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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楼望春来 第135章 信物4

    养大谢淮楼的这十八年中,宋春庭无数次想要扔掉他。

    她的人生格言是:绝不后悔,绝不回头。

    既然没有办法后悔,干脆把他扔掉吧,随便哪个福利院门口一扔,他总会活下去。

    这个念头在谢淮楼五岁前尤甚。

    宋春庭收下孩子,才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

    当初被一个笑容打动的她,在无数个被哭闹声吵到睡不着的夜晚,都会想起谢淮楼躺在齐悦怀里的那个笑容。

    小小婴儿,就已经学会妖术。

    谢淮楼是个哭包。

    奶粉没喝饱,要哭。

    尿不湿该换了,要哭。

    被抱出去时看见雨,要哭。

    看不见宋春庭,要哭。

    宋春庭奶奶曾经打趣。

    “我们楼楼不该生成个男孩子,该是个水灵灵的女孩子啊。”

    男孩子女孩子都无所谓,但水灵灵是真没错。

    宋春庭怀疑,如果她使劲抱住谢淮楼,能像挤海绵一样,把他的眼泪全挤出来,那样也不错。

    好在,谢淮楼长大后爱哭的毛病有所改善,但也仅限于不对着宋春庭的时候。

    对着宋春庭,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理取闹的人。

    宋春庭不怕他哭,只是他哭的样子看起来太碍眼。

    一个人背对着她,肩膀偶尔抖一下。

    宋春庭强制把他肩膀转过来的时候,他的眼睑,鼻尖,还有嘴唇,都变成粉红色的了。

    像是宋春庭小时候偷擦妈妈口红,不小心擦出唇线,用手抹掉的那一块。

    不经意的,总是带着一种别样的妖艳和诱人。

    他的模样只会想让人更加欺负他,可是宋春庭的手又会不自觉抬起,把他挂在睫毛上的泪珠擦掉,忙着哄人:

    “行行行,我陪你一起睡,行了吧?”

    五岁的谢淮楼,十五岁的谢淮楼都还有任性的权利。

    可是十八岁,已经成年的谢淮楼被要求懂事,被要求对自己负责。

    可是凭什么?

    他抱着枕头站在门口,盯着自己的脚尖。

    偶尔站累了就坐在地上,时间过了多久,他也不知道。

    如果宋春庭不回来,时间又有什么意义。

    天黑了,黑得透透的。

    谢淮楼为了等宋春庭一起吃饭,中午只吃了一个三明治。

    原本的计划是等她起来,两人一起做一顿大餐。

    就算宋春庭不知道,他也想要庆祝属于两个人的初次。

    初悸动,初吻,初次面对彼此最私密的部位。

    可是,现在宋春庭抛下他,去找别的男人了。

    谢淮楼怨恨都不恨起来,如果不是被生下来,如果不是被抛弃,他又怎么能在宋春庭的怀里长大,享受他曾经的一切。

    可是,宋春庭现在不要他了。

    她说,凭什么?

    谢淮楼也想问,凭什么?

    凭什么他不能是那个人?

    如果只是解决生理需求,还有谁比他更合适呢。

    他不敢说,因为他不想被当成变态,被宋春庭扫地出门。

    “宋春庭,你真是……讨厌死了。”

    电梯上下会发出呼啸声,宋春庭这套房子比较靠里,但在黑暗中,声音也会被无限放大。

    门开合的声音,脚步声,很轻很轻……

    谢淮楼抬头,宋春庭站在距离他大概两米的地方停下。

    她随手挽起来的发髻已经散了,一头长发散在背后。

    她好像很着急,额头上冒出了汗珠,粘住了额前的碎发。

    宋春庭站在那,看着把自己抱成一团的谢淮楼,双手环膝,怀里当真抱着小时候的枕头,下颌搁在叠在一起的胳膊上。

    抬头看人的时候,黑眼球像宋春庭刚跑过的路灯。

    明明很奇怪,黑色怎么会亮。

    谢淮楼做好最坏的打算,宋春庭就算彻夜未归,他也不会改变。

    无非是再等等,无非是他疼着继续等。

    可是,她回来了。

    宋春庭的肩膀耷拉下来。

    “你赢了。”

    宋春庭从不认输的,可是她没法赢的了这次。

    在去往酒店的路上,宋春庭的心跳的“砰砰”,不是紧张,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

    她能想象出谢淮楼抱着枕头,站在门口等她的模样,无论怎么晃脑袋,这幅画面都无法消失。

    谢淮楼喜欢枕头,宋春庭奶奶活着的时候,每年都要亲手给他做一个。

    他五岁那年,奶奶去世,宋春庭不会做枕头,只能在他每个重要的生日送一个。

    五岁,九岁,十六岁,还有今年。

    今年的枕头是淡绿色,春天下完雨的草坪的颜色,好像能带出气味。

    谢淮楼喜欢的不得了。

    可是五岁的谢淮楼抱着枕头,站在门口,说自己害怕,这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十八岁的谢淮楼不正常,而梦见谢淮楼的她也不正常。

    “我靠!”

    宋春庭意识到什么,稍做犹豫。

    “师傅,麻烦掉头回去。”

    跑过小区的路,在电梯里看着数字一点点上升时,宋春庭明白了自己的反常,她也做好了决定。

    “你赢了,现在可以起来了吧?”

    谢淮楼摇头,咬到发红的嘴唇看起来楚楚可怜。

    “我还是会害怕。”

    “你想怎样?”

    “搂着我睡吧,宋春庭。”

    奶奶离开的第三个晚上,他也是这么说的。

    “搂着我睡吧,宋春庭。”

    下暴雨,整个城市都要被淹了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

    “搂着我睡吧,宋春庭。”

    只要是两个人相拥着,一切都不再重要。

    十八岁很清楚自己心意的谢淮楼,想要得寸进尺一点,再多一点。

    宋春庭没有犹豫太久,她伸过手去。

    “起来,我答应你。”

    那顿本应该作为庆祝的晚餐,最终还是没吃成,两个人把中午剩下的三明治配着牛奶吃下肚。

    被谢淮楼抱在怀里一整晚的枕头,现在搁在两个人中间。

    他们脸对脸,呼吸节奏逐渐一致。

    宋春庭总是对一切好奇。

    比如,谢淮楼的下巴怎么长得这么尖,比如他的眼睛怎么会说话,哪怕哭起来还这么好看。

    “宋春庭……”

    谢淮楼早就不叫姐姐了,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晶莹透亮,能看透人心。

    “你知道了是不是?”

    “嗯?”

    “我喜欢你啊。”

    谢淮楼说着喜欢,他的话毫不避讳,好像喜欢宋春庭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宋春庭甚至有些自豪,这才是她养大的崽子,就算知道不对,也要理直气壮。

    “嗯。”

    宋春庭回答得直接。

    “什么时候知道的?”

    被戳破了之后,谢淮楼反而没有畏惧。

    这是宋春庭教给他的,事情无论走到哪一步,都该走一步看一步,绝对不能退缩。

    宋春庭的人生没有后悔,谢淮楼的人生也没有。

    “大概……一个小时前。”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好像在讨论明天中午该吃什么一样稀松平常。

    “啊,我还以为你知道昨晚发生的事了呢。”

    谢淮楼有些可惜道。

    “昨晚?”

    宋春庭的眼睛眯起来。

    “你是不是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做什么坏事了?”

    谢淮楼被抓包,没有一丝心虚,反而带着一丝期待。

    “如果我说是,你要惩罚我吗?”

    这个对话怎么听,怎么像要往高速公路上开。

    但是两个人躺在这,本身就是一件玄幻的事情,没有酒精的作用下,宋春庭只能赖空气。

    “取决你做了什么。”

    宋春庭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两个人的呼吸都逐渐加快。

    “宋春庭,我想亲你。”

    谢淮楼说。

    这是一个肯定句,因为她说过,不要去问,问的人才是笨蛋。

    谢淮楼越过枕头亲过来的时候,宋春庭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过快的心跳几乎让她呼吸不过来。

    两个人的唇齿相交,在这个瞬间,宋春庭感觉到空白。

    谢淮楼的手颤抖着抚摸的时候,宋春庭躲了一下,随后迎了上去。

    他的手掌也在颤抖,宋春庭感觉到他的紧张。

    她偏过头,躲开谢淮楼的吻。

    “可以重一点。”

    说完,她重新掰过谢淮楼的下巴,凑上去咬住他的唇。

    这句话无疑打破了谢淮楼最后一丝理智,他的手无所忌惮。

    梦里的谢淮楼压上来的时候,能把她整个人覆盖住。

    情到浓处,亲吻再也解决不了问题。

    谢淮楼跪在床上,脱掉自己的上衣,他的眼神正对上盯着他的宋春庭。

    她没有避开眼神,反而是带着一丝笑意,依旧直直地望着他。

    宋春庭才不会害羞,她只会让他害羞。

    谢淮楼的脸红了,她现在还笑得出来。

    谢淮楼咬紧了牙。

    “宋春庭。”

    他唤她的名字,他的声音听着不真切,他的呼吸滚滚烫烫地熨着她的皮肤。

    “嗯?”

    宋春庭的声音和身体一起软下来。

    “你不是想知道,我昨晚干什么了吗?”

    ……

    宋春庭的脸难得涨红。

    “谢淮楼,你从哪学到的这些?”

    谢淮楼没回答。

    “谢淮楼……”

    谢淮楼的手狠狠抓住她的大腿:“宋春庭,我真想……”

    宋春庭向下看,他的鼻尖上还沾着汗水,湿漉漉的更像小狗了。

    宋春庭看进他的眼:“干什么?”

    谢淮楼的眼眶发红。

    “干……”

    你。

    谢淮楼生的一双桃花眼,说狠话的时候,都像是撒娇。

    或许在宋春庭看来,谢淮楼做的一切都是撒娇。

    谢淮楼握住她的脚,在手心里摩挲,随后咬了下去。

    宋春庭惊呼出声,兴奋之后的声音软绵无力。

    “谢淮楼,你这个狗。”

    她要抽回自己的脚,但被握住,挣扎两下,没能挣脱。

    “我痒……”

    “嗯,我也是……”

    谢淮楼俯下身,亲得又凶又急,宋春庭的舌头发麻。

    说他是狗,他还真狗。

    嘴里的腥甜咸混在一起,提醒她刚才,他吻过的地方。

    谢淮楼的额头上爆出青筋,他想听宋春庭最亲近地喊他。

    “宝贝……叫我,叫对我就爱你。”

    “楼楼?”

    “不对。”

    宋春庭迷糊中已经想不起到底多久没叫过他这个称呼,两片唇瓣微启。

    “小狗……”

    谢淮楼满意了。

    “宝贝,我是谁的小狗?”

    宋春庭声音在喉间,几乎挤不出来。

    带着哭腔:“我的……我的小狗。”

    宋春庭:谁是世界上最听话的小狗?

    谢淮楼:我我我!(举手.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