机很年轻,探身开了副驾的车门,灯光打在那张戴着墨镜的脸上,幽幽暗暗,明明灭灭。

    好奇怪的人,大晚上的戴什么墨镜?

    雨飘在脸上,好冷。

    我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上车!”那人催促着。

    我犹疑着,车里放着一首熟悉的曲子,爱尔兰作曲家菲尔德的夜曲。喜欢听菲尔德的人该不会是大坏蛋吧!

    “唔该。去滨江路行止苑。”我开了后面的车门,上了车,疲倦地靠在车上,环抱着手臂。手臂上水渍湿滑,冰冷刺骨。

    “……”司机回头看了我一眼,扔过一盒纸巾。

    我道了谢,扯过纸巾,擦脸,擦手,擦头。

    “靓女,我在前边载个人行吗?”司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我脑子里的弦一紧,警惕地瞪着他,“为什么要多载一个人?”

    “顺路而已,车费你们平摊,行不?”司机嘴角一扬,将车停在路边。

    一个穿着黑色衬衫黑色西裤的男子开了副驾的门,抬腿迈了上来。

    “算你还有点良心,没把我扔在这里。”男子抹了抹自己被细雨打湿的头发。

    “安全带扣上,你也是。”司机扭头看了我一眼。

    我一愣,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疑窦满怀地拉上安全带。

    “雨天路滑,安全起见,我慢些行,你不赶时间吧!”车慢慢地往前开着。

    我嗯了一声,这司机倒挺有意思。我看了一眼那道背影,心中好感顿生。坐在后座的阴影里,倦得不行,闭上眼睛,打着盹儿。

    “这些天你死哪去了?神神秘秘的,搞什么?回来了也不来找我,我连你影子都找不着。”黑衣男子笑嗔道。

    “佳人有约,你别打探了,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司机笑道。

    “身材很正点喔!”一阵促狭的笑声。“三少,你桃花灿烂呀!”

    “收声啊!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司机笑骂道。“你要是再吵吵,就滚下去。”

    “你不会来真噶?”黑衣男子问。

    “下车!”握着方向盘的人冷声道。

    “好好好,我不说话,好吗?你好好开车。”那人嘀咕着,“我的车哎,叫我下车。有异性没人性啊!哎,她好像睡着了。”

    雨轻轻地飘拂着,秋凉愈发地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