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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枷玉链 第113章 一码归一码,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私事

    诏狱里邵安拎着鞭子站在沈谦面前。

    他冷冷瞧着那张脸,许久不发一言。

    沈谦看他憋气,便火上浇油:“邵秋山,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可悲,那种情况下,你居然还威胁她?”

    邵安没动。

    沈谦不依不饶:“她说没有你就信……你用脑子想想,觉得你能问出来真话么?”

    邵安低下头,看看手里的鞭子。

    “我和她日夜都在一起,她趴在我胸膛上睡觉的时候,还不知道你在哪里呢。”

    诏狱中,滴水可闻。

    赵麦见情况不妙,赶忙退后几步,差人去请邵侯爷。

    他抬手擦擦额头的汗水,揪着另一人退出去几步。

    “赵大人,你这是?”那人不解。

    “你傻啊,这叫避祸。”他脚下越发着急,走的飞快。

    之后诏狱中发生了什么,只有沈谦和邵安两个人知道。

    邵思昌赶到时,邵安已经不知去向,鞭子被扔在地上,而沈谦依旧挂着,身上全是伤痕,吊着晕过去。

    邵思昌只觉得天旋地转,踉跄几步。

    那可是楚阳郡公啊!

    就算圣上给了话,那也是绝对不能用刑的人。

    跟在他身后的赵麦一看这情况,心里也凉了半截。

    几人七手八脚把沈谦放下来,慌慌张张出去找大夫。

    直到众人散去,邵思昌跌坐在草堆里,看着沈谦平稳的呼吸,自知五部联手参奏的大势已去。

    “您明知道,削藩已经迫在眉睫,为何还要……”

    躺在一旁浑身是血的沈谦轻轻掀了下嘴皮:“一码归一码,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私事。”

    邵思昌一愣,下意识跳起来:“你!你没晕?”

    沈谦没睁眼,抬手擦掉嘴角的血,饶有兴致道:“侯爷,几年过去,您眼力不行了啊。”

    从这话一出口,邵思昌的心就彻底掉入谷底。

    遭了,中计了。

    沈谦没事,但赵麦又吆喝又找人,不出半日,诏狱内外所有人都会认为他在这里受了刑罚。

    更关键的是邵安去哪了,他到底动手没动手,沈谦身上的伤是哪里来的,这些都已经变成说不清楚的状态。

    邵思昌抿嘴,呼吸急促,他想了无数的措辞,最终低下气,小心翼翼追问:“您身上这伤,是怎么来的?”

    沈谦缓缓睁开眼睛,笑着反问:“侯爷觉得呢?”

    他调侃:“这狱中方才只有我和邵安两人,我被拴着手脚吊挂着,他夺了赵麦的鞭子站在我面前。”

    沈谦微微勾起唇角:“至于接下来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晕过去了,不记得了,醒来就是这幅模样。”

    邵思昌觉得自己一股血冲上脑袋,手一下就攥紧。

    沈谦这是明着算计邵安啊!

    邵思昌张着嘴,深吸好几口气,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拱手道:“郡公,这件事您给个准话,您要侯府怎么做?我定尽力而为。”

    牢外大雨,牢里回荡着滴滴答答的雨声。

    沈谦手撑着地面,慢慢坐起来。

    他看一看站在边上的狱卒,和大理寺少卿,只一个眼神,两人忙往后退了几步,带上外面的牢门。

    沈谦注视着邵思昌,他低沉道:“侯爷若是管不好自己的儿子,我不介意多帮几次忙。”

    邵思昌抿嘴。

    他一头雾水,没跟上沈谦的思路。

    “邵安针对我,侯爷帮他铺路,这都无可厚非。官场本就如此,你针对就针对了,我沈谦没话说。”他声音越发寒冷,“但他将李念堵在酒楼里,逼她喂饭,质问她与我的关系……”

    沈谦盯着邵思昌震惊的双眸,冷笑道:“这就过了。”

    雨声阵阵,邵思昌光是想想就觉得背后极寒。

    他头皮发麻,嘴巴一张一合,半晌没说出句话来。

    邵思昌半生自认知行合一,没干过疯狂的事,下意识认为自己的儿子们最少也能是个有脑子的正常人。

    哪里会想到自家居然出了个有脑子的疯批。

    事情也做了,祸也闯了,眼下主动权因为沈谦这一身伤,明眼人都知道是又回到沈谦手里去了。

    邵思昌叹口气,他跪在地上,向着面前慵懒坐着的沈谦,叩首一拜:“求郡公放我儿一条生路。”

    沈谦垂眸看着他跪拜的模样。

    他们都是异姓公侯,按理说应该是站在相同立场上,托举皇家的人。

    古来侯爵多自傲,能对他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郡公做到这一步,并不多见。

    沈谦也不是要逼人上绝路,便故意将这件事举得很高,之后轻轻放下。

    “怎么处理,怎么做,就看侯爷您了。”

    他说完,趁着诏狱中没人,坐正身子,思量许久温声开口:“侯爷这一局已经输了。”

    邵思昌一滞。

    沈谦伸手扫开面前的干草。

    他捡起一旁的碎石头,在地上画出几条线。

    “五部联合起来奏刑部,这本身没什么错误,错就错在选人不对,时机不对。”他低声道,“赵麦绝非能成事之人,他在刑部遭了世家打压不假,但归根结底,是因为他自己认不清自己。”

    沈谦低声道:“他没有那个能担责的能耐。”

    说到这,他噗一下笑了:“邵二公子能落此难,赵麦可是功不可没。他眼前形势失控,不拦着邵二公子就罢了,还转身避祸去。”

    沈谦淡笑道:“侯爷,这样的人用不得。”

    这一席话掏心掏肺,把邵思昌听懵了。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沈谦继续道:“虽然侯爷已经尽力,用了自己手中所有的关系让世家这次都退避三舍,不插手此案,但侯爷可曾想过,若此案真成了,我沈家真的被压住了,之后呢?”

    沈谦指着邵思昌的眉心:“侯爷是聪明人,早就抽身,就算京城里闹个天翻地覆,也和你无关。”

    “但你想想,我沈家两代忠良,手里握着军权都被压制成这样,面上看着像是最大的藩被削成功了,实际上可未必吧?其余世家心里如何看待皇族?好不容易太平了十几年,侯爷是准备以此为契机再闹一轮呢?”

    邵思昌愣住。

    他确实没细想。

    削藩这件事是世帝授意,也给了他足够的权利让他大刀阔斧针对沈谦。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五部参奏之后,沈谦应该是反应最大的那个。

    是被逼进死胡同,挣扎求生,然后落下大把柄后,被世帝顺水推舟削掉。

    他确实没想到沈谦居然将计就计,自请下了大牢。

    如今他还一身是伤,将自家和世帝都架起来了。

    “圣上从来不是苛责功臣的人,他需要收回那些滔天的权势不假,但绝对不会放任有人对已经钉在史册上的功臣们,做这么出格的事情。”

    沈谦道:“邵候要是想抱住邵二公子,只有一个法子。”

    他竖起手指:“你自己把他绑了,送到甘露殿请罪去。给圣上一个台阶,也给邵候家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