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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兵 第28章 争论

    马邑郡。

    李氏山林营地。

    火头兵们还在蒸腾腾的胡饼事,营房里在激烈摩擦。

    铁坨子的暴躁声响彻山林。

    震落几片树上的雪花。

    咆哮,争吵充斥营房,李岗,驼子一起反对周云。

    “周云,你就是个奴户,你知道吗?是老子把你劫上山的。”

    “你知道你有多蠢,这些年往洛阳送了几百两银子,几百两啊?你就知道欺负你娘子!老子都知道,洛阳人不鸟你。”

    “叫你卧龙,是大伙众人抬举你!你还真把自己当卧龙孔明?能撒豆成兵?”

    ……

    议事营房里,傻牛在老当家示意下,将骂骂咧咧的爹抱走。

    “马拉个巴子,老子也忍你很久了。你贪了多少铁料,私自补贴铁牛?”

    一柄羽扇飞到铁坨子脸上,后者挣扎着要去教训周二这个王八蛋。

    “你懂个屁!”

    周云怒不可遏,遥指着铁坨子的脑袋。

    “一个李家兵卒,要喂多少物资,知道吗?”

    “我们的正兵,都是脱产兵,职业化训练,现在东西都是抢的。”

    “一千多人的营地,一天要消耗多少口粮,我周云可多吃一口饭,多要一点特权?多拿一点钱财?”

    【金子除外!我有大用】

    “不打?不打外面一百五十匹北狄大马,用你那两根老骨头去喂。”

    “铁牛那一营步卒,你私底下弄了多少好东西,你当瞎子真是瞎子吗?”

    铁坨子面色通红,双目充血,怒火中烧,眼中甚至有泪痕,“周二,你个王八蛋,草包,软蛋。”

    “软蛋……”

    李岗忧心忡忡,拉着周云,铁牛也心有愧疚,抱着老爹,走远了。

    “出兵,还有没有异议!”

    周云回到半开的营帐,根本不商议,直入主题。

    杨延同好友崔中书相视一眼,随后不再言语,目光转向老当家。

    现在,只剩下角落里,那个面露狰狞难受之色的大脑袋,才有资格同周云说不。

    其他人,瞎子同意了。

    刘贞说不上话,何况她是无条件支持周云的。

    刀疤书生听大伙的。

    刘庶在一旁角落里打酱油,吃胡饼。

    李兴李泰等,本来小时候就是周云的跟屁虫,小一辈。

    李岗环视大伙,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周云身上。

    老实说,他也很惊讶,他一直以为这个便宜女婿是草包。

    自从五峰山被草原人打一棒槌,就像开天眼一样了。

    “周二,你有几分把握?”李岗抱着期待询问道。

    周云很想说谎,但最终还是没有欺骗这个和他从五峰山走来的老人。

    “我那有什么把握!以小博大,本来就是一场豪赌!”

    “赌输了,青山寨李氏消失,赌赢了,破北狄万户部落的李家军诞生!”

    周云目光灼灼,凝视李岗。

    后者眼眸闪过一丝狠厉。

    “马个巴子,拼了,干!”

    李岗一拍桌子,大吼道。

    随着铜锣脑袋的同意,偷袭阿骨部决议通过。

    周云铺开一张地图。

    进行详细的计划。

    “辅兵营,建造营暂时合并,练习如何迅速搭建雪窝棚,和隐藏技巧。记住,你们的速度是我李氏的生命。”

    “骑一营,带火把,一路放火,从东路进攻,骑二营从西路,骑三营借着前方火光,三人一组拉开,只管冲杀。”

    “步兵营……”

    ……

    “大伙记住,这一次,是所有人的战争,也是所有人的胜利。”

    ……

    部署与计划完成后。

    山林营地的战争机器迅速启动。

    始作俑者周云反倒成为了闲人。

    周云又找了一处风景独好的位置。

    营地的点将台。

    它原本是个凸起的土台,八瞎子利用了它外侧,又利用了它的内侧。

    这里是营房的东头。

    它靠里面是点将台,靠外侧是了望台。

    今日的星空明朗,北斗七星清晰可见。

    刘贞与周云的关系很微妙。

    介于兄弟和情人之间。

    不上不下。

    她小心的剥了一些坚果,送给周云。

    这不知道是那个后营妇人扫荡了可怜松鼠窝。

    刘贞也喜欢利用职务之便,收集周云的吃食。

    周云顺手接过。

    他没有和刘贞说话,看着远方的雪景入神。

    未来的世界里,污染非常严重,如此好的景色,估计要么被那个权贵圈下,要么就弄成了所谓的风景区。

    “小贞子,营地里,有不少银钱,二爷我如果死了,你同瞎子一起,把金银带回李家堡。”

    周云喃喃自语,好似对小贞说话,又好似对自己说。

    “不要,让八爷带就行,没了你这下贱胚,李家哪里容得下我。”

    “哦!”

    周云转头,一本正经的瞧着刘贞,后者英气勃勃的脸上,甚至出现红晕。

    随即,认真道,“这会你倒是不傻吗?”

    回应他的是一个暴躁的肘击。

    “下次,能不能换一个肾,雨露均沾啊。”

    周云捂住肚子,痛苦道。

    刘贞如女宫官一般的脸,目露狡黠,嘿嘿一笑道,“那你起来一下,换个手搭肩膀。”

    周云假意同意,随后两只手一起上。

    两人在躺椅上打滚,互相耍赖。

    忽然。

    某一刻。

    两人的眼眸紧紧相连,对视良久。

    “系统警报!”

    “宿主……”

    “滚!”

    周云在心里对系统道。

    他尴尬的松开刘贞,再次看着远方的雪林。

    躺椅下,飒爽的女子也正正衣冠。

    良久后才道,“你击溃阿骨部,功劳不会到你头上的。”

    “我知道,没想过要。”

    “那你还打?你的本事,离开这里,有一万种办法封侯拜相。”

    周云转头,对着刘贞,坚定的道:“我亲人在这里,我的岳父,山寨的弟兄,从小跟着我的孩子,还有我的宗族。”

    “还有很多,孤苦无依的楚人,老弱妇孺,他们仅仅只想要一个活着的地方。”

    “这里是李氏的根,是楚人溃兵,老幼妇孺的根。”

    “这里也是我的根!”

    刘贞不禁一怔。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还有这种傻子。】

    就在刘贞不知说什么时。

    周云一边看着雪景,一边说了一句。

    “还有你,也在这里。”

    一支先遣队正在准备,战马,军备,雪地帐篷被辅兵营女子一一为他们安置在马上。

    李泰同他的十五骑,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他们要先行前往阿骨部附近,刺探军情,并为后续大部队做好准备。

    这是拿命搏的行为,稍有不慎,死路一条。

    李泰最后看了一眼周云,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不敢看瞎子,害怕失去拼死一搏的勇气。

    刘贞紧紧的抓住周云的胳膊。

    胳膊都快抓青了。

    她看见了刘黑子。

    他也是先遣队的一员。

    营地的西侧。

    有一间挖下去很深的营房,这里有相对良好的隔音效果。

    这便是,李家的铁器作坊。

    “当当当……”

    铁锤不停的敲打在眼前通红的烙铁上,半个时辰的捶打,洛铁渐渐成型了,这是一件胸甲,铁片不厚,但它是士卒的第二条命。

    “爹,老当家叫你去跟姑爷说个不是!”牛娃子憨憨的道。

    尽管他比他爹高出一半,但声音比蚊子还小。

    “不去!”铁驼子怒道。

    随着铁驼子一锤一锤,一套完整的外甲,就被打出来了。

    这些铁片一会被辅兵处理毛刺,就能扎上牛皮绳。

    功效比起大梁成名的宝甲不遑多让。只是长得有点丑。

    铁驼子卸下打铁的工具,脱掉防火衣,用一旁的雪水仔细挼搓脸部。

    叹息一声,对牛娃子道:“铁牛!”

    “诶,孩儿在呢。”牛娃子正在把玩铁甲,开心的不得了,他似乎对兵器类东西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要是事情有变,你穿着这身铁甲,一定要把周云那个傻缺活着带出来!懂了没有。”铁驼子一字一顿的道。

    “那还用说,我媳妇还在姑爷那里呢!他答应了大将军,还有媳妇。”

    “然后,你们向南,我们上次落脚的地方,那里有几个残废的楚人,躲在洞子里,那里有马。这是我几个老伙计商议了,若是败了,今后就靠你们了。”

    “二爷真是天才,短短的时间,就有这么多人愿意为他死!”铁驼子痴痴的道。

    铁坨子想起去残废人中找死士时,上百人愿意换周云的命。

    那种场面,他久久不能平静。

    “你们若是败了,北狄人肯定会很快找到这里,爹我会尽力拖住,你和二爷爷等人,回李家堡再做打算。有二爷在,李家崛起,指日可待。”

    “啪!”

    铁牛手里的胸甲掉落,憨厚的脸,眉头紧皱。

    眼泪哗的一下就出来了。

    就算再迟钝,他也知道老爹在说什么。

    “那老娘……老娘那里,孩儿如何说,我把爹丢给了草原人了!”

    傻牛委屈的道。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没用的东西,以后不准哭。”

    年少时期,铁驼子也曾是天之骄子,小小年纪,读书异于常人。

    宗族合力,发他粮食,供他读书。

    可惜,大楚科举,何等黑暗!

    最终,他成了焦家的败类,父母生病,无钱医治,几天就哭驼了脊梁。

    铁驼子拍拍牛蛙子憨憨的脸,不放这个高大的傻子,“没办法,谁叫你爹不是贵族老爷呢?”

    说完转头继续锻打盔甲,虽然和周云大吵一架,但决定既然无法更改,他只能全力支持。

    营地目前冶铁的能力有限,只有大量改制,缴获的铁片,被心灵手巧的辅兵,改成了一件件漂亮的盔甲。

    “当。”

    “当……”

    重锤下,火星四溅。

    忽然,驼子停了下来。

    牛娃子走了。很久了。

    一滴老泪划下他枯燥的皮肤。

    他的下嘴唇不停颤抖,伤心至极。

    “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