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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嘉靖是我哥 第7章 严嵩!

    陆斌一瘸一拐着,思索起自己的事情。

    这一瘸一拐嘛,自不必说,当然是自己老爹陆松干的好事。

    都说虎毒不食子,陆斌觉得自家这便宜老爹肯定比虎毒。

    所以当自己这副形象出现在老爷子面前时,老爷子差点没把老爹撵的窜高走墙,这却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老爷子和自己亲爹,今日一早就出发了。

    亲爹同志是个不耐烦的性子,又没那好心情问些什么,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更愿意带根绳子给人捆过来。

    好在,老爷子厉害的过分,集精明和老辣于一身,因此出发之前征询了自己的建议。

    因为以后还指着老爷子把老爹给治住,陆斌一点儿敷衍的意思都没有,他给出了三个建议。

    权财捆束其家族,名师捆束其亲友,术数捆缚其人心。

    老爷子得了这句话之后,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他当着自己的面对陆松说“吾家有此孙,若不兴,则阖家当斩也。”

    奇怪的是,老爹不仅对这种不吉利的言语没有感到不高兴,反而是哈哈大笑起来,一副这是什么好言语,喜庆吉兆一般。

    不过,对于老爷子,自己一向放心。

    也没得不放心之处,毕竟论老谋深算这方面,陆斌窃以为,将要对付的严嵩,于此时此刻还是不如老爷子的。

    此时严嵩在翰林院任职,而严嵩升任翰林院侍读的事情,杨廷和一票人马已经将事情通知过了朱厚熜先生。

    他本来对于这件事情没什么意见,但现在意识到杨廷和测度君权的本质之后,他觉得自己还是该有点儿意见的为妙。

    早先与自己说了,今日差不多得把杨廷和等一票大佬宣至文楼谈话,得把这茬事儿讲出来,表现出气成猪肝脸的样子,叫人晓得。

    否则,那种对于皇权太不在意的态度会过于明显,极有可能会引起杨廷和这种老狐狸的警觉。

    当时朱厚熜就在自己面前跳着脚的骂,骂这些老货人老成精,纯放权也不行,不放权也不行。

    争权,人家嫌你碍眼,不争,人家认为你别有用心。

    所以得有第二个方案,拎出来一个打手来跟臣子们打对抗赛。

    上一任皇帝,死鬼朱厚照先生,选了太监,武将以及他本人。

    很可惜,人家用血淋淋的教训告诉后来者,太监是不靠谱的,武将是不买账的,皇帝是绝对,绝对不能亲自下场的。

    盖子无论如何不可以被揭开,所有人都只能想法子捂盖子,就算你是皇帝也不成。

    所以,必须有人,有很多人出来站台,旗帜鲜明的站在杨廷和,站在势大的杨党对面才行。

    而严嵩,明显是一个足够好的人选。

    可该用什么方法来吊这个人的胃口呢?

    这个人,陆斌对他的认知,是他七十岁之后的人生,是那个老迈,昏庸,贪财,胆气尽丧,只求权财的严嵩。

    是只剩下谄媚上君之能的严嵩。

    是青词宰相严嵩。

    这与现如今,五十多岁,名誉尚且受到追捧的严嵩,一定有着极为明显的区别。

    换一个说法就是,现如今的严嵩正朝着后来的严嵩滑落,可毕竟还不是。

    简单的高官厚禄,不一定能够打动他。

    更何况,自己和朱厚熜关于高官厚禄方面的东西还拿不出来。

    自己把腰包刮干净,可能都不够送回礼的......

    琢磨间,陆斌发现一日天光已经过去了一多半,是时候去严嵩那里坐一坐了。

    ......

    严嵩府上,严嵩这个时候刚刚下值回府的他眸光深沉的坐在厅中喝茶,他相伴几十年的妻子欧阳氏也不能明白自己的丈夫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

    事实上,严嵩这个状态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从杨廷和邀请二度入朝为官,自己没有拒绝开始,从先帝时开始,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内心的阴霾一日比一日增多。

    那种委屈,愤懑,不平曾经在某一年几乎占据了他的内心,然后它们就顺利的转换成某种渴求,某种莫名其妙,混沌的渴求。

    严嵩认为自己并不清楚那种渴求是什么,但严嵩目前能够确认一点,那种渴求,实在不符合自己学习而来的道义,以及十年不做官的坚持。

    可这叫他有什么法子呢?他不服气啊,太不服气了!

    他严惟中二十五岁中进士,父去世守孝三年,母去世守孝三年,刘瑾当政罢官十年,又编修县志,学笔行文,自修其身,根本不差于任何人,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亦或是道德层次,他都有自信不输给任何人。

    可以说书里教的,关于一名儒士可以做的,应该做的,他都超水准完成了。

    但官位呢?该属于自己的官位在哪里?

    他能够接受杨廷和,毛澄,梁储这些资历更老,名气更大,谋算更深,能力更强的人占据最高的那些位置。

    但他不能接受,他的同期朋友,甚至晚辈后生,这些名也不响,更无能为的人比自己拥有更好的位置。

    原因也非常简单,你们在刘瑾时期不保持名节之范,不斗争,不反抗。

    我严惟中反抗了,保持住气节了,那凭什么是我严惟中官途上慢你们数步?

    更有资格做高官,做上官的,做阁老的不应该是我严惟中才对吗?

    思及此处,心中阴霾的感觉更深了,一股子着急的情绪沉淀于心中,几乎要打破他多年养气的功夫。

    “老爷,一个叫陆斌的人求见老爷。”

    “胡闹,怎可直呼人名?”

    “诶,老爷,非是老仆我不识礼数,而是那陆斌,实乃一小儿,乃未加冠取字一少年耳。”

    “那便更是胡闹,如此小儿,也来通报?驱走即可,本老爷事务繁杂,岂有许多时间,搭理稚童?”

    “可人家是...是...新任锦衣卫千户陆松之子。”

    严嵩目光一凝,片刻之后,问道“让他从侧门进来吧。”

    陆松......乃是那陆墀的儿子。

    这个人能力如何尚不能知,只是与今上关系绝对不菲,听闻其妻子乃是今上乳母,那么这般说来,过来的这个小子,便是今上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他代表着当今天子而来。

    当今天子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少年,他能够做到不被首辅杨廷和的气场以及势力所压倒,且曾吓唬过毛澄。

    而更加关键的地方在于,他让首辅杨大人改变了自己计划,整整提前了两日,便开始权争。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当今天子,虽然还没有天子的威仪,但凭借智慧,他仍是不可以被小看的人物,甚至于他严惟中认为,如果首辅大人再不去争权,那么皇权,就必然会在天子手中压倒臣权。

    如此天子,派出来的人,来找见自己,又有何目的呢?

    “小子陆斌,拜见严老大人。”

    严嵩的目光重新凝聚过来,古井无波的将眼珠子挪向了发声的那道稚嫩身姿。

    “小小稚子,若不是你家大人,曾与我有一面之缘,本官绝不会接见于你,既然是故人家幼孙,我却只好教训你一二事理,留你吃一顿晚饭,少顷教你归家而去。”

    “嘿嘿,严老大人家厨艺,我定是要尝尝,也求之不得老大人之教诲,若不是知晓我爷爷与您有几面的缘分,小子还不敢上门造访呢!”

    严嵩皱了皱眉头,果断拿出教训的口吻“吾当然不会叫你空着肚皮回家,但你这晚辈,也忒无礼数,岂不知递拜帖的道理?朝中官员,大多身有职务,大小事宜与朝堂有关着便不可怠慢,若吾今日有要事,不在府中,你岂不是要在我府外寒夜硬待上一夜?不惧尔家长者担心否?”

    “不打紧的,不打紧,小子最是有诚心,早便打算好了,一日不成便多来几日,总有成的时候,老大人总不至于一直不待见我。”

    严嵩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倒是一个既坚韧又无耻的小子“你既然来,便是有事要找我,不知所为何来啊?”

    “自然是学业上有疑,访师问友而不得,偶听爷爷提及过,学问之深,莫过分宜的说法,多方打听之下,这才来到您府上讨教。”

    严嵩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老夫中进士时,治本经为诗经,诗句之外,再无片字可解,若是与诗文无关,就莫要张口了,权且去问一问旁人的为好。”

    谁料陆斌点了点头,竟然回道“老大人,还正是诗文上的事,我诗文上有许多不求甚解的地方,正巧也需要老大人 多多提点。”

    严嵩目光沉了沉“那是有何诗句不解,权且说来吧,老夫或可一解,却不能保证。”

    “那晚辈便失礼了。”陆斌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但身上却还做足恭敬姿势,施一学生礼“说来也巧,这是太祖年前,文宪公宋濂一篇文章,名曰《送东阳马生序》其中有一段,晚辈实在不能体悟其中心绪,道理,老大人可否容我试诵一番。”

    “诵来吧。”

    “寓逆旅,主人日再食,无鲜肥滋味之享。同舍生皆被绮绣,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左佩刀,右备容臭,烨然若神人。余则缊袍敝衣处其间,”

    其实后面还有半句,但那半句,陆斌不需要他,故意没有提及。

    严嵩眼中神色剧烈波动起来,他当然明白陆斌的意思,也明白那最粗浅的不怀好意。

    可......他还是心弦发颤。

    “这一篇,心绪难解,老夫或可理解一二,可道理上又有何说不通透之处?”

    “我在想,既然宋先生求学辛苦如斯,他的先生不应当看不出来才对,前文中所述,冒雪求学,手足生冻疮,但他对待老师的态度是,色愈恭,礼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复,而文宪公周身之人,却又是富贵堂皇之人,玉佩,宝刀,锦绣,香囊,富贵家之子,官宦人之后,何独文宪公如此求学上进,品德高洁的人......”

    “够了!你到底要说什么!”

    陆斌眼神终于冰冷下来,脸上却还挂着一副微笑的模样。

    “晚辈,当然只是来求教啊。”

    “我......教不了。”

    严嵩双手打着颤,似乎心绪不宁,又似乎下定决心一般,好似一股凛然正气从他身上缓缓升起一样。

    “原来如此,既然如此,晚辈便不叨扰了,向学好学之心,小子还是有的,需得赶紧得出一个答案才行,不能纠结于此。”

    在严嵩略显一丝愕然的神情中,陆斌竟真的转过背部。

    陆斌脚步不放缓,步伐更是坚定无比,好似说要走便要走一般。

    可他心中却纠着,默默数着:一,二,三......

    “慢着,你这后生,当真是毫无礼数,老夫不是说过,要留你一顿夜宴吗?怎可失信离去呢?”

    这句话让陆斌心中当即一松,可随即涌上来的是一股子浓郁到无法化解的厌恶,憎恨,恶心之感。

    他此时此刻需要的是权欲熏心的严嵩,因为只有这样的严嵩,才拥有与杨廷和作斗争的欲望。

    可如果严嵩,那颗十年不仕的良心还在,那么陆斌就会喜欢他。

    这是非常矛盾的一件事情,陆斌自己也没想到,需要和喜欢居然是不能兼容的两件事情。

    可能与自己这个时代的老师,周清那死去的老头儿有关。

    哪怕,这个时代已经足够黑深残了,可就是让人经不住指望着,那种看上去迂腐又顽固的人能多出现一些,哪怕没什么本事,只能发出些许声音,哪怕没什么力量,只有死的勇气。

    严嵩或许曾经是这样的人,但,他不会是了,以后再也不会是了。

    他回首望去,不出预料,陆松见到的是一副复归于古井无波面孔,以及一双深邃的老眼,叫人不知道能看见什么,叫人琢磨不透想些什么。

    这与他之前情绪波动明显,神色一点儿也收敛不住的状态截然相反。

    然而陆斌知道,这才是严嵩,真正的严嵩。

    严嵩,七十岁之后靠儿子,七十岁之前,可都是靠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