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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是云间明 第79章 魂牵梦萦

    娘亲安安稳稳地看着我收整好桌面,方动容问我:“嫣儿,还不饿啊?娘陪你,吃你最喜欢的青菜小米粥如何?”

    “好啊。”我半惊半喜,连连点头。

    娘亲很久没用这样哄人的语气和我说话了,她又把我当小孩子了。

    若换作平常,我自要嗔怪娘亲。

    今儿反觉得又成娘亲的小人儿了,莫名多了几分开心。

    .

    随着娘亲的召唤,小青拎着食盒走了进来,放下几小碟子肉菜和两碗粥。

    今儿的粥清香扑鼻,一下子觉得饿了。

    心情舒畅,饭菜就格外香甜。

    和娘亲对席而食,许是总莫名傻笑,惹得娘亲时不时瞧我。

    吃过饭,娘亲问:“有段日子没陪为娘的逛园子了吧?今儿一起走走?”

    “好啊。”

    临出门,又回过头来,低声嘱咐喜妹,“没我的允准,谁也不许进我的卧房。你把木匣子锁好放到我的床头,把钥匙给我拿过来。”

    .

    一弯上弦月挂在墨黑的苍穹,我想起那一夜也有这样的月亮,他一裘青衣,用同色丝线在腰上绣了花鸟,月光下,他青丝长垂、面如皎月。

    那一日,我记得他的信笺里是这样写的。

    “天色渐暗,银白素衣的她亭亭玉立,在同样银色的月光下有难以描绘之美。

    我不敢说话,怕一说话就破坏了这浑然天成之美。

    又怕我不说出自己的喜欢来,她说不见就不见了。

    有她的时光我亦然快乐,想她的时光我亦然快乐。

    平白,多了无数心忧,害怕今日之好不再是余生里的日常。”

    .

    “小姐,”喜妹扯了我的衣袖,小声提醒:“夫人问你话呢。”

    我接过她递来的钥匙不露声色地挂在腰上,转身去看娘亲。

    “是嫣然不好,娘亲,刚刚,刚刚……”我想要解释,一时间竟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只得讪讪地看着娘亲,哑然失笑。

    娘亲没生气,爱怜地看着我,轻叹。

    “我们的小嫣然长大了。再陪为娘走走吧。”

    我上前一步,紧紧地挽住娘亲,将头放在她的肩头,仰起笑脸,“我可不是长大了么?”

    .

    再不敢天马行空地东想西想,打起精神头,一心要讨娘亲的欢喜。

    随着娘亲慢慢绕过花池,绕过小径,绕过槐树,走进水榭里的亭子间。

    “娘亲,我们坐坐吧,这儿的月亮最好看了。”

    早有人拿来两个草团放在亭子间的石凳上,娘亲坐下,我却随意坐在亭边的栏杆上。

    “嫣儿,月光下的你真好看。这白色也就你能穿出万紫千红都盖不过去的美。”娘亲夸赞。

    “那是,我随娘亲啊,生得好。”

    将双脚也放在栏杆上,双手抱着,我轻轻地左右晃动,心儿又开了小差。

    .

    你说这周子言,这会儿,他在干嘛?

    他在想我吗?

    原来,在他眼里,我是这样的。

    “她让我知生命还有另外一种存在。

    不同于我见过之女子,也有别于我见过之男子,英姿飒爽如她,妩媚娇柔如她。

    不同之场所,不同之景致,不同之角度,皆能看到不同的她。

    最难得,是她眼里有光,身上带暖,每一次靠近,均得享身心愉悦。

    我做不到她这般,却喜欢她这般。

    我所要甚多,陪伴我的,是她之光阴,她这个人,她这颗心。

    所以,唯有,当她不再选择之时,我方可笃定,自己是她最终的选择。”

    .

    “夫人在问你……南国之行。”喜妹不经意地走过来,碰了碰我的肩。

    “娘亲想听?好,我说。”

    从遇见公主开始讲起,眉飞色舞地讲到如何击败幽泽的昊天、如何和修卫比武、如何船游锦江、如何吃火锅、如何舞剑……

    关于周子言一笔带过,云间没提、瓦屋山之行没提、东湖家宴更是没提。

    “南国的世子殿下如何?”娘亲问得漫不经心,喜妹紧张地眨眼。

    “挺好的。”我脱口而出,便觉不妥。

    如此敷衍,反倒欲盖弥彰。

    .

    转而用心向娘亲介绍:“世子殿下,他是个谦谦君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书画皆好,也很会说话和照顾人……嗯,和我们中原的男子很不同。”

    “如何不同?”娘亲追问。

    “说不好。说话轻言细语,行事周到大方,对了,他只懂射箭,没有拳脚功夫,这算不算不同?”我眼角眉梢带乐反问娘亲。

    娘亲没回话,看了一眼喜妹。

    “小青,你们几个都下去吧,我有话要和嫣儿说。”娘亲不动声色。

    我却深知娘亲多半是有话想问我。好吧,不要紧之处,我都实话实说。

    喜妹低了头。临走,用余光提醒我:你可得好好说,别把我们都带坑里去了。

    就她的心眼,还好意思提醒我?

    四下无人,没想到,娘亲直奔主题:“说说看,为什么拼死都要救南国的世子殿下?”

    .

    我咽了口唾沫,不敢忘乎所以信口胡诌,也不想都照实全说。

    反问:“娘亲,那样的危急之下,我总不能自个儿跑了吧?就算跑得了,也说不清楚,反让河洛陷入困境,连累爹娘。”

    “我不管,我只要你活着,嫣儿,你爹也是如此,只要你活着。”娘亲长叹着沉了脸,“再大的困境,只要人活着才有办法。嫣儿,你给我记好了,你的性命是爹娘给的,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只要你好好活着。”

    娘亲的声音渐小了下去,“你是个好孩子。从小到大,为了练功吃过多少苦,我和你爹爹都没想到你能坚持下来。只是,你这孩子,太心实,什么人只要你在意了,你都想着要守护。如今,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娘亲说着说着流下两行热泪,边哭边说:“你也不想想我和你爹爹!”

    我慌得跳过去,跪伏在娘亲膝前。

    “你个小小的人,却有颗大大的心。好孩子,娘心疼你啊,守护的人越多,会越辛苦。”

    她拉过我的手,一遍遍抚摸,“该有多疼啊,我的儿。”

    “早就不疼了,早就不疼了。”我满脸是泪,一头扑进娘亲怀里。

    娘亲这一关总算过去了。

    .

    那一晚,抱着木匣子我睡得格外香甜。

    周子言的满满心意,就在眼皮子下。

    我想什么时候体会,就能什么时候体会。

    多好。

    .

    一大早,练完功我就打发喜妹到集市去。

    打听打听哪里有做得好的套盒,把这个木匣子装进去。

    而且对她说:“从今往后,只有你在的时候,才可以进来打扫。至于木匣,谁也不能碰。”

    喜妹直愣愣地看着我,不说话,只顾着点头。

    好奇怪,喜妹,变傻了?

    好几次我叮嘱她,她都是这个神情。

    和刚刚与雷子在一起的时候一模一样,有点呆头呆脑。

    .

    三五日后,喜妹告诉我,我那日的舞剑让所有人都看呆了。

    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夸大其词,她就差拉了雷子过来,“我们都看过你舞剑,好多次,但那次最好。小姐的剑意与那琴音十分投契,就是人们常说的天作之合。”

    我打趣她,“你懂什么是天作之合?”

    “我不懂,但一看你和世子殿下就知道什么是天作之合了。”

    “去了一趟南国,长进不少。”

    “小姐,你得对我刮目相看。我还要让雷子也对我刮目相看。”

    一看她那神情,恨不得马上去找雷子,立马显摆自己如今的不一般。

    我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突然难过起来。

    喜妹想去找雷子立马就可以,我却只能在河洛空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