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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兵 第237章 小粟关营地

    战鼓如雷,兵戈如霜。

    荒废了几十年的小粟关,在楚帝二十三年的冬天,重新恢复了使命。

    突厥大军,旗帜如林,兵卒一眼望不到尽头。

    霍长真行动了,他不可能完全掉入周云的节奏。

    北狄国的资本雄厚,远远不是建安军能比的。

    突厥人拥有足够的兵马,拥有足够的奴隶。

    他只需要驱赶奴隶攻城就行,反正都是楚人自相残杀,阿史那部根本不会在意。

    小栗关三丈的城墙下方,数以千计的楚人奴隶,被突厥督战队驱赶,口中含刀,攀爬简易云梯。

    他们有的穿着黑色的突厥甲,有的穿着楚人的劣质扎甲,还有一些只有个盾牌。

    兵卒各类都有,甲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

    冲也是死,不冲也是死,这伙楚人,早已经麻木了。

    疯狂且不要命的攻城,可这样的散兵,哪里是第十六营的对手。

    身覆麻黄色的戎衣,外穿建安军制式扎甲,山兵第十六营配合默契。

    大盾在前,刀盾见机行事,长矛手龇牙咧嘴,手法准确。

    如此蚁附攻城,根本就没多大的效果。

    唯一有威胁的是飞来的羽箭,这些草原的射雕手,弓箭极准,且根本不顾前方自家部队的死活。

    “杀,弟兄们,不要手下留情。”

    “他们是北狄人的部队,不要手软。”

    ……

    战争之中,受伤的往往是普通民众,

    这些人大多是太原郡、离石郡、西河郡,甚至上党郡的农家子弟。

    也许几个月前,还在为一家老小的生计奔波,

    但如今,山河破碎,他们已经被裹挟成了乱兵。

    “嗡!!”

    “嗡!!”

    ……

    突厥的牛角号,响彻山林。

    今日的进攻结束了,楚人奴隶们如潮水退去。

    小粟关之下,一片狼藉,残肢断臂,尸体堆积。

    遗留的伤员,根本没人管,哀嚎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鲜血顺着山坡渐渐汇聚小溪,整个大地一片血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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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粟关乃是大楚灭北魏时,修建的一处关隘。

    拓拔氏以云州起家,北魏在今天建安军占领的地域,有相当强大的军事力量。

    当时这场攻陷马邑、雁门的战争,前前后后打了五年。

    几个后营的兵卒,将一口老井里的杂物清理出来。

    大军扎营,水源是很重要的。

    未来,某王牌军,就是输在了孟良崮的水源上。

    不少浑浊的水,被一个个木桶接住。

    张麻一身土黄戎衣,招呼士兵慢慢舀出上层静止的水,这些虽然不能给人喝,但牲口还是没问题的。

    他挑着两桶水,笑呵呵的踩着积雪泥水混合的路面,迎着士卒们的军礼,一路来到马厩。

    “噗……”

    将水倒在水槽里,张马就进去清理了一下杂物跟污秽之物。

    兽医养马他是专业的,虽然不明白细菌这些原理。

    但祖祖辈辈留下了记载,张麻照办就行。

    他笑眯眯的,拍了拍瘦马的头,给它喂了点草料跟豆子。

    战马打仗的时候,要食用精粮,比人还吃的好。

    骨架很大的杂毛瘦马,眼睛带着灵光,马嘴朵颐。

    偶尔马蹄踏地,嘶鸣一声,表达对老主人的喜爱。

    “狗东西,吃的真好,比咱逃难那会还舒服。”

    这原本一匹挽马,楚兴会盟的时候,有个小宗族,用它拉车,当时腿上还有伤。

    张麻只是看了两眼,摸一下根骨,就知道,此马不凡。

    对方知道他是建安军统领后,只用十三两银子,半卖半送,就给他了。

    “统领,又在喂马?你那追风是真的好,养的不错。”

    赵武生是第一旅的老大,老熟人了,率领的是云都山兵部队。

    “嘿嘿,这养马得是有窍门的……”

    “打个商量呗,统领,追风给我吧。”

    “……行!好好待它,那货胆小。”

    ……

    赵武生是正儿八经的武川镇子弟,一身武艺跟军略都是过硬的,将门虎子。

    追风在他手里,比留自己手里埋没好。

    只有在马厩、牲口棚里,张麻才能找到他的一点点价值。

    喂完了这匹年轻的瘦马,他还得去管管其他马匹。

    尤其是龙骧军骑一营的战马群,他每天都要巡视,防止出现马瘟、或者病马影响骑兵的战力。

    走在石头堆砌的寨墙上,望着远方如同繁星的篝火,张麻就心头发颤。

    战马还得多上心,骑一营可是王牌战力,战马必须保障最好状态。

    踏雪走过步兵营,帐篷挨着帐篷,一片一片。

    不少伤兵又占了几个营房,自家的少,敌人的多,不,楚人的多。

    李宣还是挺仗义,突厥人攻城的伤残楚人,能救的都救一救。

    小粟关里的路挺拥挤的,毕竟修缮不久,三个营在里面,人数众多。

    一万四千多战兵,还有四千多后勤人员,差不多二万人了。

    前方是个小土坡,上面有些还能用的茅草屋子。

    要说建安军的立营部队,张麻是不服都不行。

    速度太快了,分工配合,流水线操作,三班倒,日夜不停。

    三千多人的后营,十天左右,就恢复了小粟关的军事功能。

    土屋子前面,龙骧军的大纛就立在此处。

    张麻听见里面在争吵,似乎是嗓门大的第四旅刘胖子跟骑一营的赵忠义。

    “狗日的,还叫老子骑一营围绕这十六营打,今天跑的倒是挺快。”

    “步骑,步骑!合兵作战,自然是步为主……”

    ……

    走过一棵满是枯枝的老榆树下,张麻不禁停住了脚步。

    他看见了李兴,浓眉大眼,气势如骄阳,当真是一员骁将。

    但现在,军职上,张麻跟李兴平起平坐,都是统领级。

    一个多月前,他还在逃难,如此际遇,谁敢信?

    张麻没有进去议事,反正他也听不懂。

    李宣的屋子里,已经点起了油灯,木杆窗户散出橘红色的光亮。

    这个云都山城的大政官,自早到晚,几乎就没怎么休息,

    孜孜不倦,龙骧军的内务后勤,井井有条。

    “吱!!”

    木门被打开,张麻将两桶热水放下。

    “李小郎官,趁热,嘿嘿……”

    李宣跟张麻还是和云都山城一样,住在一间屋子里。

    一则,他们很熟,老少友人,相得益彰。

    二则,很多护龙司上的事情,张麻只需要跟李宣单独汇报。

    北疆冬寒,能在土屋子里,泡上一桶热水,那也算是享受了。

    某一刻。

    张麻丧着脸,支支吾吾的道,“李小郎官,要不,这统领咱不当了。”

    “这全军上下,咱那点像个统领啊。”

    李宣眼眸深邃,一边双脚互相摆动,一边借着油灯,观看二爷给得兵书。

    听到老兄弟的话,朗笑道,“说了,你干的很好,老这样,矫情了啊。要麻兄弟。”

    张麻面色一变,激动的差点踩翻了木桶,麻利的忙活几下,坐到李宣身边,焦虑的道。

    “赵武生,刘胖子,那个不是人才,就赵忠义都比我强多了,咱心里空落落的。”

    说到难受的地方,他反手拍掌,双手一摊,坦然的说,“咱干养牲口,一准行,这个职位适合我!”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坐稳统领之位!”李宣的眼神忽然变的锐利无比,一点也不像张麻认识的那个和善的小郎官了。

    张麻愣了一会,最终开始问了出口,“真不知道?这玩意就不该我干。”

    “你啊……看不清。”李宣放下兵书,手指点着说,“你已经立下大功了,还不止一次。”

    “大功?此话何解?”张麻的眼神里,闪烁着清澈的……。

    “其一,北山夜袭,抓王泗公全族。”

    “其二,多次传递建安军情报,为大楚增强抵抗北狄的信心,无形中帮助建安军树立仁义。”

    “其三,传递了太原警报,防止毒士了然吃掉刘仁基,同时救下太原待宰的数万楚人。”

    “你还能干混淆视听的事,没个统领职位,你凭什么打探到建安军高层情报?”

    张麻听着听着,就糊涂了,他蒙着头思索,在房间里踱步。

    “我传递给护龙司的都是真话啊?”

    “哼哼,”李宣笑了笑,从张麻那里接过一块葛布,用早就分出来的水,擦了擦脸。

    “真话!才厉害……”

    “更别说,你还能养马,还不争权,还放手给这几个小将胡闹。”

    “他们上哪找你这样的统领,谁要敢换你,他们跟谁急。”

    “哎……这葛布咋有点味道。”

    闻言,张麻猛然一惊,他手里的抹脚布不见了,李小郎官的葛布帕好好的挂在架子上。

    “冬天嘛,怄的,李小郎官,水我给你倒……别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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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风呼啸。

    小粟关城头寒冷刺骨。

    龙骧军大纛,傲迎风雪,猎猎作响。

    城墙之上,黄底黑甲的第十六营站岗军士,挺如苍松,宛如一个个冰人。

    一员身高九尺,身覆青龙玄甲的大将。

    孤立城头,遥视远方官道平原的星星点点。

    “噗-噗-噗……”

    积雪被踩踏,一位少年书生,背负双手,缓缓走来。

    “二爷为何换了刘忠武,不该是他随龙骧军吗?”

    少年书生郎朗一笑,“怎么?兴哥,觉得我不如馍子。”

    李兴眼神深邃,自身带着一股强大的威势,淡淡的说,“他用兵,比你有杀气。”

    “哈哈哈,兴哥,夺江山,夺的是人心。”

    雪飘孤关。

    战旗随风。

    红色玄云大纛之下。

    一高一矮,两员楚将,夜立孤山听风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