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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是云间明 第11章 相见恨晚

    临别之前,我认真对它说:“雪龙,明天我还会再来,我们再一起奔跑吧。”

    等我回到大将军府,二哥早已等在大将军府外,脸色很是不好看。

    “嫣然,我陪你,你却丢下我?”

    想想也是,只不过,犹豫了片刻,我实话实说:“哥哥,我若是等你,就追不上雪龙了。”

    二哥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又不服气地摇了摇头,“那你也不能……”

    我一脸无辜地望着他讨好地笑了,二哥终于心下释然,无话可说了。

    一同走进大将军府,他又问了:“那你追上它没有?”

    “那还用问,我能追不上它?告诉你吧,今儿,我陪它跑了十来里地,也累得够呛。”

    “好马,能跑过你。”二哥总算开心了。

    .

    第二日,我和二哥如期而至,它却失约了。

    第三日,我和二哥如期而至,它也失约了。

    直到第七日,我和二哥如期而至,这一次,它也如期而至。

    二哥惊喜地直点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雪龙。

    我明白他的意思,让我放心去追。

    辽阔的大草原上,依旧是一人一马在肆意狂奔。

    .

    十余日之后,一同跑过十来里地,我不再挥手与它告别,而是小心翼翼地靠近它。

    这一次,它没有掉头而去,而是轻轻地抖动前蹄,小幅度地甩了甩头,飞扬的鬃毛在夕阳之下美得令人炫目。

    我喜欢地也松开了自己的长发,学着它不停地甩了甩,然后仰起脸,盈盈带笑。

    “雪龙,你叫雪龙,做我的朋友吧。”

    .

    我继续向它靠近。

    见它并无后退之意,毫不犹豫地伸出了右手,轻抚它的马头。

    它呼出的热气还带青草的味道,我毫不嫌弃地闻了闻,用手理了理它的鬃毛,轻轻地拍了拍它的头,与它商量:“雪龙,同我一起回家可好?”

    它似听懂了我的话,仰头长鸣。

    我正高兴,它却在此时,又飞奔了出去。

    直到看见一条清澈透亮的小河,它一头扎了进去。

    余晖之下,溅起的水花形成一个又一个晶亮的圆圈,雪白的鬃毛甩出一条又一条美丽的弧线,站在河边,我欢快地捧起一汪又一汪的清流,向它泼洒。

    原来,它是要漂漂亮亮地跟我回家。

    .

    当我骑着高大的雪龙还没入城,大哥和二哥早已在城门等候。

    一见到我,二哥立即跳了起来:“我就说嫣然今天会如愿以偿。”

    大哥好脾气地笑了笑,“我认输。”

    原来,这一次,二哥去营地里找了大哥,他俩赌雪龙今日会不会和我回府,二哥的答案是“会”,所以,他赢了。

    我看大哥的答案分明也是“会”,这一次,大哥心甘情愿输给二哥,弥补自己无法陪同的遗憾。

    .

    师父常说,人与人之间需要缘分,当我眉飞色舞地告诉师娘说自己遇到雪龙时,一旁练功的师父就说,你和这马有缘。

    当真是有缘的。

    .

    草原上厉害的驯马人,他们对性子烈的好马,自有一套训练的法子。

    遇到烈马,好的训官并不让人上马就骑。

    一旦马儿伤了人,让它落了个妨主的坏名声,就误了这马。

    如同我们人类,儿时也曾叛逆暴躁,越聪明的娃越惹事,所以,越神奇的好马,越需要好好调教。

    他们会先找草袋,装上四袋沉沉的泥土,左右搭着让它由着性儿跑,它摔脱不得,跑累了自然主动找你。

    然后先换掉两袋,减轻它的负重,再让它奔跑。

    再隔两日,再换掉两袋。

    直到它彻底认你,心甘情愿任你上马驱使。

    此后你待它好,它便认你为主。

    马儿一旦认主倒比人强,是一生一世不变的。

    我和我的雪龙马却不是如此。

    我的法子简单,每日下午回来,陪着它去草原上并肩狂奔。

    .

    “嫣然,你这雪龙马可真聪明,几声长哨短哨就能辨别方位,指哪去哪。”二哥极为羡慕,他更为我高兴。

    “那是自然。雪龙通人性,懂人语,世间罕见。”我摸着它洁白的鬃毛得意地一笑:“它还力足耐久,与众不同。”

    雪龙一亮相,人人都能看出它的异乎寻常。

    为了能配得上它,我所有的衣衫都换成了白色。

    就连爹爹送的铠甲,也都换成了银色。

    青州城里,自此,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个总身着白衣在房顶院墙上举步如飞、总与一匹洁白无瑕的雪龙马同进同出的女子,便是青州城威武大将军寒晏最疼爱的小女儿寒嫣然。

    .

    以手为器我悠然地吹起长哨,身子轻快地跃上房檐,借着檐首,蜻蜓点水般翻过另一侧房檐,在檐口边飞奔,连跳带跃轻轻地落在甬道高高的围墙上,看见飞驰而来的雪龙,叫声“好孩子”,一跃而下,骑上雪龙风驰电掣般往城外奔去。

    眼角余光中,大将军府邸退去。

    青州城的街市退去。

    一排排高大的松林退去。

    直到绿地毯般的草原越来越近,我才翻身下马,走出几步,选处干燥松软的草地舒展地躺下,任雪龙自由自在地欢腾,然后,自由自在地咀嚼新鲜嫩气的青草。

    没人的时候,我常盯着雪龙的眼睛,很认真地告诉它,我虽是个孩子,我却懂它,懂它的飞扬洒脱。

    雪龙也常盯着我,睁着一双鼓鼓的大眼睛,仿佛听懂了我的话,只不过说不了话。

    这就是它最大的好处,在我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它总保持着一如既往地安静和陪伴。

    一切都那么好。

    偌大的草原,天很蓝、云很白、风很轻柔、草很香甜,只有我和雪龙,怡然自得。

    .

    这一年,师娘还教我学会了我点穴。

    这个太有趣了。

    不过呢,大哥已经带兵,二哥也去了军营,没人再陪我玩,所以,回到大将军府,我只好随兴挑人练手。

    得手几次之后,吓得家里婢女侍卫一见我就躲。

    谁能跑得过我?

    只是我不喜欢看他们跪着求饶,好像我欺负了手无寸铁的小娃。

    .

    家里不好使,我去爹爹那里。

    骑马一路狂奔,不到两个时辰,便能看见爹爹的大营。

    守营的兵士一见是我,忙拉开栅栏。

    还未等栅栏全部打开,我的雪龙早已腾空掠过,在他们的惊愕中,我佯装俯身拍了拍马肚,趁机扔出一颗小石头。

    一个守卫身子一麻,随即侧倒了下去。

    旁边的人一愣,忙去扶他,两人还没站稳,另一颗小石头也脱手而出,那人也紧跟着身体麻痹跌了下去。

    一瞬间,军营忽然紧张起来,有人急呼:“列阵,有敌来袭。”

    纷乱的马蹄声传来,我忙下了马,躲闪一旁。

    不过倒了两人,也没受大伤,就这般如临大敌?

    .

    我不会闯祸了吧?

    看着一队队人马在营地里迅速集合,又迅速地各就各位。

    我忙低了头,没事人一般闪身进了爹爹的营帐。

    大哥正持刀戒备,一见是我,松了口气,拉过我推到爹爹身后。

    爹爹穿了盔甲,一手揽住我,一手握了长枪,眼里露出焦急:“嫣儿,你如何来了?”

    “我……”解释的话还没想好,营帐闪进一人。

    “回大将军,是虚惊一场,并无来敌。倒下的两个兵士并无大碍,好像……好像是被飞石砸中。”

    “胡说,快去查。军营里何来飞石?”爹爹不信。

    我的眼睛咕噜噜乱转,只觉他们好笑,心里暗自得意:有那么准的飞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