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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枷玉链 第17章 劫财劫色

    气氛从清晨起就变得微妙起来。

    佩兰搬来一张屏风,隔开两人,在屏风对面剪开李念身上的衣衫,帮她沐浴换衣。

    北息等在外面,心里五味杂陈,怀中抱着剑,原地转了三圈。

    屏风里面,李念绷了两日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她头仰在泡澡的木桶边缘,长长舒一口气。

    佩兰轻声说:“一连两日未归,可把我吓坏了,我都准备找府衙报官去了。”

    当朝长公主不见了,佩兰本就着急,又听青州府的人说她被个男人绑住了,来之前,佩兰是真准备刀人的。

    “幸好,这位沈公子瞧着是个稳妥的人。”

    李念笑了,她左手连着链子架在桶外,右手撩动水波,轻轻扣在自己的额头上。

    她声音柔软,点了下头:“我料想你也会这般,还在想要怎么快些传信给你,免得你冲进来就下手。”

    佩兰是三年前被安排进长公主府的,就在李念想起自己前世记忆之后第二天。

    李念是打心底里信赖她。

    没想起前世之前,她确实过了一阵子不讲理的日子,用嚣张跋扈来形容,已经算是对她嘴下留情。

    这般做派,导致整个长公主府中,她还真没有几个自己人,退婚一事举步维艰。

    佩兰就是那时出现的,如同破云的一道光,给了当时心如死灰的李念以绝境翻盘的希望。

    佩兰此刻回眸看了一眼屏风外,见沈行之背对着两人老老实实坐在地上看书,又看看那条只有小娃身长的链子,目光落在李念有些青紫的手腕上,怜惜道:“这链子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这般沉重,手腕都压成这般模样,让人心疼。”

    李念笑着安慰她:“不妨事,也就是平日里坠着,硌着边缘,其实放平了也就那样,没多疼。”

    说完,她稍稍调整一下自己的身子,探头看向屏风后,眼珠子一转,附在佩兰耳边,极小声道:“你且帮我去查一下,这沈行之到底是什么人。”

    佩兰手里一顿,问道:“主子是觉得……”

    李念点头:“这两日我留心着的,他虽然自称六品的京察,但左右看去都不像。行事那般大胆且官派十足,举手投足之间的气韵,绝非寻常人靠提着气就能装出来的。这样的人,此时此刻出现在青州,又与我莫名其妙的栓在一起,很难让人觉得这只是个巧合。”

    佩兰抿嘴。

    她其实想说放心,链子另一头的人比什么人都安全,可偏偏在李念面前,她不能开口,只点了下头,轻轻道一声好。

    说完,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她声音稍稍大了些,故意让身后的沈行之也听得到。

    “说到这个,我去外面铺子买布帮您改衣裳的时候,见到了位熟人。”

    李念顺口笑问:“我在青州还有熟人?谁啊?”

    佩兰一边用葫芦舀起一瓢水,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屋外院子里,北息大声道:“林大人,您现在不能进去。”

    “北侍卫,你起开!”林建成声音无比急迫,竟直接喊起来:“沈公子!还有沈小公子!您二位什么时候出来啊,眼下这可是又出事了啊!”

    他又上前两步。

    北息两手抬平,背影已经贴在门上,映衬出一个身形。

    他声音越发寒冷:“林大人,您若再往前,别怪我刀剑无情。”

    林建成“哎呀”一声,着急跺脚,在门口转了两圈,伸着脖子道:“两位昨夜是不是去见了那个叫素月的男妓?他刚刚被青楼老鸨发现死在那屋里了。现下人一口咬死是你二位动手杀人的,你们倒是快些出来啊!”

    李念坐在桶子里,缓缓撑大了眼睛。

    她目光慢慢落在沈行之的背影上,就见他合上手中书册,轻轻放在一旁。

    不急,也不催,自有一股淡然感,似乎对素月的死一点都不奇怪。

    李念垂眸想了想,眉头慢慢收紧。

    她还记得昨夜沈行之是怎么警告素月的。

    他道。

    不说,则高枕无忧。

    说了,便会惹杀身之祸。

    李念忽然觉得,这个沈行之应该是比自己知道的线索更多一些。

    多到他能在那种靡靡之气的场合下,也能做出如此精确的判断。

    昨日风和日丽,今日天上飘着些许乌云。

    阳光从云缝里透出来,似乎镶了一层金边,颇有几分山雨欲来的意味。

    马车慢慢停在青楼门口,李念撩开车帘子望一眼,天光泄进车里,打亮她身上黛色的衣衫。

    那衣裳经由佩兰的手后,完全看不出是从胳膊下一直开到手腕的特殊制式,倒与寻常无二。

    沈行之也终于换下那件穿了两日,还带着几分泥土的素色衣衫,穿了件也已经改好的象牙色外衣,内里纹绣的银丝在天光下颇为华贵,衬得他更加清冷矜贵。

    青楼已经被府衙封起来。

    李念踏着脚凳走下,抬头第一眼就看到守在门口的衙役。

    她习惯性四下望一眼,还没迈步,就听见里面传出老鸨声泪俱下的控诉。

    “除了他们两人,还能有谁?我那可怜的素月啊,他们定是盯上了他身上那些值钱物件,不仅杀了人,还把人从头到脚都劫掠了个干净,大人啊,你得为我们这些可怜人做主啊!”

    李念越听越迷糊,她一边抬腿迈过门槛,一边小声问沈行之:“那素月身上带着的发钗值钱?”

    沈行之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相较长公主府,李念随手用的一只小小茶盏就是价值连城之物,那男宠头上顶多百两银子的发钗,实在是算不上值钱。

    而李念,那是真判断不出来。

    见过了现代社会机器车珠子的效率和速度,在高度机械化,万物可量产的地方生活了二十八年,她实在是觉得古人那些玩意,除了繁琐的金银制品外,都看着不太值钱的样子。

    而且这仅有的判断值钱不值钱的水平,也是在博物馆里总结出来的。

    她是真的根本想不起来素月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脸迷茫地问:“你说他身上东西值钱,哪一样值钱?”

    老鸨本背对两人,听到这话,立即转身,本打算好好数落她俩一番,却被眼前两人的模样和衣着,直接怔住。

    李念换了那身脏衣服后,身上这黛色男衣,裁剪得体,针脚细致,上面绣的大花团还是苏绣技法,各个角度看去,颜色明亮且不一样。

    而沈行之,傻子都能瞧出他衣裳那些暗绣乃是实打实的银线。

    老鸨一句话卡在喉咙里,脸白了又白,最后无端反问道:“你二人,为何要劫财杀人?”

    李念也被她问懵了,缓慢点头:“嗯,别说你,我也很想知道他除了那弹琴打香的本事外,到底还有哪里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