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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台 第85章 不好意思

    谢陈并未一刀将火仙炉劈为两半,这个炉子,一会还有大用。

    可卢洞实无可避免受到牵连,炼丹炉是他的法器,心神相连,与手足相通,生出了破损,他自身也受到反噬,嘴角溢出血迹。

    “孤注一掷,却还是被他逃脱……”,卢洞实万念俱灰,最强的手段也没有效用,这样下去,失败只是迟早的事。

    “还不打算认输?”,谢陈嘴角噙起一抹笑容,正好,卢府书生死不悔改,他也能放手施为。

    这个人,和岳云举同气连枝,曾参与屠魔,对自己有很深的敌意,决赛刚开始,就试图与许长银联手,一同压制,既然这般强硬,不服输,那就打到他心神溃败。

    “风虎渡神庭!”,卢洞实还在冲杀,用出了另一种强大术法,是风师裂魂诀的变招,取自风从猛虎意境,招式大开大合,紫色道光化成一头二百丈高大的虎王,周围有罡风呼啸,盘踞,威风凛凛,对着谢陈拍掌,空气发出炸响,威力很强。

    谢陈意动,施展象通拳术,兽王精血沸腾,昔日的玄檀虎再现神威,黑色毛发发亮,仰头发出一声怒吼,与紫色的虎王搏杀。

    两只巨大虎掌碰撞,光焰炸裂又消散,“吼!”、“吼!”,两声吼叫,这两只庞然大物撕咬在一起,地面都在颤动。

    “玄檀虎毕竟不是妖兽,血脉力量薄弱,不是对手”,谢陈看出了问题,黑色虎王在败退,这只老虎,只是年长,尚未开启灵智修行,谢陈借用其血液,揣摩出虎奔拳术,已是极限,现在用华光支撑其威,强行幻化成百丈大小,也比紫虎小了一圈,身形孱弱,徒有其表,精血无法再支撑长时间战斗。

    “等以后有机会寻找到一头真正的虎王大妖,猎取精血为你补充”,谢陈召回了黑虎虚影,仅这片刻功夫,已经伤痕累累,快要消散。

    卢洞实催动紫虎继续杀来,巨大獠牙还未临身,罡风就将谢陈的长发吹散,他身形几乎站立不稳。

    “只是黑虎不敌,我还有别样手段!”,谢陈冷哼,一时兴起,倒落了下风,他举拳挥出,刈字诀运转,白虹箭矢冲击,纯粹的杀力,让紫虎也感到惊惧,眼神不再凶狠,生出了退缩。

    可已来不及,白虹锋锐无匹,一下子就切断了两条巨大獠牙,从紫虎嘴角擦过,贯穿了它的身躯。

    砰!

    不可一世的虎王破散,紫色光焰纷飞,这里有大片光雨飘洒,景象瑰丽,而谢陈亦同时动身,穿过雨雾,出现在卢洞实身前。

    一拳探出,仍旧是玄檀虎奔,虽然虚影孱弱,可用在拳术上,经谢陈宝躯催动,威力堪称无敌,卢洞实隐约看到谢陈的整条手臂都化作虎掌,狠狠拍击在自己胸膛。

    沉闷的撞击声中,白袍书生再次吐血,肋骨也断了几根,和许长银的待遇差不多。

    “我就不信,不能让你断骨!”,卢洞实发狠了,疯狂反攻,不管自身伤势,宁愿用断臂换取谢陈一条手臂骨折。

    “这种狠劲,有我当年一丝风范”,谢陈终于有了些欣赏,卢府多山,书生也有几分硬气,不像辛江府小官人,骨头疲软,“但也只是无力的怒吼,终究改变不了结局”。

    谢陈的拳太重,卢洞实都怀疑,这个对手是否真的尚未破境,怎能做到这一步?

    又是四十招舍命厮杀,谢陈终于染血,可卢洞实更严重,遍体鳞伤不足以形容,左臂折断,胸膛塌陷,一条腿也在弯曲,血液顺着衣袍滴落。

    “你已经胜过许长银”,谢陈由心赞叹。

    卢洞实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痛感麻痹,甚至听不到谢陈言语,满脑子都是杀敌,他一掌打来,能劈碎山头,可谢陈单手挡下,一脚踢出,卢洞实倒飞出去几十丈,重重摔落在地。

    谢陈赶来,卢洞实突然生出一股力气,打出一条紫色光束,撞在谢陈肩头,他闷哼一声,脚步停顿。

    白袍书生甩臂扫来,谢陈被打中,横移数步,脚下靴子在地上摩擦出两条黑色印记。

    两人再次拼斗十招,谢陈抓到机会,一记猿王开山,卢洞实背部拱起,四肢向后直伸,从火仙炉的断口中飞进炉体,撞击在金属炉壁上,彻底失去战力。

    “呼、呼……”,卢洞实躺在地上喘粗气,全身骨骼像散架,找不出一块好肉,血液在地面汇聚成小水洼。

    谢陈也走了进来,看到卢洞实终于清醒,痛苦不堪,不断点头,“好,认清了现实,现在就是收取战利品的时刻”。

    “你大胆!”,卢洞实猛然醒悟,大声呵斥,堂堂割阙山嫡传,居然想要明目张胆勒索自己这位卢府的弟子,不要脸面了吗?

    “不要以为我是许长银那种软脚螃蟹,告诉你,我不可能妥协!”,卢洞实喊声很大,炉体内都在翁鸣,可惜,洞口早被谢陈施法封堵,声音传不出去。

    谢陈连连点头,“明白,明白,你和虺霸王一样,全身都是硬骨头”,他随手取下白刀,悬在卢洞实身体上空,轻轻松手,刀身穿透了他身躯,插入地面。

    “啊!”,卢洞实惨叫,谢陈使诈,白刀上有很多细微光芒闪烁,是刈字诀所化,犹如千刀万剐,撕裂筋肉,实难忍受。

    “只是要你知晓,当前形势是我在主导,不要装作好汉,水火不侵”,谢陈再次露出魔神般的笑容,在威逼。

    卢洞实破口大骂,“做梦,想要我交钱保命,没门!”。

    谢陈蹲下身来,手掌拍着卢洞实脸庞,轻声说道:“这里又没外人,谁能看到发生何事?只要安心配合,不会让你丢脸的”。

    卢洞实嘴唇颤抖,他总算想通了,为何谢陈被扣押在火仙炉时,不将炉子劈开,而是在炉壁上切出一个洞口,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狼子野心,何其歹毒!

    “考虑清楚,交钱两清,旁人也不会知晓此间事,出去后,你依旧是万众敬仰、敢于向魔头出手的少年英杰,即使落败,还能享受无上荣光”。

    “一意孤行,我就砍碎这个破炉子,让你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迫退赛,连第十名也得不到,岑谅也能得个第九,你却只能黯然神伤”。

    谢陈娓娓道来,将利害讲解清楚,一边施加压力,一边循循善诱,落在卢洞实眼中,就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魔头,该杀!

    “想想看,当平府、流霞宗、大罗殿先后退赛,你一路辛苦到此,机会大增,如果半途而止,想来就令人心伤,如果淘汰出去,许长银也能混个不错的席位,这样一来,丹斤府、般若汤和辛江府一骑绝尘,在选拔赛上出尽风头,你卢府呢?平白丢失大好局面,起码三年内名声都要被压盖一头!”。

    谢陈越说越激动,恨不得掏心掏肺,唾沫星子都喷溅到卢洞实脸上,他好似真的在设身处地为卢府考虑,“七府间不太平,明争暗斗,卢府今年失利,很可能造成一系列可怕后果,往往看似简单的因果,才会引发大祸,如,一个无名散修因此转投水帝宫,百年后修为有成,会对你卢府操戈,损失重大,无法想象!”。

    卢洞实脸色变幻,他默默沉思,不再言语。

    谢陈轻轻点头,“看来你已经听进去我的劝告,再考虑考虑,不会吃亏的,反正无论如何选,我也得不到好处”。

    “你放屁!”,卢洞实又不傻,如果有力气的话,真想一拳砸在谢陈那张老脸上。

    场外,一众人都在好奇,谢陈将卢洞实打入火仙炉,他自己也尾随进去,此时,十丈高的巨大炉子倒扣,两人身影被遮蔽,也没有打斗声音,他们到底在里面干什么?

    “我孙苦矣,遭小魔头虐打,此仇必报!”,卢府老先生须发倒张,宛如发怒的老狮子,如果卢洞实有个三长两短,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晁措和刘岩都在好奇,“里面很安静,难道谢陈已经杀了卢洞实?”,晁措脸色凝重,选拔赛上,所有教派子弟都可以死,卢洞实不行,他来自七府,一旦身陨,会在北境引发惊天波澜。

    他抬起脚,就要过去查看,刘岩开口说道:“以谢陈的风格,就算要杀卢洞实也不会遮掩,这样做肯定有隐情,还是再等等看”。

    晁措感觉刘岩说得有道理,就安心等待。

    其余两处战场热火朝天,龙神女和虺霸王还是难分胜负,杀到天空变色,气势惊人,罗鱼让和般若汤领队的对决也相当精彩,两人是在全力出手,决意分出高低,一击就覆盖大片地域,无人敢擅自靠近,唯独这里,诡异地安静。

    过了很久,卢洞实终于开口了,“我是为师门长远大计考虑,愿忍辱负重,继续决赛,绝不是贪生怕死!”。

    谢陈使劲翻白眼,心中嘀咕道:“谁愿意听你这些鬼话,是否求生我也不在意”,此时,这里只有他二人,卢洞实一脸书生矜持,努力为自己树牌坊,做给谁看呢?

    不过,谢陈也不打算继续刺激他,这个人和许长银不一样,有点死脑子,万一驴脾气上来,演一出宁死不折的把戏,就弄巧成拙了。

    “拿来吧”,谢陈伸出手掌。

    卢洞实惊诧,“你不开价,我拿多少合适?”。

    “卢府嫡系传人,价值连城,给多少也不为过,莽撞开口倒显得谢某没诚意,你自己决定”,谢陈脸上都笑出褶子了。

    卢洞实像吃了老鼠屎一样难受,都这种时候了,谢陈还给自己戴高帽子,绝口不提赎金,让自己拿,这可一时作了难,拿的多了,心疼,拿的少了,不是自己看轻自己?

    “唉,这样耗着终究不是办法,还需尽快出去”,卢洞实深感无奈,怎就摊上这么一个无赖?

    不得不说,小书生很有诚意,一下子就取出了好几件宝物,有一支赤红色毛笔,是卢府的仙材打造,超越了翠仪境,很不俗,颜色也讨喜,还有一方雷击枣木制作的镇纸,灵光四溢,注入华光,能变成板砖大小,用来对敌最为合适。

    谢陈爱不释手,这两件宝物在手,多少也像个读书人,浑身匪气都弱了几分,此外,还有两颗紫色仙果,也不错,可以用来补充消耗。

    “你做什么?我身上只有这些,再无别物!”,卢洞实悲愤大叫,“还有两颗仙果在第二关时被许长银借去抵债,哪里还有多余?”。

    可谢陈依旧伸手,脸色不善,“许长银清楚告诉我,你还有一颗紫雷果,是一株一千五百年的老树凝结,药效惊人,还敢藏私?”。

    “难道你自己的命,卢府的门面,值不得这颗果子?”。

    谢陈声音冷幽幽,认为卢洞实在耍滑,不诚实。

    “那个孬种!”,卢洞实咬牙切齿,对许长银充满恨意,自己的家底全被抖落出来,这还怎么玩?

    “真没有了,那颗仙果我在进入决赛前炼化,用来提升修为,现在除了几铢萤金,什么也拿不出来!”,卢洞实要被逼疯,眼神开始不正常。

    谢陈极为不满,喝道:“穷鬼!还不如许长银,他交出了两件合汇境宝物用来抵命,难道你连这些东西都没有?枉为卢府弟子!”。

    书生委屈地瘪嘴,转头破口大骂,“又是许长银这个王八蛋,老子帮了他多少次,暗中在这里陷害我!”,他心酸,心痛,浑身颤抖,钱物两空不说,赎金也被那小子提高了,现在哪里能找到合汇境宝物用来赎命?

    谢陈不依不饶,“我不管,你今日必须再拿出一些东西,不然就是自己看轻你的卢府嫡传身份,说出去让天下人耻笑”。

    “你他娘的……”,卢洞实被逼的爆粗口,可想有多气愤。

    吱,白刀拧转,在卢洞实体内转动一圈,他的血肉都被搅碎,痛到无法叫喊。

    谢陈冷笑,“给你指条明路,出去借钱”。

    卢洞实脸上都是冷汗,可谢陈的话更让他心颤,这个魔头,敲诈许长银时也曾来过这样一手,当时他还嘲讽,这才多久,他也沦落到这一步了吗?

    “你的面子,或许还能值些钱,快去,无论是谁,我只认宝物灵药,交出来就两清”,谢陈不断催促,还贴心说道:“反正在这炉子内,外人看不到,不用在意丢脸”。

    “即使感到过不去,还有许长银陪伴,他都交了两次赎金,比你还惨一些”。

    谢陈的话如魔音灌耳,既有威胁,也有劝导,卢洞实见了鬼一样,居然开始心动,莫名觉得有道理。

    他蹒跚站起身,走到壁炉上的缺口处,探头探脑张望。

    晁措心中大石落地,看到卢洞实还活着,长出一口气,往这边走来,还大声问道:“卢洞实,你如何了?”。

    卢洞实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身后还有谢陈用刀抵在后腰上,他一动不敢动,忙招手道:“晁措,快来,有事请你商议”。

    “难不成是请我调解他和谢陈的纷争?”,晁措狐疑,转而微笑点头,如果他能成功劝解两人放下矛盾,对自己的形象大有益处,在七府中也能露脸。

    “许长银强行平事,被谢陈逼退,颜面扫地,我今日若能成,也算压过辛江府一头”,一想到此处,晁措脚步轻快,脸上笑容不断。

    卢洞实退回炉体内,擦去额头汗珠,今日事,算是有人收尾了。

    谢陈面色古怪,罕见地多了一些不好意思,没想到卢洞实呼朋唤友,把晁措给叫来了,这个丹斤府的小郎君,温润近人,关系还算可以,撞破这一幕,影响实在不好。

    “卢洞实,这就是你请我来商议的事?”,晁措暴跳如雷,脸色铁青渗人,看着赔笑的白袍书生,还有一边傲然站立,白刀拄地的谢陈,他真想给自己两巴掌,这叫什么破事?上赶着往这边来,还想调解矛盾,屁,都是幌子!

    “你们俩真不是商量好的,一起诓我?”,晁措都要产生幻觉了,头脑晕乎乎,幸存的一丝理智告诉自己,谢陈和卢洞实真是能掘对方祖坟的仇敌立场,不是在合伙敲闷棍。

    谢陈微笑,“没想到他把你召来了,纯属意外”。

    卢洞实迫不及待,“晁措,我是在借,放心,大赛结束后第一时间归还!”,他拍胸脯保证,补充道:“许长银也借有我的,你不放心,可以直接找他讨要!”。

    谢陈撇嘴,“屁大点事,还整出三角债来了”。

    晁措气度无法保持,手指颤抖,指指卢洞实,又指指谢陈,感觉一口闷气憋在胸口,头晕眼花。

    “以后但凡你参与的事,我再凑热闹就是乌龟蛋!”,晁措对着谢陈嘶吼,他简直要疯了,比卢洞实还要最先崩溃,着急忙慌赶来,就是借钱给人交赎金?一旦传出去,他脸面都不知往哪放。

    “给你!”,晁措对着卢洞实扔出四株仙草,头也不回地走了,正如他火急火燎地来。

    卢洞实大喊道:“记得替我遮瞒,不要外传!”。

    “你们都是混蛋!”,晁措闷吼。

    谢陈摸着下巴,得,这下得罪了小郎君,以后万一再有摩擦,少了个话事人,平白多流血。

    “可以出去了吧?”,卢洞实眼巴巴看着谢陈将四株仙草收下,语气有些幽怨。

    谢陈满脸笑容,比高楼上的老先生还要和蔼,亲切地搂着卢洞实肩膀,一同走出火仙炉,说道:“你看,这样多好,动刀动炉子的,伤了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