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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辩 第30章 风波七

    谢子婴并不打算带上他们,提前带一堆人在陶晋回家途中把他堵了,随后又将他拖到小树林里。

    这里人迹罕至,不容易被人发现。

    几个黑衣人扛着“活”的麻袋来到谢子婴面前,遂将麻袋扔到地上,麻袋随之发出一声惨叫。

    领头的黑衣人压低声音问道:“公子,现在怎么办?”

    是谢流玉。

    谢子婴平静地观看挣扎的“麻袋”,忽而感到很惆怅,总觉得人的生命对这个世间来说太过脆弱了些——就好比虫子对人而言,只要轻轻一捏,便会尸骨无存,人却不痛不痒。

    想想当年青云派上下千数条性命,一夜之间葬身火海,不也跟蝼蚁一样?

    思及此,谢子婴蹲下身去,刻意压着声线,故意唤道:“温晋?”

    麻袋一滞,竟不动了。

    谢子婴接着道:“我乃幽州青云派第三代掌门人温近思,你还记得么?”

    陶晋可能晕晕沉沉的,始终没有吭声,原本还有挣扎,听到他这番话却突然不动了。

    谢子婴的话音带了几分愤懑,“当年若非你从中作梗,我青云派怎会遭此一劫?你曾说遇神杀神,遇鬼斩妖除魔,我温近思今日来找你了,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

    陶晋装死半晌,终于冷笑着开口道:“温近思是谁?我警告你最好放了我,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今日的目的本就是揍他一顿,看他并不上当,谢子婴也没恼,简单地下令道:“放开他。”

    几人松开了麻袋口,陶晋当即从里面钻出个头来,还骂骂咧咧道:“我倒想看看是哪个王八蛋找……”

    谢流玉二话不说,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你还是闭嘴吧!”

    陶晋仿佛不知道疼,就势坐下到地上,还疯疯癫癫地大笑起来,“老子当年从狼口下死里逃生、被人打得半死不活的时候,你们还没断奶呢!”

    谢子婴却站定在几步以外,装腔作势地扔下一块石头,铿锵有力地道:“震位!”

    陶晋这回一愣,不说话了。

    谢子婴扫了一眼四周的地势,又绕到了旁边,“离位!”

    随后故意微微垂首,仿若在推算下一个阵位。

    陶晋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奇门遁甲?这世上除了青云弟子,会奇门遁甲的人根本不多,你……”

    谢子婴其实并不会,只是趁夜色按残卷所言装装样子罢了,听到陶晋这番话,便自认装的不错,沉声道:“温晋,若不是我爹捡你回来,而今你有无全尸还待说,早知你如此忘恩负义,倒不如养条狗,起码还能摇尾乞怜!”

    陶晋听后却两眼放着光,兴奋地问道:“你是温近思,你还活着!?”

    他这语气就是兴奋,没有半分喜悦。

    谢子婴没耐心了,扬声令道:“打!”

    几人将陶晋按在地上一通拳打脚踹,陶晋却像是感觉不到痛,偶尔喘着粗气咳嗽几声,实在被打疼了才哼唧两声,还不怕死地大笑道:“温近思是吧,既然你想死全家,那便我成全你!你提到你爹,难道不想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咳……”

    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谢子婴追问道:“青云山地势险要,且布满各类阵法,怎可能一夜之间化为灰烬,你们到底是怎样做到的?”

    陶晋近乎病态地大笑道:“青云一门懂得奇门遁甲者在战场能以一当百,可惜着了朝廷的道,几千人全死光了!想知道你们青云派是怎样被朝廷灭门的啊,求我,我告诉你!”

    谢子婴笑道:“你当真死不悔改?”

    陶晋笑声愈发癫狂了。

    这时,林中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谢子婴任由那几人带走陶晋,朝那方隐秘走过去。

    林子里冒出来几个人影,谢子婴试探地问:“是你们吗?”

    盛垣哼声道:“不然你以为呢?我就说你会提前吧!”

    陶晋的目光却落在了远处,魔怔似的嘶吼道:“还不来,是不是想等老子死了再出来!?人呢!!”

    谢子婴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便丢下几个少年,走过去问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人要来?”

    陶晋继续疯疯癫癫地笑起来,“你们这些小伎俩老子见多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哈哈,还想搞我!这一次,我要你们所有人去死!!”

    谢子婴似想到了什么,忙对身后赶来的少年们道:“陶晋可能叫了人,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快走!”

    “怎么回事?”

    谢子婴焦急道:“三两句说不清,你们先……”

    他顿了一下,又改口道:“一起走!”

    说罢对谢流玉道:“够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几个少年人搞不清楚状况,但见谢子婴不像在开玩笑,便被动地跟上他。

    然而他们没走出几步,远处四面八方的林子里,竟燃起了一簇簇突兀的火光,紧接着传来一阵连续的、训练有素的小跑声。

    有人喊了一声,道:“谢禅,有官兵!”

    谢子婴余光瞥见陶晋动了动,思绪一瞬间便混乱了,心道:完了。

    说话者被人推了一把,猝不及防竟跌倒在地了,推他的人还大骂道:“你他娘是不是有病?”

    “就希望大家受难是不是?”

    “我,我……”那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看向谢子婴道:“对不起。”

    “都这个时候了,别吵了!”

    “这样过去定会与官兵撞上,这下怎么办啊?”

    谢子婴忙道:“一会流玉替你们拦着,你们尽管往官兵少的地方跑,那些官兵不敢伤害我们!”

    跌到地上的少年被陆致宇扶起来后,口中便在不断地重复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

    众人还在迟疑,谢子婴略有些烦躁,便道:“你们赶紧走,总不能让所有人一起受累!”

    众人这回都看向谢子婴,有人没好气地抱怨道:“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我们只是想帮你啊!”

    谢子婴:“……”

    盛垣压低了声音道:“这种时候了,子婴只是心情不好,他也是担心大家,怎么能怪他?”

    这句话引得众人短暂的沉默,有人小声道:“有事大家一起扛不行么?”

    谢子婴稍微平静下来,只得道:“对不住,是我话重了,你们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几人低下了头,还是陆致宇开口道:“我们走吧。”

    陆致宇说话向来带着某种威慑力,几人再有迟疑,也还是相互推搡着走了,方才意气用事的少年也压低声音道:“子婴,对不起,我们真的只是想帮你。”

    谢子婴道:“走吧。”

    待所有人消失在视野外,谢流玉才来到谢子婴面前,低声唤道:“公子,现在怎么办?”

    谢子婴瞥一眼陶晋,见后者还在重复念叨着什么,稍微吐出一口气,道:“等。”

    “丞相那边要怎么办?”

    他们是世家子弟,这些官兵不敢擅自动手,但这些弟子都出身孔铭,还惊动了官兵,意义就不一样了。

    一旦被发现,孔铭定会被文官推到风口浪尖,他们小孩子不懂事倒没什么,最终倒霉的人却会是任清冉。

    正想着,方才离开的几名少年竟又倒退回来了,还不等他发问,陆致宇便率先道:“子婴,官兵把林子围了,走不了了。”

    谢子婴难以置信道:“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快,陶晋难道一早就知道他们会报复他?

    陆致宇无可奈何道:“看来这回大家要一起承担了。”

    盛垣弱声道:“主意是我们出的,主谋谁也少不了,上次让你一人背锅,我们心里都过意不去,这次就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