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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宁是条狗 第258章 画院

    “我约了李南星,明天9点,去李家药庐。”周云生吃着菜,漫声道:“李家针灸举世无双,试试看吧!好歹也是一份希望。”

    “好,明天我陪他去。”我吃着鱼。

    “万宁,万一……我是说万一,他药石无医,永远只能坐在轮椅上……”周云生目光幽幽地望着我。

    “你胡说!!”我啪地把筷子打在桌上,泪水在眼中打转,又大又重,“他会好起来的。”

    “你别激动,我只是说假如,万一,你是成年人了,凡事三思而后行。你和他……唉,真是一团乱麻,万宁,你是真的爱他吗?即便最后弄到伤痕累累,也不后悔?”

    “我不知道。”我喝着汤,脑子确实一团乱麻。

    “画那幅画的人,叫陈尘。你还记得他吗?”周云生侧着头,望着我,问。

    我摇摇头,端起右手边的果汁,一口一口地喝着。

    画那幅画的人,一定是与我极相熟的人。

    “在花城的时候,你还采访过他。”周云生拿起公筷夹了一块酱方在我面前的碗中。

    “我真的记不得了。”我无奈地笑着。

    “好,好,不说了,吃饭。”周云生打住话。

    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包厢里暖气十足,我脱下大衣,挂在椅背上。

    “镯子,挺不错的。”周云生盯着我的手腕上的虾须镯,微微一笑。

    “虾须镯,厉尘扬送的。”我扬了扬手臂,怔然地盯着那镯子。

    那幅画上的作画日期是十年前,十年前我还在c城上高中,我根本认不得他。他怎么会让老银匠做出这样一副一模一样的镯子来?

    “你怎么啦?”周云生扯了一张纸巾擦着嘴角。

    “那幅画,是十年前画的。”我握着手腕上的镯子,心里钝钝地痛着。

    十年前就认识的人,我却记不起他是谁。

    我捂着胸口,冲进洗手间,抱着马桶,吐得昏天暗地。

    “万宁。你还好吧!”周云生走了过来,蹲在我身后。

    “我……呃……我没事……”我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苦笑着。我踉跄着爬起来,他一把扶住我。

    “这段时间,我会在吴州担任厉尘扬的家庭医生,你沾光了,以后上医院检查这些事,我可以陪你去做。”周云生微笑道。

    “周医生,给你添麻烦 了。”我感激地看着他。

    “要不再吃点?你这都吐了精光了。”周云生关切地望着我。

    “不吃了,我没胃口。我们走了吧!”

    周云生去买单,结了账,漂亮的收银员递过账单,笑眯眯地道:“先生,太太,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周云生接过账单,笑容满面,“好,下次还来。”

    出了酒楼,上了车。

    周云生看着我蜷缩在车里,乌龟似的。

    “很冷吗?”他轻声问。

    “有点儿。”我苦笑着,靠在车座上。

    “晚上是不是也睡不好?”他看着我,目光幽幽。

    “吴州比S城确实冷了点儿,没事儿,没我老家冷,慢慢就习惯了。”我本想安慰他,想想作罢,我这样半死半活的人,拿什么安慰别人?

    “你老家,是在c城?”周云生若有所思地问。

    “是啊!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十八线小城市。”我望着窗外,看着那些一晃而过的古旧建筑。老人牵着小孙儿走过长街,少妇牵着白色的小狗慢悠悠地走过。c城的人们过的也是这样幽幽静静的生活吧!

    “想家了?”周云生笑着,问。

    是啊,想家了,不知三哥在做什么?

    “下车。”周云生碰了碰我的胳膊。“看来晚上真的没睡好,就这几分钟都能睡着。”他下了车,拉开车门。

    我睡眼朦胧地下了车,一抬头,发现车子并未回到宁园,而是停在一座飞檐翘角的古建筑前。

    “这是哪啊?”我不解地看着他。

    “吴州画院。带你来看看,他们正好有个画展,今天是最后一天,机会难得。”周云生停好车,领着我进了画院大门。

    “咱们……把厉尘扬扔家里,不太好吧!”我看着他在门口买票。

    “厉雨霏会照顾他的,表哥表妹好久不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周云生笑道。

    “表小姐好像不太高兴啊!她是怎么啦?”我跟着他进了展厅。

    “厉雨霏呢,是老太太收养的孤女,明心姨过逝后,老太太孤孤单单的,就从福利院收养了一个小姑娘,和尘算得是青梅竹马吧!这些年她一直在吴州照顾陪伴老太太,老太太曾说过,厉雨霏是给尘的童养媳。玩笑话而已,但小姑娘却当了真。所以,看到你们那么亲密,她难免会有些情绪。”周云生领着我进了展厅。

    竟然如此。

    “你说的明心姨是……厉尘扬的妈妈?”我怔住了。

    在《聊斋志异》扉页上题字的厉明心。

    “是,我小时候见过她,像画中走下来的女子。”周云生站在那幅画前。

    氤氲壁灯照耀下,一长发女子身穿月白旗袍,手擎菊花,坐在湖边,湖畔竹篱青青,菊花满地金黄。

    “ 日月明心,暮暮朝朝。”

    我念着画上龙飞凤舞的题诗,正是宁园里的那幅字。

    落款是吴岑。

    我看着那幅画,画上画的就是厉尘扬的妈妈。

    “你带我来,是为了这个?”我看着那画上的女子,蛾眉微蹙,眼颦秋水,似在哪见过的。我心中一沉,想起那幅《银饰》画上的女孩儿,那画中之人与这画中之人,竟有八分相像。

    我看着那幅画,久久不忍离去。

    “你先看着,我去去就来。”周云生拍拍我的肩,转身离去。

    我拿起手机,拍下那幅画。

    “这位小姐,非常不好意思,本馆禁止摄影,请勿拍照。麻烦您……删了。”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小保安走过来。

    “不好意思,我……我能买下它吗?”我握着手机。

    “对不起,请你……”小保安还待说什么。

    “怎么啦?”周云生小跑过来。

    “我们这禁止拍照。”小保安委屈巴巴的样子。

    我把手机藏在身后,比他还委屈巴巴。

    “这幅画,你问他们卖不卖?我想买下它。”我躲在周云生身后,把手机藏起来。

    “我去问了,吴先生不肯出售。走吧!”周云生拥着我绕过那小保安,往展厅内部走去。

    有一搭没一搭地逛着看着,周云生一面讲着吴州画派的点点滴滴。

    为了不拂他的面子,我强撑着精神听他讲东讲西,直逛到大半下午。打着哈欠满眼泪水地看着他。

    “SoRRY!”我歉然满怀地看着他。

    “回家。”他摊开双手,纠正自己的错误,“是回宁园,那不是你的家。”

    我大笑起来,“我并没有把那里当作我的家。”

    人生如寄。

    回到宁园,暮色四合。

    阿香听到动静,跑了出来。

    “你们可回来了,万小姐,你快去看看尘少爷吧,他在后花园里。”阿香接过我手里的背包。

    宁园的后花园,朱亭,碧湖,白色的汉白玉雕像下,厉尘扬坐在那一团氤氲的暮色之中。石像下放着一簇雪白的鲜花。

    我慢慢地走了过去。

    风凉凉地掠过脸颊。

    我站在他身后,望着那等人高的塑像。长发,蹙眉,娴静如秋水。

    “天晚了。”我轻声道。

    厉尘扬抬头看我,怀里抱着那只九鱼戏莲铜炉。

    “你还知道天晚了?你去哪了?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他抱着铜炉,脸色阴暗铁青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我看着那张脸,心里难过得要死。

    他这是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