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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得意千金裘 第104章 水能载舟

    夜色如浓墨般深沉,万物尽被幽暗所笼罩。

    承元帝微微侧首,目光从太监总管李进朝身上一扫而过,沉声道:“怀王还未回来?”

    李进朝急忙小步趋前,深深躬身行礼道:“陛下,怀王殿下尚未归来。”

    承元帝微微皱起眉头,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他轻轻摩挲着手中那温润的玉扳指,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怀王这般举动,莫不是有意怠慢,想要耽误朕的祭祀大典?”

    李进朝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小心翼翼地说道:“请陛下息怒。实则是昭王殿下突然失踪,诸位殿下心急如焚,这才一同外出搜寻。而且此次祭祀之礼提前,诸位殿下也都并不知晓,还望陛下体谅。”

    此时,一旁的筮天瑞插话道:“李公公此言差矣。祭祀之事,关乎我大邓国运之兴衰,关乎陛下之万寿无疆,岂能因私情而有所延误?此等大事,自当以国事为重,个人之事理应暂且搁置。”

    李进朝一时语塞:“这……”

    郁伯言一直静静地伫立在一旁,此时他微微向前一步,对着承元帝拱手道:“陛下,李公公所言也不无道理。诸位殿下重情重义,昭王失踪之事确实紧急。虽祭祀之事重大,但殿下们的情谊也令人动容。况且他们平日里对陛下忠心耿耿,此次确是事出有因。”

    承元帝听郁伯言这般说,脸色稍显缓和:“罢了,朕也并非不通情理之人,这次就不予追究了。”

    筮天瑞瞥了一眼郁伯言,他那本就冷峻的面庞此刻更是阴沉得仿佛能滴下墨来:“陛下,祭祀之礼,关乎国运,又与长生之事紧密相连,时辰必须精准,不容有丝毫偏差。每一刻的延误,都可能动摇国家的根本,还望陛下三思啊。”

    承元帝闻言,双眸微微眯起,似有两道寒光从中射出:“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再等怀王等人了,一切按照既定的规矩,子时一到,即刻开始祭祀。”

    筮天瑞微微一笑,微微躬身应声道:“陛下圣明,此举顺应天意,定然能够护佑我大邓国泰民安,陛下万寿无疆。”

    太监总管李进朝目光扫过祭坛之上那些无辜的身影,心中滋味复杂,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而郁伯言,半边面庞隐没在暗影之中,表情模糊,难以揣测。

    彼时,云贵妃带领着一众妃嫔迤逦而来。

    承元帝的目光随意地扫了过去,待触及云贵妃时,不禁微微一滞。只见她身着一袭织金绣凤的华贵宫装,颈间悬垂着的随侯珠,仿若汇聚了天地间的灵气,在月光与火光的交相映照之下,华彩熠熠。

    承元帝眉宇间倏地闪过一丝阴霾,旋即轻轻抬起手,示意云贵妃上前。

    云贵妃款步上前,轻施一礼,温婉道:“陛下,臣妾听闻今日举行祭祀大典,特来此为陛下祈福。”

    承元帝的目光紧紧地锁在那随侯珠之上:“此珠你是从何处得来?”

    云贵妃微露惊色,她轻轻抚摸着那随侯珠,细声说道:“回禀陛下,此珠乃是臣妾入宫之际,家中长辈所赠……”

    此语一出,承元帝的面色骤然剧变。

    他猛然扬手,“啪”地一声脆响。

    一记耳光重重地甩在了云贵妃的脸上。

    云贵妃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耳光打得身形踉跄,她捂着那发烫的脸颊,声音颤抖地说道:“敢问陛下,臣妾究竟何错之有,竟要遭受如此责罚?”

    承元帝怒目圆睁,手指着那随侯珠,厉声喝道:“此珠乃皇室至宝,封禁于库,岂是你家中长辈能够轻易得到的?”

    周围的妃嫔们见此一幕,皆吓得噤若寒蝉。

    此时,太监总管李进朝面色煞白,强自镇定,上前劝谏:“请陛下息怒,大典将至,望陛下保重龙体。”言罢,他的目光偷偷地瞄向那随侯珠,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郁伯言听到这边的动静,也抬眼望了过来。

    他的目光在触及那随侯珠的瞬间,微微一凝,随后缓缓开口道:“陛下,臣看着这随侯珠有些眼熟。臣记得,这好像是十多年前梅妃之物。当年梅妃难产,香消玉殒,陛下您痛心不已,便将梅妃的所有遗物封禁了起来,这其中就有这颗随侯珠。”

    承元帝微微沉默,眸光微微敛聚,似想到了什么。

    此刻,云贵妃已吓得瘫软于地,泪如雨下,哭诉道:“陛下,臣妾实在不知此珠来历,求陛下明鉴啊。”

    承元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寒声道:“此事朕必追根究底,若你与梅妃之事有所牵连,必严惩不贷!”

    夜风轻拂,带着几分凉意,夙鸢心头一凛。

    她万万没想到,那随侯珠竟是梅妃之物,那梅妃和姜娘子又是什么关系?

    彼时,天际边骤起一阵马蹄声,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至。

    李进朝眸光一闪,心中暗揣,莫不是怀王回来了?

    他微微向前探出身子,伸长了脖子,目光急切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承元帝听到这声音,从对梅妃的深沉思绪中抽离,眉头轻蹙,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深邃。而夙鸢也微微抬起头,此刻若是李元狐等人回来,或许能为自己带来一线生机。

    郁伯言忽然开口道:“陛下,昔日臣初见陛下时,曾有一言相告,陛下可还记得?”

    “什么?”

    承元帝显然已经将那话忘了。

    夜色已很浓。

    郁伯言喃喃道:“陛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话音方落,马蹄轰鸣,尘土蔽天。

    一群身着鲜明铠甲的身影宛如破晓之光乍现,直逼祭坛而来。

    承元帝神色骤变,猛然挥手,沉声喝令:“速探来者何人!”

    然而,为时已晚。

    “昏君!你为一己私欲,滥杀无辜,今日便是你的末日!”叛贼首领怒喝,叛贼数万人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承元帝面如土色,惊怒交加,未料祭祀大典竟成生死之局。

    他惶恐呼道:“护驾!护驾!”

    侍卫们方才惊醒,纷纷拔剑,围成铁桶之势。

    筮天瑞则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口中喃喃:“完了……彻底完了……”

    郁伯言于乱中不乱,退后一步,被其亲卫队紧紧护持。他看了祭台之上的人,下令道:“速放祭台上无辜之人!”

    承元帝目睹此景,心中疑云骤起。

    他怒目圆睁,直视郁伯言,声音冷冽如冰:“郁伯言!你竟敢背叛朕,意图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