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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春潮 Chapter98 咱俩的儿子

    从车站到小区,柏翮睡得并不踏实,怕压得连梓太累,腰上一直绷着劲儿。

    她发间的青提香又时不时地拢过来,近得连她的呼吸频率都清晰地印在他脑子里,在他的感知范围内,全是连梓的气息,柏翮能睡沉就有鬼了。

    到地儿落了脚,连梓把柏翮摇起来,就先拎着包进了家。

    换上棉睡衣就窝进了二楼阳台的沙发椅里,点开朋友圈欣赏下某些临开学还没写作业的朋友的发疯文学。

    第一条就是旺仔。

    「要不……明天再写?」

    底下评论回复都是一水儿的「+1」

    这条文案从放假第一天用到现在,一天比一天好笑。

    再往下刷两条就是小贾,图片里是一堆散乱的白花花的卷子山。

    「老师着急抱成绩,但你太干净了,我舍不得碰你」

    评论区简直辣眼。

    「季远:嫂子A4腰,冷白皮,真亏你忍得住啊哥」

    「【江知颐】回复【季远】:不光冷白皮,还是理科生」

    「旺仔:又幸福了哥,下次带着嫂子出来打台球」

    「【周宜】回复【旺仔】:你作业写完了吗?还在这儿晃」

    「褚珏:是舍不得还是自己不行,你自己心里清楚」

    「【小贾】回复【褚珏】:什么叫我不行?开学前一晚,我让你看看我行不行」

    几个男生玩儿得不亦乐乎,精神小伙那一套安排得嘎嘎板正。

    只是连梓没想到江知颐也会陪着玩儿这种梗。

    她指尖又往下划了划,视线扫过柏翮的名字,手指顿住。

    「柏翮:做的时候记得戴答案,别真搞出成绩」

    “……”

    怎么突然就上高速了!?

    其实柏翮挺少说荤话,尤其是当着女生的面儿,在朋友圈发疯也很少见,多半是闲的。

    小贾也跟见了什么新鲜事儿似的,回他,「哥!这么露骨,你不要命啦?」

    连梓臂弯环住双膝,下巴往毛茸茸的睡衣里埋了埋,突然想起今天柏翮在车上背单词,心里一紧。

    自己的原地踏步固然可怕,但柏翮的进步更让人揪心。

    他那么聪明都知道要努力了,她也不能偷懒。

    于是猛地从躺椅上弹起,小跑进书房,拉好椅子准备温书。

    指梢掠过书架,找参考书时,目光刮过一个厚厚的纯白色的活页本,眸光微动。

    她没有一个本子是纯白色的外壳。

    连梓抽出本子,坐回椅子上,指尖轻挑起书封。

    一整篇详细的生物知识点大纲映入眼帘,是电子版打印出来的。

    旁边标注了是哪本书的哪个章节,就连关联知识点在哪一页都标上了。

    背面是几道例题,方便理解知识点,还把过程详尽地附在了上面。

    此后每一页都是这个形式。

    连梓惊叹于这份笔记的专业程度,比市面上卖的那些没有人情味的教参更懂那些晦涩难理解的点。

    涵盖目前为止学到的必修一到选修一的所有知识点。

    总览过一遍,不知不觉就翻到最后一页。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浅色的木质桌板上扬出好看的光晕。

    米白色的纸张上,只有一行蓝黑色的墨水笔迹,某些撇那的笔画落笔落拓张扬,有锋有体。

    「下次还跑么?小白眼狼」

    -

    一周的时间一晃就过,二月中下旬,一中正式开学。

    柏翮照例带着纪检部在门口检查仪表,生物钟没调过来,起晚了,到校门口就直接进了保安亭,拎了把椅子出来,往那儿一坐开始补觉。

    纪检部几个干事对这哥的摸鱼行为见怪不怪,但对他包上那个晃晃悠悠的纯白小毛球感兴趣得很。

    谁不知道,他们潇洒落拓的柏大主席,最烦的就是这种晃晃荡荡的小挂件。

    约莫是去年高一下学期临末了那会儿,学校男生特别流行在篮球鞋上挂点小装饰。

    记得当时出了双鞋,鞋带上自带一个LoGo的挂坠,人家就以这个为卖点呢,柏翮可好,直接剪了。

    几人目光直勾勾落在他拉链上挂着的那个白绒绒上,眯了眯眼细瞧着。

    好像还有俩尖耳朵!?

    是个萌物!?

    拽哥现在好这口了!?

    没睡沉的某人被周围故作小声的窸窣声闹醒,恹恹撩起眼皮,视线不耐地刮了一圈,压着鼻音开口,“昂?”

    “耶咦!一会儿急了!快别看了!”几个男生咂咂嘴,狗狗祟祟地别过头。

    柏翮被扰得困劲儿散了些,换了个姿势,抬起右腿,脚腕儿搭在左腿的膝间,闲闲地坐在那儿,捻了捻手指。

    连梓刚走到校门口就瞧见这一幕。

    光秃秃的海棠树枝丫萧瑟,下面突兀地搁了把椅子,穿着纯黑色冲锋衣的男生下巴被领口掩住一截,懒懒靠在椅背上,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自己的指尖。

    架势活像刚杀完人,从刀尖抹了把血,放在指尖品血腥味儿的黑老大头子。

    这是学生会主席该有的样子?

    连梓提步走过去,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轻笑一声,“主席坐这儿收保护费呢?”

    视线里恍然出现一抹白,女生清甜的嗓音灌进耳朵,柏翮抽出神来,漆黑的瞳仁荡漾起零星的笑意,“主动过来搭话,是想让主席罩着点儿你?”

    连梓“嘁”了声,撂了句“用你?”,就收了眸光想走,肩膀兀自一沉,多了个纯白的斜挎包。

    “顺路帮我带回教室。”柏翮上身后仰了下,抬颌去找女生的视线。

    顿了顿,指梢勾了下包上的小挂件,压着音量低语一句,“注意着点儿,别把你儿子弄脏了。”

    唇角勾着的弧度混不吝的,他痞劲儿一上来,就是穿得板正的校服都压不住。

    连梓余光在周围打了个圈,确认没人听见后,侧身挡了挡,偷偷在他上臂捏了一把,继而装没事儿人似的,扭头就走,留柏翮在门口咬着牙一声不吭。

    预备铃刚响,柏翮就踩着点儿踏进后门,一看就是提前开溜了。

    班里热闹得很,江知渺周围聚了一圈人,围观她小兔子的照片,连梓也在。

    他扫了眼自己被随意放在桌上的书包,眉心低了一瞬。

    走近看见一个月没动的桌子被擦得干干净净,蹙起的眉心又舒展开来,乐了。

    见柏翮回来,季远发出新年的第一声狗叫,“哥!看我把你桌子擦的多亮!”

    敢情是季远擦的。

    不出一秒,某人的眉心就又低了下去,悠悠撩了眼斜前方的女生背影,舌尖刮了下后槽牙。

    白眼狼。

    上课铃响,温庭月抱着笔电站上讲台,周围聊闲天儿的林林总总的散开。

    开学第一节早自习没什么正事儿,各科课代表收作业,下课交给任课老师就算完成任务。

    温庭月也想闲着,索性就找了部纪录片放给下面的同学看。

    连梓收完作业坐回座位,发现柏翮的包还摊在桌上,眯了眯眼,“这包就这么放着?”

    某人低哼一声,勾起被压在最下面的白团子,“看看,你儿子被压得还有个狗样儿么?”

    连梓险些被他这副小媳妇似的娇俏模样逗笑,长舒一口气平复过后,淡淡应声,“狗模狗样的,明显是你儿子。”

    柏翮被气到轻嗤出声,骂他是狗?

    “那高低得是咱俩的儿子。”

    话音落下,那头没了回音,他才意识到好像有哪儿不对劲,又补了句,“毕竟同一个种族。”

    偏眸扫了眼身侧的女生,一双杏眼耷拉着,脸色不太好看。

    他脑子里过了千百个连梓可能会用来骂他的话。

    诸如“谁跟你有个儿子”“你想的怎么这么美”“你的神经病真该治治了”此类。

    唯独没想到她接下来说的这句。

    女生侧目对上他的视线,澄亮的眸底闪过一丝狡黠,“你的儿子,我的孙子。”

    刚刚那个瞬间,连梓的cpU都快干烧了,总算想出来了这么句狠的。

    多亏寒假在司清家待着,听唐有旻打游戏,电话那头的祁放经常这么骂他。

    唐有旻几乎是次次都被骂到还不了嘴。

    再看柏翮,连梓还是头一次见他的眼眶弧度能撑得这么开,快成江知颐那种小鹿眼了。

    整个人呆呆的愣着,那张轮廓凌厉的脸这会儿看着没一点儿攻击性。

    安静好半晌,眼底的不可思议渐渐消融,他才彻底笑开了,眼角眉梢都是明亮的笑意。

    连梓每次都能精准踩在他的笑点上。

    现在熟悉了,隐隐觉得能猜到她的路数了,她又换了条路子。

    开始往流氓的方向发展了。

    这套路在男生里挺常见,但一般都只有他管别人叫儿子的时候,今天被一小姑娘狠狠占了把便宜。

    还是他喜欢的小姑娘。

    “我还得喊你声爹?”

    连梓睨了他一眼,“叫我声爹怎么了?反正都是一个物种。”

    柏翮被她逗得笑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怎么能用这么好听的声音说出这种不讲道理的流氓话?

    适逢下课铃响,连梓清点完英语作业,起身放在桌上齐了齐,抱在怀里,踢了踢柏翮的小腿,“腾个地儿,我要出去。”

    他缓过一会儿,敛了些笑意,上身懒懒后倚,顺带着椅背都跟着后仰,抵在最后排的书柜上,仅用后排的两个椅子腿做支撑,从自己身前给她让出来了一条空道儿。

    “请吧,小流氓。”

    男生笑得干净纯粹,很有感染力,饶是连梓这会儿舌尖都咬疼了也没忍住笑了下,“照你还差点儿。”

    临走之前还朝他桌面抬了抬颌,“记得把包拿下去。”

    柏翮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儿,直到消失在后门拐角,才悠悠散散地收回视线,转而落在桌上。

    连梓那么在意他这包干嘛?

    他撩起背包带,顺势往上提了提。

    少了背包掩映,被垫在下面的淡绿色本子才露出一个角。

    想都不用想这本儿是谁的。

    柏翮不自觉勾唇,捏着本子往外抽,掀开封皮,里面天书一样的英文字母蹦出来,晃得他脑袋疼。

    密密麻麻的全是英语语法笔记,但又很有规律。

    纸张边缘还贴了索引贴,每个模块的语法都仔细地列在上面,甚至还在他错过的某些语法旁边标了星号。

    柏翮笑了下。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还错过,考试都是蒙的。

    像怕他不看似的,还用彩色的水笔在旁边画了小表情,底下还附了各种阴阳怪气的话。

    「只有笨蛋才会错第二遍,对吧?(?????)」

    「都给你列出来了,再错就不合适了吧?(?°?д°?)」

    「这个都学不会,你年级第一的脑子也不过如此啊?( ?°? ?° ?)」

    他指梢轻戳了两下她画的小表情,咬了咬下唇。

    这么可爱,不要命了?

    一页一页地往后翻,字迹越到后面就越狂野,前面还板板正正的,一眼就能看出是笔记,到最后几页已经快成诅咒了。

    柏翮还想看看她还能把字写到多变态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页了。

    页脚用黄绿色的荧光笔写了三个大字,他就是想看不见都难。

    「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