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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回:我?夏油夫人?! 第109章 “孩子”们(四)

    (四)

    伊地知高洁把车子停在了高专门口。

    下车时芥子满脸疑惑的望着他,仿佛像在看一个误入歧途的中年落魄打工族。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决意浪费掉及时就医的机会,反而驱车回到咒术高专。难道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报告?

    “为什么不送去医院?”芥子抵着车门,没有让伊地知把三个小孩弄醒。

    “家入学姐会帮助他们的。”他的语气有点不耐烦。

    芥子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在和伊地知一起把小孩带去医务室的路上时,她发现他似乎难以忍受她,不过表达方式极其内敛含蓄——他靠躲。

    尤其是进了医务室,他的举措就更明显了,恨不得整人躲在门后,简直夸张到好笑的地步。

    芥子明白他为什么这样。无非是因为进少年院前她的厉声警告。可她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什么。

    这就是个漏洞百出的任务,他们都需要为那些小孩负责。

    “让我猜猜。你不会是回心转意准备重走老路了吧?”家入硝子带着手套从手术室走了出来。

    “怎么可能。”芥子反驳的很坚决,她现在对伪证一词高度敏感,已经快接近ptsd了。

    “那就是酒瘾复发了。”家入硝子靠着办公桌,调笑道。

    “你就不能想我点好吗?”芥子没好气的说,“我真的改过自新了。”

    “那你来干嘛?”

    “我是带队老师,那些孩子会受伤有一半是我的责任。我必须要过来。”芥子有点坐不住,她老是想探头看看手术室内部的情况。

    “哇。”家入硝子愣了一瞬,发出一声极不符她音色的惊叹,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失落已久的亚特兰蒂斯珍宝。

    “你这改过自新改的还蛮激进啊。”她不明所以的忽然评价道。

    芥子不懂她这话的意图,不过她倒也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只是关于过去的迷雾似乎在她心头又重了几分。

    “那些小孩没事吧?”她将注意力专注在了虎杖悠仁他们身上。

    “小伤。”家入硝子脱下了手套,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总之死不了。”

    她的语气让芥子感觉怪怪的,但她一下又说不出问题在哪。

    “我可以进去看看他们吗”?芥子问。

    家入硝子蹙着眉抽了口烟,神情有些别扭,似乎被什么恶心到了,她不自在的说,“看来你是真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没有,你想进就进呗。”

    芥子快受不了医务室里的尴尬了,无论是努力躲进阴影里的伊地知,还是神情比她还别扭的家入硝子。

    他们在统一的向芥子传达一种讯号,好像在说,‘你不属于这里,你这个满口胡话的外乡人。所以不要再假惺惺的故作关心了。我们早就看穿你的真面目了。’

    芥子大踏步走进手术室,无影灯照射下的床,躺着完好无损的虎杖悠仁。他是一只勇敢的粉红安哥拉牛。

    然而,抛开那层假装的坚固勇敢,他是青涩,稚嫩的孩子。

    在没安无影灯的深层房间,是普通病房。另外两个小孩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因为镇定剂的药效,他们正游离于昏迷与昏睡之间。

    那两张脸就更稚嫩了,特别是当芥子看着钉崎野蔷薇时,她就会想到双胞胎。

    如果钉崎野蔷薇就读于双胞胎的学校,她会比她们小一届。芥子也许会在校园祭或者某次统一召开的家长会里才有机会认识她。

    双胞胎八成会指着她对芥子说,妈咪你看,这是我的学妹。名字很特别。

    而美美子会格外兴奋,因为她不止一次的和芥子在短信里说过,她喜欢照顾妹妹的感觉,她和大部分的学妹都关系要好。

    钉崎野蔷薇可能会在高校里有一段普通而又美好的时光,她三年内受过的最重的伤,说不定只是某次校运会热身时的拉伤,又或者,是不小心被篮球砸到崴了一下脚。

    “你对悟的学生很在意?”家入硝子不知何时站在了芥子身边。

    “他们比我那两个女儿都要小。”芥子有些不忍心看他们的脸庞。

    “你也是这个年纪读的高专。”硝子也开始对她有点不耐烦,好像芥子此刻在无病呻吟。

    “你不觉得有问题吗?他们这个年纪应该无忧无虑,而不是危在旦夕。”

    “你又来了。”家入硝子不满的摇摇头,“等你记忆恢复,你肯定会后悔现在的大惊小怪。”

    芥子感到不舒服,那种烦人的外乡人的感觉又出现了。

    “他们差点死掉。”芥子提高了音量。

    “咒术师要面临死亡很正常啊。”

    “正常?”芥子无法接受这个词汇成为死亡的固定后缀。“那帮小孩会死,你跟我讲,这很正常?”

    “我不想跟你解释了。反正你总会恢复记忆的。”

    家入硝子抽身脱离了即将爆发的一场小小的口角纠纷。她保持冷静,而她的冷静却在激怒芥子。

    芥子很在意生命。这么说虽然很俗,很假,听起来格外圣母,但她是真的在乎。

    她见过在医院里不甘的死亡。那时她才十三岁,须弥在伦敦的圣玛丽医院当实习医生。

    那天是圣诞节的夜晚,可惜死神一点不敢怠慢。须弥忙到抽不出一点空和芥子吃饭,而芥子全程都待在医院内置的祷告室里,和耶稣雕像大眼瞪小眼。

    她那个时候对于死亡有一种隔岸观火的淡然感,因为她知道,她是那种就算枪把心脏打烂,把脑子搅坏也能安然活下来的少数人口。

    死亡永远都不会降临在她身上,痛觉亦是如此。而对于一个无痛,无危害的事情,她提不起任何敬畏之心。

    那天除她之外,还有一个小孩在祷告室。不同的是,他没有心思和耶稣玩对眼,因为他全程闭着眼,虔诚的希望妈妈能陪他过完此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的圣诞节。

    对于死亡的敬畏,对于生命的重量,芥子就是那一刻深深的感知到了。

    她是不会死,但在意的人会死。她的肉体是没有痛觉,但她的心会,会把她痛到发狂却又让她毫发无损。

    死亡的可怕是毁灭性的,它不仅能摧毁宿主,还会摧毁所有要一并直面的人。

    所以,芥子无法做到平淡的将死亡这件事正常化。因为这是不对的,因为这对于备受煎熬活着的那些人,不公平。

    “我不赞同你的话,硝子。你难道还没有发觉,你已经冷血得可怕了吗?”

    芥子简单凭借一句话,重新把家入硝子拉回了纷争的正中心。