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大明:嘉靖是我哥 > 第90章 宝衣台上真宝衣

大明:嘉靖是我哥 第90章 宝衣台上真宝衣

    周济着实是太过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受,一时沉迷其中,竟然连询问一下的心思也没生出来。

    好在一旁林潮生真正见过世面,直接询问出众人皆想要问的问题。

    “小姑娘,敢问何为宝衣台,何又为宝衣阁?你又为什么对我六人的称呼与旁人区分,改为了先生?小姑娘兴许不知,我林某今年也才二十有三而已,还远未到作先生的年纪呢!”

    这话语没能引起一丝一毫的笑意,因为一众士子都想要知道,他们这儿到底是什么样的规矩。

    将高傲的士子们作出第三次区分,怎么也要有让人信服的理由才行。

    “此处楼梯上去时候,就是宝衣台,我家公子不喜喧嚣,厌恶凡俗之辈,便设一处宝衣楼台,台中有一静室,名唤宝衣阁,只有学问超过旁人的学子才能够受到邀请,上宝衣阁观赏我家公子的珍藏,而才学超过旁人的学子,我哪里还敢随意称呼呢?只好称呼一声先生,小女子以后若是有字不认识,有诗句不通其中含义,还得请教先生,还望以后莫要推辞。”

    林潮生这等傲气的,最是受不得这样的追捧,他只觉得浑身舒泰,连带着看店铺之中所有伙计都觉得亲切。

    一旁又有个叫郑长丰的中年人,他阅历深一些,稍微能够不被这些感受阻塞,急忙又追问道“小姑娘,那何又为真宝衣呢?”

    众人眼前这恬静的小姑娘明显露出一副为难神色,蹙眉沉吟了许久都不好作答的模样。

    有没上榜,心有不满者,立刻就表露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大声喝问起来

    “倒是说啊!怎么,难不成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不好说?”

    那怯懦的,把头搁在大姑娘身后才敢将胆气放出来的小姑娘闻言,一只手抓住自家姐姐的衣袖,立刻回应起来。

    “自然没什么不能说,不好说,宝衣阁中盛放的自然也是宝衣!只是此等宝衣,我家公子说过,凡夫俗子,也不必去瞧,省的玷污我家真正宝衣!”

    “贱婢!敢羞辱我等?”有士子一听这话,心中虽然也不见得生气,但立即欲鼓动唇舌,想将其踩到泥里去。

    好在,那被抓着衣袖的恬静侍女颇识大体,也懂得回护,立刻用更高声音说道

    “并非羞辱诸位士子,宝衣阁盛放的宝衣,乃是真正不可复制,举世无双的事物,自然不能人人品鉴,只有真正能够懂得其中韵味的人才能够欣赏一二,而门口处对子这一关,已然有真正文采斐然之士子证明自己实力。”

    “区区对联而已,岂能评断一个人的文采?依我看你家主人,也不过一稚子的水平而已!”

    这言语,就十分伤人自尊了。

    然而并不等到一众侍女伙计说话,自视甚高的林潮生已然感到了十分不满。

    他根本不掩饰脸上的鄙夷神色,回头朝着人群便嘲讽道“稚童小道?我看不然吧,否则怎么会有人连稚童小道也作不好,却在这里狺狺狂吠呢?连像样的对子也做不出来,却叫嚣着小道不能测量才学,此等品学,还是莫要沾染诗词大道的好,否则到时候又要说一句,诗词乃小道不能测量才学,岂不玷污诗词又叫真正有才学之人恶心?”

    好家伙,林潮生一席话怼出去,旁的士子皆是七窍冒火八窍生烟。

    这就像是林潮生回嘴吐了一口老痰,却糊了一群人满头满脸。

    偏生这后面的人还没法子驳斥,原因也没旁的,而是林潮生,他就是第一,今日榜上的第一。

    这下子就有高傲之人暗自发狠,过两天自己必须也得榜上有名一回,也要开一次地图炮,否则这档子事情算是过不去了!

    “诸位士子,若有想看个热闹的,我家也不阻拦,诸位先生,还请跟随我上楼来。”恬静姑娘朝着六名书生露出一个不露齿的微笑,一手作出请的姿势,一手拽着更小的女孩。

    随即又当先一步,引领着士子前往侧旁,那靠近隔墙处有一门帘。

    布帘子遮挡的严严实实,里面还隔着一道门,原本一众士子认为,此乃伙计,长工日常起居的所在,现在看来,却并不是如此,一道直达上方宝衣台的楼梯,直接显现在所有人眼前。

    楼梯极为简陋,虽然横竖木板用铆钉打的严丝合缝,可踩踏上去之后,那咯吱咯吱之声,还是叫人有些担忧。

    不过这却也是正常的事情,就连青楼楚馆这等竞豪奢之所,其前往二三层的楼梯也是这般咯吱作响,可士子们有几个会因为担忧受伤丢命而不去的?

    如类似的情况,反而因为优越于旁人,自鸣得意间,六名士子还各自生出强烈的期待。

    小侍女在楼梯转角,能得见楼台光明之处径自便停止了引领的动作,示意几人自己上去。

    理由都不必给,几人自己便想的明白,这就好比家里的书房,库房,挂画房这等重地,如无必要,下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进去。

    而自己这等受到邀请的,明显类似于被主家认可的重要客人,这种角色,为什么被认可呢?因为才学。

    那种更上一层楼的被尊重,被敬佩,被礼遇之感,真叫人惶惶然又飘飘然。

    上有楼台,名唤宝衣台。

    台子上站立,去不得前半面,见街道人流之景,这却也无妨,因为低头俯视,直接便能得见,一众旁的学子仰望之姿。

    没有人能够拒绝这种感受,因为普通平民百姓,即便在街头也少有抬头看的,而就算是瞧见,也会迅速因为自己手头上的生计挪开目光,内中除了少见会有一丝丝憧憬之外,也不会有别的东西。

    而被同行仰望,则全然不同,因为大家都是士子,学的东西大差不差,都是四书五经,你读朱子集注,我读诗经卷释义,你有的我未尝没有,可能有别的渠道,我读的东西还多些。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超脱于你,我比你更优秀,我能站在台子上,你只能抬头望着我。

    试问,寒窗的士子们,十几年如一日,皓首穷经,有几人能用大毅力,克制自己人,能做到人前显贵而自敛呢?

    其中表现最为不堪的乃是孙勤,因为他不如旁人,家世不丰,读书底子不厚,祖上读书的种子并没出几个,到他为止才算是第二个举人而已。

    他贪婪的享受着这一切,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在感受八方朝拜一样,差一丁点就要放肆的狂笑出声,好在尚且有一丝丝理智把控住了清醒,但脸面上还是抽动着显露出扭曲与不自然,似忍而非忍,似笑而非笑。

    内心的畅快之感,激动之情被理智给勒住,他孙勤还只是一名举人而已,所以眼前这种感觉是假的。

    可假的又怎么样呢?考举人便已经这么难了,此生都不一定能得中进士,享受享受这般感觉又何不可呢?

    寒窗苦读十余年,难不成就为了享受这一刻钟?只要能够得中进士,岂不是能时时享受他人朝拜?

    ......大约就是这两样不断争论的心思在较劲。

    可惜天色着实不算早了,日暮西山,他的脸庞实在不能叫人看的清楚,否则那种神情,是一定能够做到令小儿止啼。

    “诸位先生,日头渐落,天色不早,还请先生入阁内一座,有清茶嫩笋供奉,有宝衣可供评鉴。”

    还是稚嫩,清脆的嗓音。

    这叫所有人为之一愣,这宝衣局主人,难道不该是一个非常厉害的隐士高人才对吗?为什么却又是一稚嫩童子的声音?

    林潮生始终是第一个有动作的,他走到阁门之处,一点儿也不犹豫,径直推开大门。

    阁中陈设简单,素净,仿效魏晋古风,只有团铺几案整齐摆放,两侧明窗已然关闭,后侧朝着街头的大窗却是打开,能直接瞧见街头之景,可见着有富庶人家已经开始点燃明灯,繁华之景色自阁外而来,却不扰其内宁静。

    四面墙亦有些许素雅装点,不甚名贵,也无字画,皆是似平安结,盆景修竹之类物件,若是要说值钱,可能就属有半截玉佩,看上去价值不菲。

    四处灯台已然点亮,因照纱用的特殊,射出来的光也非那俗气的红火意,而是直接与天牖处方才显现出来一些的月光相应和,显出君子高洁之意。

    (牖【you第三声】:古代窗户的读法,天牖指的就是天窗)

    这真正是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所在,古来多少文人都在追求这样的场景,如王维竹林月下独酌,如陶渊明采菊东篱下,如王安石飞来峰上登高望远。

    他们追求的是景色吗?在现今一众士子看来不是,他们追求的是那种意境,那种高雅中带着云淡风轻的超然。

    似曲水流觞,又似醉翁亭中醉翁之意不在酒,此情此景,乃是士子文人孜孜不倦追求事物。

    唯一有些违和的地方在于,正中央,有一件鹿皮大氅,皮质不错,制衣手法一般,可瞧见也有诗句提在上面,也有画作衬在内里,可因为鹿皮本身颜色,并不能让人看清楚,教之楼下衣物的华美来说,并不值得一提。

    这是宝衣?

    六人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有些不理解,这种衣裳为何会出现在这宝衣阁里。

    按照预想,出现在这里,辈主人家称呼为真宝衣的衣裳,应当极尽华美之能,镶珠戴玉也不为过。

    可这?

    “诸位先生请入座,先享用一杯茶水,解渴解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到一个更为稚嫩的孩童,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架子后面走出来。

    他手里拿着掸子,极为细心,极为认真的打扫大氅上每一处地方,而且极为小心的不让任何一滴汗水滴落在上面。

    “你应当不是楼下那些丫头称呼的公子吧?”

    周济按捺不住,首先发问。

    那小童手中动作一停,抱拳施礼“先生慧眼,她们说的公子,乃是我兄长,今日不在这里。”

    “吾等士子受邀,真正主人不在,却是何故?”

    “我兄长正在跟一位大儒智者,学儒家智慧,先生难得,不可不尽心竭力侍奉,请教,可兄长又喜好与人分享见识,分享所得,于是便委托我暂代他招待真正有才学的诸位先生观赏宝衣。”

    周济点了点头,勉强认同了这个答案,不过他绝想不到,这小童口中的兄长,也不过将要到七岁而已。

    (古代,哥哥年纪比弟弟大十几岁太常见了。)

    “你又叫什么名字?”林潮生忽然问道。

    “晚辈陆斌,年岁太小,还没有取字。”

    “你怎么不跟着先生学习?”

    “刚习完蒙学,学识不深,学不得更高深的学问。”

    “这件灰蒙蒙无甚出奇的衣裳就是你口中的真宝衣?”

    “正是!”陆斌表露出自豪,骄傲的模样,叫林潮生眼睛一眯。

    “奇在何处?宝在何处?”

    “此乃独一无二,不可多得之衣也!”

    “何故?何解?”

    “这件衣裳承载了一段故事。”说着陆斌从衣架后面,旁人看不见的角度拉过来一个画架。

    画架上有一幅画,鲜明青翠的颜色,令所有人都看得清楚。

    上面有一清瘦,身穿宽大衣袍,略披散着一些头发的读书人,捧着一个鹿皮大氅在一处竹林中等待的场景。

    可能是因为下过雨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画中人等待了许久的原因,他的旧靴子上已经沾染了泥土,素净衣袍上也沾染了许多干涸的泥斑。

    再下一幅画,有童子偶见,秉持善意,为这读书人持伞遮阳,递水解渴。

    再下一幅画,读书人一声叹息,盘膝坐在堆积的竹叶之上,大氅放在腿上,泼墨挥毫。

    再紧接着,那名唤陆斌的童子将放置鹿皮大氅的衣架往前挪了一些,叫人看清楚了上面的字迹。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