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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台 第91章 一脉相承

    谢陈的选择出乎意料,太多的人不理解,发出质疑,无法推测其内心想法。

    人群在嗡议,显得嘈杂。

    “魔头这是何意?不去争夺第一,而甘愿屈居三号柱?”。

    “难道他自认为无法比肩女武神和黑裙仙子,所以在避让?”。

    “不,依我看,他受伤太重,恐怕无法再战,所以求个安稳,不敢继续去厮杀!”。

    议论声太大,众说纷纭,不过,到现在还认为谢陈孱弱的想法被遭受痛批,“魔头虽恶,但也称得上好汉,血火里杀出来的硬骨头,明显在赛场称尊,谁敢质疑?”。

    到最后,大家一致认为,这是谢陈自谦,不愿和两名女子动手。

    人群中,一个浑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妖冶天女发笑,昙花一现,空气暗淡,“还算是有些眼力”。

    只有龙神女和罗鱼让不喜,明显不高兴,女武神性格豪迈,大声喊道:“魔头,滚去一号柱!”。

    谢陈的实力有目共睹,他这样大剌剌坐在三号柱上,不是故意恶心人么?遍观决赛场,现在也只有她和罗鱼让能造成阻绊,但大概率还是不敌,谢陈这样行径,就是在针对两名女子,赤裸裸的讽刺。

    黑裙仙子也罕见地动怒,美眸中有怒火燃烧,第一算不得什么,丢就丢了,可谢陈有心羞辱,让人恼火!

    “不去,前两名让与你和罗仙子,我在这里挺好”,谢陈乐呵呵回道,雪白大牙都露出来,他真心谦让,没有别样心思。

    可落在旁人眼中,这就是在讥讽。

    龙神女脸色阴沉,“下来,我要和你决斗!”。

    谢陈忙摆手拒绝,“不打,体魄尚未恢复,需要休养”。

    “需要多久?”,龙神女咬牙切齿。

    谢陈沉吟片刻,认真道:“至少五天!”。

    龙神女都被气笑了,怒骂道:“这个无赖!”,让他休养五天,决赛早就结束,还打个甚?

    “不与他一般计较,我们自行比试,无意争夺名次的也就权当修行几天”,罗鱼让轻声说道。

    围拢而来的参赛选手愤愤而来,怄气而走,皆被谢陈搞得光火,他不去一号柱,倒让众人不能自已,连龙神女和罗鱼让都不好意思登顶,其余人谁还能厚着脸皮去抢?

    “这家伙,真是出类拔萃”,高楼上,吴九酝也不再淡然,嗔怒一句。

    身旁,萧鹤年玉服高冠,身形如鹤舞长空,他也被逗乐了,忍不住打趣道:“去年联赛上,他那师侄女尹弱也是夺了个第三,难道谢陈是有意延续割阙山门风?”。

    卢府的老先生猛然想通,大力拍击膝盖,喊道:“经你提醒,我想起来了,割阙山似乎还真有这个坏毛病!”。

    “老祖,快详细说说”,卢府的一众年轻弟子纷纷开口,催促询问,想要知道真相。

    老先生一捻胡须,回忆道:“我年少时,白魔的四弟子也曾参赛,那一届,他也是压盖赛场,却最后止步第三”。

    “不止,老夫年长,清楚记得五百年前,白魔大弟子尹度璟首次参赛,同样如此!”,有一个年岁很大的老人开口,他头发胡子全是雪白,年纪相当大,陷入了回忆。

    “真相就是如此!”,卢府老书生猛力拍掌,叫道:“他奶奶的,哪里是自谦,这分明是一脉相传的贼作风!”。

    高楼上陷入沉默,经过梳理,大家得出了一个惊人结论,割阙山出来的,似乎都特别偏爱第三这个名次?

    莘言怔怔无语,最后,叹息道:“这样好玩吗?”。

    自然是无人能够回答。

    谢陈却深有感触,好不好玩不知道,他反正是打定主意,屁股焊死在三号柱,谁抢也不行!

    “你们愿意争第一就争去,我就在这里”,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惊恐。

    也是在即将登临一号柱时,谢陈才猛然醒悟,自己的好侄女,割阙山三代大弟子,那个妖冶似天女的山魔,去年也才高中女探花,自己如果抢了个状元,不说尹弱要暴起,倒反天罡殴打自己这个小师叔,就连一向屁股坐歪的白藏恐怕也会不高兴,为尹弱出气……

    “不是可能,是绝对会发生!”,谢陈信誓旦旦,仅是想到这里,眼前就浮现出自己躺倒在老松岭草甸上的凄凉景象,到那时,只怕最亲近的小虎崽也不敢说什么暖心话,顶多干嚎几嗓子,表演一出活出丧。

    “我算什么狗屁师叔?”,谢陈欲哭无泪,摊上这么一座师门,这样偏心的师尊,这样,强势的师侄,他感到意冷。

    “不然,把虺霸王那厮叫回来,让他亲身感受一番?”。

    谢陈目光闪烁,阴恻恻坏笑。

    已经是下午,最精彩的对决落幕,这里的气氛有些怪异,谢陈强势击败虺霸王,清除了最大的竞争对手,盘坐一号柱实至名归,可是他却舍弃了,牢牢坐在三号柱上不起身。

    “自甘堕落,不去争第一,算什么修士!”,龙神女看不惯,忿忿不平。

    就连刘岩也跑过来劝说,让谢陈挪位,不然,大家都无心比试,“你看那罗鱼让,要争就争头游,哪有和第三人打生打死的?”。

    “再说,你坐在这里,让我们争抢其余名次也无从下手,避不过去啊”。

    出尘的小仙人极力劝说,口干舌燥,可谢陈就是不同意,摇头如拨浪鼓。

    罗鱼让气恼道:“不用搭理他,大家想要比试,可以自行切磋”。

    只是,到了这一步,谁还能有心思择人决斗,龙神女独自在一旁生闷气,黑裙仙子满脸寒霜,晁措和般若汤领队面面相觑,也是意兴阑珊,提不起心气。

    人群都散去了许多,聚拢而来,就是要观看各位少年天骄对决,现在无人动手,自然没什么看头,很多人都离去了。

    “呵,那魔头,真有不羁性格,与世俗不同”,有人发笑,认为谢陈淡泊名利,很少见。

    很快就有人反驳,“屁话,他就是特立独行,希冀能引人注意!”。

    还有更多的反面观点,“少年意气,总是想用夸张行为让他人瞩目,只是做的太过,引来反感!”。

    世事就是如此,同样一件事,总能引起不同看法,当不了解真相的猜测汇聚,有人再恶意引导的话,就会往最坏的方面推进。

    “本来是他夺冠,改变自身恶名的大好机会,却无脑自伤,故意损辱了威名”,暗中有人冷笑,大肆发动谢陈沽名钓誉的言论,要让他名声败裂。

    红尘熙熙,万流划过,场外事,谢陈一概不知,即使听到,也只会轻笑,在这些正流的眼中,自己何曾有过好名声?

    不过是一群舞舌弄墨,泼脏水的文贼罢了。

    赛场上越发冷寂,大家都不愿再动手比试,显得冷清。

    人群也稀稀拉拉,没有几个人一直等待,实在无聊。

    谢陈恢复速度惊人,仅是半日,气色眼见的好转,白骨上生出了一层新肉,有白嫩皮肤也在逐渐愈合,估计到明天正午就能恢复如初。

    夜复来,华光初上,水帝宫灯火通明,照亮了一半的赛场。

    谢陈发现了不对劲,广场上突然聚集了大片人,分成很多不同颜色的袍服,明显来自不同势力。

    他们搬来大批物资,还有桌椅长凳,鲜艳红布铺展,把决赛场围了一圈,严严实实。

    几十条巨大的火炬升空,烈焰噼啪作响,甚至还有一方金色制服的势力更显豪横,用碗口大的夜明珠制作出一盏十丈天灯,升至半空,霎时间,整座广场都明朗,似如白昼,再无一处阴影。

    晁措大惊,叫道:“辛江府又搞什么花样?”。

    卢洞实戳了戳许长银,问道:“你清楚吗?”。

    许长银一脸茫然,明显是不知道内情。

    “参加个选拔赛也不安稳,净出幺蛾子!”,卢洞实不满到极点,心情糟糕透顶。

    很快,这些人就将场地布置规整,又有更多的人涌来,带着各种货物商品,小的有玲珑摆件珍珠法器,大的如假山盆景屏风木窗。

    还有一家势力更夸张,居然抬来了近千道菜品,俱是仙宴佳肴,散发着热气,香飘十里,各种宝色光华闪映,吸引了很多目光。

    甚至连城内最大的书铺也来了,带着各式修行功诀,真经秘法,摆满桌子。

    “我知道了,这些全是临江城中有名的商号,难道是来这里摆摊做推售?”,许长银大叫道。

    难以相信,这可是决赛场,最严肃讲规矩的选拔赛,居然让这些商号涌进来打口号,水帝宫乱到这种程度了吗?

    许长银叫道:“你们这些铜臭商户,有几个头在这里扰乱,不要命了吗?”。

    “许公子莫急,这些都是周老爷授意,不然,我等哪里敢来”,一位丽人袅娜走近,笑着与许长银做解释。

    身后,还有更多的人居然打通阵纹,径直进入决赛场!

    乱,乱得不像话,不止许长银,晁措、卢洞实都是脸色阴沉。

    谢陈坐在高处,看的更清楚,临江城内通往水帝宫的各条街道上还有好多戏班子龙虎狮队走来,老生小旦浓妆艳抹,咿咿呀呀喝唱不停,乐班响器披红挂彩,咚呛敲打不断。

    “除了周财神也没别人敢这样折腾了”,谢陈乐呵呵看着,好不热闹,他倒是无所谓乱不乱。

    很快,大队商户就占据了十条石柱,将各种饰物装扮一一悬挂,平淡无彩的赛场陡然明亮,一片欢乐,广场上,各式商品摆满展台,有掌柜小厮卖力吆喝,推销自家货品。

    那位金色贴身袍服的丽人跳上一号柱,身姿曼妙,容颜生春,恰好高空夜明珠做的天灯照射,她似如场上唯一的主角,明艳过人。

    “观赛游玩临江城,仙宴就到长月恒,我们长月恒酒楼传承悠久,开店五千三百二十八年,一直秉承大道人为先的经营理念,只要进店,无论是妖鬼精怪,还是人仙魔佛,不分种族类别,不分境界高低,店内一视同仁,只为提供最优质的用餐体验,欢迎本地的老顾客捧场,外乡的新朋友尝鲜,我们有北境最出色的仙厨,每天甄选各地顶级食材,力求做出客人都满意的仙宴!”。

    “长月恒酒楼,地处临江繁华东市,是水帝宫指明御贡食府,常备菜品十六万,如有需求,也可定制教派大餐,各类食材俱全,满足不同口味,店铺设有私密隔间,有阵纹隔绝,是聚友、议事、庆祝的不二选择,您大可来试”。

    金装丽人在很小的石柱上腾挪,身姿妖娆,面容魅惑,还用法术将声音扩散很远,半座城都能听到,她挥舞手臂,大声说道:“此次选拔赛,蒙水帝宫关照,我们长月恒酒楼出资赞助一号柱,一号选手可免费到店任意消费,为期一年!”。

    “各位道友凡在赛事期间去长月恒用餐,通通打七折!”。

    丽人一口气将自家商号介绍出来,声情并茂,极富感染力,她不住地挥手,向四周示意,广场上,很多人欢呼,声浪震天。

    “长月恒、长月恒!”。

    人群在大喊,好似真被感染了一般。

    晁措、罗鱼让、卢洞实皆是皱眉,连许长银也低头,感到无所适从,严肃的决赛被这样搅闹,辛江府脸面挂不住。

    谢陈笑眯眯看向底下,频频点头,他倒是很佩服周财神的这个点子,定又能大赚一笔。听着人群的欢呼,忍不住笑道:“长月恒本就是北境名店,和萃仙楼不相上下,这样介绍也不算过分”。

    但是,作假太严重,围观的居民大多散去,这里大部分都是各家商号的人,为长月恒欢呼的,一眼就能看出是托。

    “咳咳”,二号柱上,有一位儒雅老书生轻咳,声音宏大,广场霎时安静下来,谢陈也扭头看去,是一位青袍老先生,面色红润,眼睛炯炯有神。

    “莫道决赛不精彩,不妨来逛老书斋。二号柱由老书斋店铺资助,外地的道友可能不知,临江城内书铺三万,一半由我们供货。这里,有秘术真经,体修神通,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老书斋卖不了。人族、妖修、鬼仙、精怪,只要你来,总有一款功法合适。修士修行,功诀术法是根底,就算你是大教弟子,也可以找到一门秘术傍身,多一种选择,明日就多一分活命。花小钱,保长生,老书斋昼夜不停,为您的修行添灯喝彩!”。

    老先生话音刚落,台下响起山呼海啸的声音,无数人大喊,“老书斋、老书斋!”,和长月恒酒楼不同,这是专门售卖功诀的店铺,对修士来说,好的功法堪比身家性命,没有人能拒绝。

    儒雅老书生很满意这样的效果,于是接着说出了更让人心动的条件,“大赛期间,我店特意邀请各境界、各种族德高望重大修士坐镇店铺,凡花费二百萤金以上顾客,可与各位前辈请教,指点修行事”。

    这个条件实在太诱人了,台下的呼声更加热烈,声浪翻滚,谢陈感觉石柱都在摇晃,无他,修行路太艰难,经文往往又晦涩难懂,对很多没有名师指点的年轻人来说,即使拿到功诀,也往往无法修炼,文字无言,可却能杀人,一个不起眼的错误,或者理解偏差,就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轻者练功时走火入魔,严重者非死即残。而如果有前辈愿意指点,破开迷津,不仅可以少走弯路,还能保证修行时的安全。

    老先生在喝彩声中忘乎所以,反响之大,超出预期,他索性放出重磅猛料,说道:“决赛场外有我老书斋摆出的各类功籍样本,今晚割血出售,一律半价!”。

    “老书斋敞亮!”。

    “大家冲啊!”。

    人群在骚动,尽数向着老书斋的展台挤去,这样的条件,实在不能错过,连很多其他商号的人员也加入了争夺。

    老先生微微顿首,虽然心在滴血,但好在效果还算可以,勉强安慰自己不心疼。

    这一下,晁措等人也心动了,跃跃欲试,如果不是还在参赛,只怕也会忍不住冲出去,好好观摩一番,趁机购买满意的秘术。

    “兄弟,让让地方”,谢陈正看着台下拥挤的人群出神,耳边传来一个浑厚声音,侧脸看去,是一位肤色黢黑的彪形大汉,赤膊上阵,正微笑着看向自己。

    谢陈了然,三号柱应该是被大汉所在的商号赞助了,他上来肯定也要宣扬商品,这上面只有桌面大,两个人确实显得拥挤。

    “哦,我这就下去”,谢陈站起身,就要跳下,肩头却被汉子牢牢按住,挣脱不得。

    “往边挪挪就行,不用离开”,汉子看到谢陈不解,出声解释了一句。

    谢陈肩头遭受巨力,硬生生再次盘坐在地,只是一条腿都耷拉到石柱边缘,腾出了大部分地方。

    “到底做什么?”,他斜眼看来,瞅着黑大汉,心中生出烦躁,自己走又走不得,和你推卖自家商品也没关系,这是几个意思?

    汉子嘿嘿笑道:“放心,不会让你吃亏”。

    谢陈使劲翻白眼。

    不过,也生出了好奇,前面的一号柱丽人,国色天香,将长月恒酒楼介绍出花,二号柱老书生,放血促销,反响空前,轮到自己的三号柱,彪形汉子形象不佳,他到底有什么自信,敢在老书斋打响名声的前提下登场,售卖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